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没睡好?小月,先在车上眯一会儿,到学校后还有很多事要办,没时间休息。”
“好的妈妈。”
沈望舒回答完后,便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地斜靠在车窗上。
“太阳大,靠这边。”
“嗯。”
尽管不想和母亲靠得太近,但沈望舒没有反驳,顺从地靠在她的手臂上,忍着强烈的呕吐**,面色苍白得厉害。
沈望舒的母亲李洺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异常,反而拿着手机,得意地与亲戚们聊着天。
闭上眼睛,沈望舒能清楚地感知到车辆发动机震动的嗡嗡声,还有充斥着异样气味的车内空气,就连母亲的体温也让她感觉到反胃。
沈望舒一夜没睡好,平时又容易晕车,所以才会在这时感到格外不适,她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一句话,就真的会把早餐吃的面条吐出来。
这种来自身体的抗议却让沈望舒感到了活着的实感。
在沈望舒的印象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了。
或许,重生回到过去,就只有这一件好事。
在路途的颠簸之中,沈望舒的大脑昏昏沉沉,强烈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本该漆黑一片的视野映出淡淡的粉色,沈望舒的注意力在视野中聚成一团的黑色缓缓散开后逐渐远去。
沈望舒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思想被某种东西隔开,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身体明明很轻,大脑却沉重得要命,她拼命地想控制身体,她想起身活动,可是就连手指都无法随心所欲地动弹。
“……小月,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要闭眼,好不好……”
沈望舒只能感觉到身体的冰冷,但泪水砸在手上的触感却如此清晰,沾在手背上的眼泪是唯一能让她感到些许温度的东西,可明明有一双正常温度的手正握着她的手,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啊,是因为车祸,她早就没办法控制身体了。
眼泪的触感,大概也只是大脑产生的幻觉吧。
沈望舒觉得,大概是因为她的上辈子倒霉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死在医院后,她重生回到了尚且还年轻的十五岁,还是去高中报道的第一天。
高中的生活对沈望舒来说,是少有的轻松时光,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回忆得最多的就是高中生活,其中有至少八成都与她最好的朋友季逢月有关。
其实她们两个书呆子并没有像班上的同学那样,参加课外活动、在球场挥洒汗水、逃课溜出去玩,或者跟同学谈一场刺激的不被老师父母认同的恋爱。
认真上好每一节课,课间刷题背课文,就连午休时间也会在吃完饭后到教室自习,只有晚餐时间会一起在操场散步,放学后相约在操场跑步锻炼身体。
明明应该是无趣到极点的生活,但仔细回忆,沈望舒又觉得高中三年充满了让她开心的事。
在食堂吃饭时她们会分享喜欢的食物,课间娱乐时间会交换各自喜欢的书籍,傍晚散步会指着天上变换的云朵,猜它们究竟更像什么……
有时在午休时间,她会悄悄透过手臂的缝隙,看着摘下眼镜后好友的脸,感叹果然好看之后也闭上眼睛。
在午间的教室,和季逢月共享一个不会相通的梦。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粘着季逢月,她们只是同学、室友、同桌,最后成了高中阶段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还要在前面加上一个“高中阶段”的限定词。
大学她们虽然在一个城市,学校也在对门,串门比去学校其他校区还近,可终究还是渐行渐远,只在网上还有联系,偶尔会在线下见面,聊得也都是很现实的学业和未来发展。
沈望舒不是没有想过聊些更轻松的,更符合“朋友”身份的话题。
但一来她的生活很无趣,不健谈,也没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二来则是因为,季逢月一门心思用在改善自己的生活上,她从来不会主动参加娱乐活动,也从来不会像同龄女孩那样追星、看电视、或者做别的事。
季逢月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这是直到毕业都对未来生活一片茫然的沈望舒最喜欢她的地方。
任何事在季逢月心中都有排序,她从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浪费时间和精力,沈望舒知道,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中其实也包括她。
但作为带着前缀的“最好的朋友”,沈望舒想,自己在季逢月心里的排序应该没有那么低,毕竟季逢月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愿意在一天的疲惫之后,还去急诊陪床照顾她。
