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伦在门口拿衣服盒子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汗毛竖起，分明是阳光明媚的早晨，自己的后背和手心却出了冷汗，塞伦顿了顿，当作什么也没发现。
“你好，小妹妹，这是你妈妈在菲洛嘉婆婆那里给你定制的新衣服，为了参加花之日庆典的，你要试试看吗？”塞伦扬起笑容，用着轻松的语气向小女孩询问。
“……妈妈……妈妈她还好吗？”小女孩怯生生，躲在门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塞伦。
“啊——是的，当然，妈妈她还好，只是摔了一跤弄得有点脏，她去那边用水清洗身上的泥巴了，可以让我进去吗？”
“我在屋里陪着你，你可以先到房间里试试新衣服，等下妈妈回来让她帮你看看漂不漂亮，合不合适，好不好？”
塞伦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解释这件事，只好先尽量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好，好的，请进……”小女孩的声音依然小小的，要不是塞伦站得足够近，她可能会听不清小女孩说的话，“好的，那么你自己来拆盒子，好吗？你做第一个看见新衣服的人。”
“好，谢谢你，姐姐。”塞伦有几分庆幸，自己的安抚也许起了作用，至少小女孩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不那么紧绷了。
在小女孩换衣服的空隙里，塞伦一直盯着门外，她的手边还放着那根棍子。
“姐姐……妈妈，好了吗？”小女孩伸出个头，看着坐在桌边的塞伦。
“啊，我想她也许快收拾好了，你要不要把这个蝴蝶结一起戴上？”塞伦拿起放在桌上的搭配裙子的那个蝴蝶结。
小女孩眼睛眨了眨，没说话，拿起发绳开始自己扎头发，还是小，不太熟练，扎来扎去，歪歪扭扭的。
塞伦没忍住笑出声，却见小女孩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需要帮忙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干脆也到桌边坐下，于是俩人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格乌斯女士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
“宝贝，天呐，新衣服真漂亮，多适合我的小宝贝，你看起来像一个小天使，亲爱的。”
格乌斯女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只是塞伦注意到了她手臂和衣领处若隐若现的伤痕。
“妈咪，你还好吗？我刚刚看见你倒在地上，”小女孩拉着女人的手，“是爸爸欺负你了吗？”
格乌斯女士正准备一如既往地搪塞过去，这一次看见了全程的小姑娘却不依不饶，又顾及着有塞伦这个外人在，想关心妈妈的情况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格乌斯女士显然有些头疼了，塞伦开口：“格乌斯女士，您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感受到格乌斯女士感激的目光，塞伦无奈，她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去，何况自己在这里，小姑娘也没法问吧，一直让小姑娘担心着，她过意不去。
另外，她也有两句话想和格乌斯女士说。
“啊，你说的对，倒是没什么需要修改的，我瞧着都很好，宝贝，这个姐姐特地来给我们送衣服，妈妈送送这个姐姐，好吗？”
“妈妈等一会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小女孩本就顾及塞伦在场，便答应了。
“小客人——你，能不能别告诉其她人这件事？”格乌斯女士的脸上带着几分窘迫。
“什么？呃……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塞伦感到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我想拜托你，别告诉其她人你今天看见的事情。”格乌斯女士顿了顿，“其她人并不知道牠会动手打人。”
“格乌斯女士——我，我是想问您，您有考虑过和牠分开吗？我今天看得出来，您的女儿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塞伦莉斯回头看了看门口，“您看，她就在那儿望着您。”
格乌斯女士回头，小姑娘正不安地望着她，她笑着对小姑娘挥挥手，让她再等自己一小会儿就好。
“格乌斯女士……我很抱歉，这是您的家事，我擅自开口可能冒犯您了。
“但是，但是，您的孩子，她今天虽然表现还算镇静，甚至可以说远超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可这也许，反而是异常的，我想，无论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她，您可能都需要做出一些决定。”塞伦莉斯抬头，直直望进格乌斯的眼底。
“我——”格乌斯被塞伦莉斯突如其来的严肃和坚定弄得有些意外，“呼——小客人，你看起来真稳重，倒是不像个孩子。”
“我会考虑的，保密的事情拜托你了，小客人。谢谢你今天出手，你很勇敢，小客人。”
格乌斯女士温和地笑着，只是塞伦猜测也许是牵动了某处痛处，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那，您好好想想，再次为我的冒犯道歉。”
“祝顺利，祝健康，再见，格乌斯女士。”塞伦转头对门边紧盯着格乌斯女士的小姑娘挥挥手，而后向来时的路走去。
一路上，塞伦莉斯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平复，先是面对那个比她高大不少的混蛋，而后是近乎冒犯地擅自对格乌斯女士提出自己的意见，这对她来说有点，超过了。
但是看着那个小女孩，焦急担心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没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至少，说出来能让她好受一些，虽然她也没法再多做些什么。
不过……果然，应该要好好锻炼，如果自己可以扛得动一座山，绝对不会害怕的，绝对，塞伦无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不过那个男人应当是没有魔力的吧？看见自己拿棍子打牠就跑了。
懦夫，废物，垃圾，混蛋，畜生……塞伦不停地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垃圾无赖，殴打家人，不顾稚子，简直畜生。
“哦！小塞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了什么事吗？”找菲洛嘉婆婆交代完要求，而后来找塞伦的蒂娜刚好碰上回来的塞伦，“啊，不，没什么。”
“天呐。小塞伦，可别骗我，你不知道，你刚刚的脸色比我母亲生气时还难看！”蒂娜微微弯腰凑近了塞伦，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蒂娜，真的没什么，只是刚刚想着今天午后得去看花田呢，希望不会下雨。”
塞伦暗自调整好呼吸，微笑着反问蒂娜，“倒是你，蒂娜，南道格姨姨今天生气了吗？为什么？”
“哦，没有没有，我母亲今天可高兴了，给了我爱吃的——甜花糕，对，甜花糕，走吧走吧，小塞伦，今天我上阿加莎姨姨家蹭饭去。”
说着，蒂娜头也不回地拉着塞伦的手往阿加莎姨姨家就去。
塞伦忍不住笑：“蒂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情？没有啊，我没有事情了呀。”蒂娜挠着头，实在是想不起来忘了什么事情。
“蒂娜～我刚才是去帮菲洛嘉婆婆给没法自己来取衣服的两位客人送衣服的，送完了我还得回去跟菲洛嘉婆婆说一声呢，不然婆婆也不知道情况呀。”塞伦就这么笑着对蒂娜歪头。
明明没什么其它的表情，蒂娜却总觉得自己出糗了，不好意思地扭头，继续头也不回，不过这次脚下转了个方向，朝着菲洛嘉婆婆的铺子去。
当然，蒂娜的“头也不回，勇往直前”，在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终结了。松开塞伦的手，比塞伦高了大半个头的蒂娜跑到塞伦身后。
塞伦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真的在试图用自己挡住她，甚至在蹲着走路……
“蒂娜，你惹南道格姨姨生气了吗？”塞伦好笑地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蒂娜比自己高了许多，现在却蹲在自己旁边，影子也显得格外好笑。
“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我多么好多么可靠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让母亲生气，小塞伦，你这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啊，这样啊，我还想跟你说南道格姨姨这会儿好像要去帮忙布置会场呢。”
“哦，是吗，对，我都忘了这事儿了。”蒂娜一眨眼就从塞伦身后站直走到塞伦的侧面和她并行，“你记性真好，小塞伦。”
“嗯嗯，也许不是因为记性。”
“嗯？小塞伦，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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