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辰像揣了只兔子在怀里,轻轻巧巧,就把许桓景抱回了屋,靠着床背坐得端正。
醉酒的兔子见他又往门外走去,眼睛更红了,着急喊道:“你去哪?”
“我去倒点热水给你喝,很快就回来。”
等他喂好许桓景喝完一杯热水后,这人又伸着手非要他抱,他才轻声取笑道:“你不知道你酒量差吗?还敢喝那么多。”
“我才喝了四杯,剩下的都是你喝的。”许桓景缩在他怀中叭叭争辩,“过年不喝酒怎么能行?而且这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我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你不夸我还要说我,你讲不讲道理啊……”
白天那些菜品,都是邻居们为了让他俩好好过个年而特意送来的温暖。以往许桓景煮几天面条,便算度过了一年,今年能吃到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别提有多开心。
他在厨房忙忙叨叨,安淮辰想帮他,可大少爷不会杀鱼、不会炖肉,就连一盘青菜也炒不熟,折腾半天,许桓景才举着锅铲把人生生按在了小板凳上,看他表演。
等三菜一汤端上桌,又放好一壶同样是吴姐分给他们的屠苏酒后,两人这才坐到桌前碰起了杯。结果就是,屠苏酒比上次那壶白水还要烈,许桓景没有自知之明,几杯下肚便两眼都发了直,后半顿饭菜和汤,还是安淮辰哄着硬给他喂了进去,才没叫他的胃烧得难受。
也没曾想,他一喝多,竟变成个碎嘴子,正如眼下这般,比上次可唠叨多了。
“我讲不过你。”安淮辰堵上去亲了好几下,妥协道,“不愧是当老板的人,真能说。”
“哼。”
亥时三刻,屋外却才刚刚热和起来。孩童皆奔忙在大街小巷中欢闹着,还有处处腾空、交迭燃起的烟花,沸腾了洛平城的夜。
窗外黑漆漆一片,没有月亮,也看不到烟花,只依稀可闻阵阵嘈杂的喧哗,却也足以让相拥的两人感受到新年的喜悦。天下太平、爱人相伴,得此一生,即死而无憾。
许桓景安安静静躲在他的兔子窝里,迷瞪好一会儿才醒了点酒。环抱着他的人见他似是清明了些,便把人放了开,珍重喊他:“桓景。”
“我在。”
“我们就待在洛平,好好生活,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安淮辰双手捧起他的脸,望进了他的眼,“我哪儿也不去,你就是我的家。”
“我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到老、到死。”
他呆呆地听着这番简单却最直接的表白,突然就不知道该回什么。那点才消散的醉意,仿佛又在须臾间蹿了回来,打得他顷刻晕头转向。
他们抱过、吻过、亲密过,从相识到现在,没说过喜欢,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明都已缠紧了斩不断的情思,和分不开的眷念。
也许他们百年前便如此恩爱,不然为何今世一见,就认出对方是自己天定的爱人,至此,又深陷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一双醉眼直直盯着安淮辰,盯了许久,许桓景才忽然拿掉他的手,自己往脸上搓了搓,对他说:“那我们过完年就去找店面好不好?”
说着又把他手掌抓过来,一边掰手指一边自言自语,“我算过了,咱们现在的积蓄应该是够用的,选好地方后只要装饰一下就行,茶肆里的东西都可以搬过去;省下来的钱我们就去买个小宅子,反正就咱俩住,再换上你想要的大床和大浴桶……”
“等等,你什么时候做的计划?”安淮辰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笑道,“这么心急啊?”
“对呀,怕你跑了。”许桓景狂点头,“不是要给你一个家么?不定下来哪有家。”
这人喝醉之后,比他清醒时直白了不知多少倍。埋藏在他心底的每一个妄念,便在这消魂酒液的浸渗下,疯长出一片葳蕤心花。
是安淮辰最喜欢的他的模样。
他又把许桓景抱回了怀里,有些高兴、有些酸涩地回他:“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又怕许桓景看出来这点酸涩,便接着往下说,“等这些都弄完,咱们不就又没钱了,岂不是要吃糠咽菜好几个月?”
