夏去秋来,又到冬日。时间过得很快。
宝镜在萧逸恪身边,日子过得悠然适意。
正如萧逸恪之前所说的那般,他给了宝镜从容安稳的生活,将一切风浪都挡在了夏园之外。
宝镜唯一挂心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王生到底被官府抓到了,已于秋后被处斩。可惜他的大姐姐宝衣还是没有消息。
萧逸恪使人打听到宝衣曾有意为王生顶罪,可却被聿州府新任知府识破,将其与王生一同抓入大牢。
紧接着,宝衣于牢狱中离奇失踪,再寻不到踪迹。
宝镜想着大姊姊可能已经脱身了,也曾想再回家找她一找,只是萧逸恪不肯放宝镜一人回家,一定要与他同去,再不济也要宝镜带几个护卫过去。
宝镜哪里敢让其他人去灵台涧的洞府呢,撒娇耍赖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也没打动自家公子铁石一般的心肠。
最后宝镜只好蔫蔫地熄了这门心思,想着以后找机会再回去。
至于王生,宝镜本就对他不喜,兼之王生沾了人命,最后被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
至于另一件事。
前些日子周二成亲了。萧逸恪想带宝镜一起去观礼,可是宝镜不想去,萧逸恪只好一个人去了。
宝镜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偶然在一个偏僻角落里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正一边烧纸钱,一边哭个不住,很伤心的样子。
宝镜就过去问她怎么了。
小丫头见是宝镜,吓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磕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宝镜见她吓成这样,很是讪讪的,就自己走了。
后来宝镜才知道,这小丫头的爹病死了,她因为刚被卖进夏园,没法回去,就偷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家爹爹烧点纸钱,哭一场,也算是尽尽为人子女的孝心了。
当然,她这种作为一旦被发现,少不了打一顿板子撵出去,所以见到宝镜之时,那小丫头才吓成那样。
宝镜觉得她怪可怜的,还特意跟俞管事说了一声,饶了她那一回。
萧逸恪回来之后,宝镜将这件事跟他说了。
萧逸恪倒并不在意宝镜怎么做,只是无意中提了一句话,道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听了这话,宝镜像是一下子被人打了一闷棍般,懵了。
因他突然省起,萧逸恪本是凡人,他的寿命不过几十载,至多也不过百余岁,哪可能如他们这些小妖精一般寿数悠长呢。
既然如此,待得公子老了,过世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宝镜为此很是焦躁不安,简直愁得不得了。
他越发想要回灵台涧了。他想快些找到姊姊们,问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延长凡人的寿数。
他不要只待在公子身边几十年,他想一直、一直、一直跟公子在一起,最好几百年,上千年那样。
可是他也知道这恐怕是很难的,而且公子还不许他回家去......宝镜简直快要愁秃头了。
眼见着宝镜这般愁眉不展,萧逸恪自然能察觉出来,便问他怎的了。
宝镜向来在萧逸恪面前藏不住话,虽然不敢把心思都说出来,到底是漏了一点口风。
萧逸恪闻言笑起来,道:“自从与你在一起之后,我的身体就好了许多,如今入了冬,都不曾如以往那般缠绵病榻起不得身。”
“郑御医这几次来诊脉,也说我的身子已是大好了,想来再活几十年是不成问题的.......你还在担心什么?”
见宝镜低着头拼命绞手指,还是不肯说话,萧逸恪又半开玩笑道。
“我年纪原就比你大些。等我老了,你尚且还算年轻,到时候恐怕只会嫌弃我是个糟老头子,满脸褶子,早就不会如现下这般喜爱我了........”
“公子!”