所以后来,沈望舒想去掉那个前缀,成为季逢月最好的朋友,只要提到朋友,季逢月第一个想到的只有她,而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她不会对季逢月告白,因为沈望舒知道,和同性恋爱从来没有进入过季逢月的未来规划,哪怕同性婚姻在那时已经是被法律认可的关系。
明知失败的告白,沈望舒不会去做,她不想破坏和季逢月的友情。
只要和季逢月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就够了。
沈望舒是个很有毅力,也很能忍耐的人,她想做的事,无论是考进附近最好的好高中,还是通过高考逃离充满束缚感的家人,这些沈望舒都做到了。
理所当然的,在沈望舒的努力下,她真的成了季逢月最重要的朋友,她甚至以最好的朋友身份和季逢月同居,潜移默化地渗入季逢月生活的每个角落,她们甚至连衣柜都能共享。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沈望舒说不定能做到自己的最终目标:多年后,两人都没有结婚的话,干脆买房在同一个小区,闲暇的时候可以串门约饭,未来还能一起养老。
这是暗恋直女的最好结果,沈望舒还挺满足的,至少她看不出季逢月对身边其他人有好感,季逢月明显也不想和男人共享生活。
季逢月讨厌别人插入自己的生活,但她接受和沈望舒暂时同居,甚至许下一个可能的未来约定。
沈望舒很知足,并不会奢求更多。
但意外来的很突然,一场车祸改变了沈望舒的生活,也打乱了季逢月的规划。
医院中冉冉升起的新星,被很多医生和病人信赖喜欢的医生,季逢月最重视的友人在车祸之后,只能像个植物人那样躺在床上,几乎只有眼睛能动。
而那个女人的家人从来没有去过医院,照顾她的责任都压在了需要经常做手术的季逢月身上。
沈望舒想让季逢月别管她了,但她无法开口说话,可是固执的友人连陪护都不信任,很多时候都是季逢月亲自帮她擦身体,为她按摩,做身体保养。
季逢月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都浪费在沈望舒的床前了。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季逢月变得越来越憔悴,沈望舒开始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插入季逢月的生活,她知道季逢月是一个非常重视感情的人。
季逢月还在高中的时候,她的父母便先后离世,最亲近的外婆强撑到她高考也撒手人寰,变成孤身一人的季逢月一意孤行考了医学院,只是为了抚平那个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心中的伤痛。
这个人就是那么执拗,沈望舒是知道的,同时她也知道,永远坚定向未来目标前进的季逢月那时已经没有其他亲密关系了。
除了她这个抱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好朋友,季逢月真的是孤身一人,她为了学习和工作几乎不和人深入交往,而且外科医生的工作很忙,她没有时间去认识更多朋友,去和更多人维系友情。
沈望舒知道,季逢月会愿意永远这样照顾她,然后她就会成为季逢月的负累,明明她们只是朋友,对季逢月来说,她曾经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她没有放纵自己的**,主动去接近季逢月,故意拉近和季逢月的关系,季逢月不会多出这么一个负担。
季逢月会永远按照自己规定好的轨迹前进,就像空中那触不可及的月亮。
从不求人的季逢月不会在她的病床前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哽咽着求她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幸好,沈望舒没有拖累季逢月太久,她还是死在医院了,死亡画下了这段友情的终止符,沈望舒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和季逢月做朋友。
任性只要一次就够了,暗恋却不得的苦,尝一次已经够沈望舒终生难忘。
沈望舒也不想再因自己的任性,影响季逢月的未来规划,反正她原本就不在那上面。
那不过是一场不自量力的梦。
梦醒之后,留给沈望舒的只有满身狼狈。
双暗恋,走先哭后甜的纯爱路线,暗恋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个酸爽味,我超爱的
中秋节修文完毕,看文前建议,搭配郁可唯的《月》,效果双倍加强(呜呜真的超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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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自量力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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