宝镜又嗔又恼,气得跺脚。萧逸恪却哈哈大笑起来。
这件事毕竟不能与萧逸恪明说,宝镜就此落下了心事。
但他向来性情明朗积极,后来也渐渐放开了,想着平白发愁也没用,还是得找机会回家问问姐姐们才好。
而且,自从宝镜将法力渡给萧逸恪之后,公子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宝镜于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说不定公子因此真的可以延长寿命呢。
从此之后,宝镜修炼更是刻苦,而且于房帷之事上,对萧逸恪偶尔比较过分的要求,也不再那么抗拒抵触了。
很快过了年,正是上元节。
萧逸恪要带宝镜去看花灯。
宝镜现下胆子大了不少,听萧逸恪说到京城上元节的种种热闹繁华,不由得心生向往。犹豫了再犹豫,他答应了。
萧逸恪心情很好,举凡衣帽鞋袜,给宝镜统统置办了新的。
春山捧了一件狐裘过来,对萧逸恪道。
“主子,冬日前您给小公子置办了不少大衣裳。我刚才去库里,发现还有这件狐裘,以及几件紫貂裘、孔雀羽氅衣什么的还未上过身,就让人都拿过来了,可以让小公子挑一挑。”
“不过照我看,还是这件白狐毛的氅衣最合适,通体没一根杂毛,狐毛油光水滑,既暖和又好看。”
萧逸恪怔了一怔,目光落在那件大氅上,却摇了摇头:“换那件孔雀毛氅衣来罢。”
春山听了不解,但也不敢违逆萧逸恪的意思,只好捧着那狐裘退下了。
其实不仅是这件白狐毛氅衣,萧逸恪之前还曾给宝镜做过几件极好的火狐毛、玄狐毛大氅,以及配套的袖筒、围脖、帽子之类。
萧逸恪本来一直兴致勃勃的,等着做好之后就想让宝镜来试穿看看。
可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一天,他就改了主意,将这些已做好的未做好的狐狸皮草统统锁进了库里,并不曾让宝镜看到。
宝镜很快过来了,萧逸恪亲手给他换了衣裳,又为他披上那件绚丽的孔雀毛大氅。
宝镜果然很喜欢,对着水银镜照个不停,神采飞扬的,整个人快活极了。
萧逸恪站在旁边含笑看着他。
出神瞧着宝镜越发明丽的眉眼,萧逸恪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出入冬前某一夜看到的一幕来。
那一日外出夜归,萧逸恪本并不打算惊扰到已睡下的宝镜,于是自己一个人进了主屋。
偏他数日出门在外,心里思念宝镜,竟一时睡不着觉,于是重新披衣起榻,走出了屋门。
萧逸恪本来只想随便走走就回去睡,连值夜的石墨也被他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在夏园中慢慢行走。
那夜月色极好,乃是满月,月辉遍撒,十分静谧美好。
萧逸恪于是弃了灯笼,在月光中信步而行。
他在绿蕉轩外站了许久,见果然灯火一丝也无,又踱去宝镜日常喜欢玩耍的地方,一点点走过。
直到来到原海棠苑附近。
他远远看到一只白色的小动物,皮毛丰盈,软软团团一小只,正端坐在屋顶上,遥遥望着那硕大圆月。
月光洒在那小动物柔柔的毛毛上,为它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华,漂亮得不可思议,如同一个不小心闯入的梦境般美好。
萧逸恪不由得停住了步子,出神地望过去。
似是被他的目光所惊扰,那小动物竟然转过头来,正正瞧到了仰头望着它的萧逸恪。
原来是只白毛小狐狸。
不知为何,萧逸恪一见它便心生喜爱之意,虽不明白为何夏园中竟会跑来一只小狐狸,但本能地怕惊吓到它,于是一时不敢动弹,僵在原地。
却未料那小狐狸见到萧逸恪后,只愣了一下,接着就高高兴兴地冲着他跑了过来。
它越过层层屋脊,像是一颗小小的流星,向他飞奔而来。
萧逸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明白那小狐狸现在很开心,但不知怎的,他也变得开心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可是倏地,那小狐狸住了步子。
它好像也方从一个美好的梦境中醒来一般,讶异于自己的举动,并决定中止自己的行为。
于是,它在离着萧逸恪不远的地方,停下了奔来的脚步。
而后,它望了萧逸恪一眼,便如受惊一般地离开了。
眨眼不见了踪影。
萧逸恪怅然若失。
自此之后,他再见到那些丰盈浓密,十分漂亮的狐狸皮草之时,便生出些不自知的抵触来,更不愿再拿到宝镜面前去。
***
两人收拾妥当,便带着人出了门。
京城的上元节,可谓张灯结彩,举城同欢。主要的城区主街上悉数挂满了各色花灯。
从民间常见的荷花灯、兔子灯等小型彩灯,到由皇家将作局和官府工匠制作的嫦娥奔月、七仙女琉璃盏等大型、超大型走马灯,可谓应有尽有。
天色方暗,街面上已挤满了游玩的人群。随处可见手里提着、挑着、捧着灯出来玩的大人孩童,还有一些精明商家们招徕的花舞队。
那些漂亮女子们沿街边歌边舞,手举各色写有商号名称的的精致花灯,一路款款而行,引来观者无数。
更有许多人专程去往宫城外面的彩楼前,观赏那些难得一见的,由宫中展出的中大型花灯。
再过几个时辰,圣上也会携几位皇子和娘娘们,一同在彩楼上接见各位臣民,与民同欢。
宝镜不知道这些,他现下眼里心里已经被各种花灯占满了,连萧逸恪跟他说话都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眼睛粘在那些漂亮花灯上,简直恨不得一个一个从街头看到街尾,再从街尾看到街头,眼花缭乱至极,看都看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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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狐狸下山找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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