“不要紧,大不了我就去找贺轩借钱吃饭,不会饿着你的。”许桓景信誓旦旦。
“……我怎么觉着,是我把你带坏了?”他这语气太熟悉,安淮辰一晃神,竟有种在对镜自赏的错觉,“你何时也变得这么无赖起来了?”
“呵,你还知道自己很无赖啊?”
“是是是,我无赖,承蒙景哥哥包容。”
安淮辰讨好着认了错,扶他坐好后,在他唇上点水般一吻,又要出去,“再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再回屋时,他手上便多出一个发旧的小包袱,正是他背来洛平的那个。
许桓景见他把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便抖落了一整床,金的、玉的,完好的、破损的,什么都有,他一脸迷茫,安淮辰便一一向他报备,逐个清点起他的财产来——
“四、五、六……喔,居然还有九颗,我还不算败家。”他数了数几颗小指甲盖一般大的雕花金珠,自吹道;
“可惜这簪子断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换到钱,赶明儿咱去玉器行问问吧。”上好的玉簪断裂成好几截,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痛苦;
“这是我从离家时那身破烂衣服的破烂腰带上抠下来的,这个应该能值点钱。”圆环玉璧只被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丢在了一旁。
以及一枚玉佩,小半袋碎银。
安淮辰又开始絮叨:“你给我发的工钱我都攒着呢,我也花不到哪去。”再看一眼玉佩,他突然就怄上了气,“本来还有一块成色更好的,当年救我的那个老不死带我来南渊后,硬是讹着我把那块玉佩送给他当报酬,不然咱们连宅子也能换大一些……”
怎么讲呢,尽管这块玉佩看起来光泽是黯淡了些,但那抹还算鲜艳的绿一映入许桓景的眼,以他前二十几年积累下的见识来看,也至少能去洛平城最好的酒楼吃上一个月吧。
许桓景觉得他的酒,又醒了。
“我以为你最多就只剩下几两纹银,你竟然还有这些东西?”他惊呆了,“安大少爷,你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宝贝吗?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没有了。”安淮辰抖了抖包袱布,再抖不出一文钱。
“我哪有什么宝贝,你才是我的宝贝。”
他把这些东西都堆到许桓景面前,认真说道:“既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没道理只让你一人担着。”又上挑着眼尾向他讨要恩赏,“我把全部家当都给你了,哥哥。收了我的嫁妆,以后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好好好。”许桓景抱着他脖子,奖励了他一个甜蜜的吻,喜出望外,“不用欠贺轩的钱了,真棒。”
安淮辰重新收好他的嫁妆后,再问道:“为什么你只想找他借钱吃饭,不找他投资啊?他不是挺愿意的嘛。”
“他可以挂名,也可以分利润,但不是现在。”许桓景又亲了他一口,“若今后生意做大了,再开新店,咱们再去找他。”
“第一家店,只能属于我们。”
许桓景雄心壮志,看得他家美人不觉迷了眼:“没想到许老板志向如此远大,洛平许氏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他抚摸着安淮辰的脸,温柔回应:“不这样,怎么养得起你呢,我的大美人。”
四目含情相对,美人有恩必报,嫣红的唇越凑越近:“那我应该,如何报答你?”
“除了以身相许,你还有其他的报答方式吗?”
……
夜色越深,屋外的欢笑也越闹腾。
室内的声响却渐渐低靡,原本黢黑的外窗升起烟花束束,照得短烛,也烧成了红色。
他想吻上去,却被安淮辰一只手指点在了唇上:“今天不吵着要先洗漱了?”
“你不是看见我去做什么了吗?在你收拾桌子的时候。”许桓景抓下那只手指,舔着指尖拆穿他,“刚才倒水倒那么久,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要是水凉了,也没关系。”
不再给安淮辰说话的机会,他以吻封了他的口。
一切嬉闹、喧嚣,火树银花,都是为了掩盖这场庆典下的动情亲吻,和昭然若揭的爱欲。
亲够了,他才抱着安淮辰慢慢喘气。今夜连炭都没烧,只凭酒热,也足够让两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哥哥,你说实话,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许桓景惯常跨坐在他腿上,听着安淮辰又在引导自己,说些他想听的话。
“对。”他毫不抵赖,当即招认,“见你第一眼我就在想,你要是我的该多好。”
“我太想要你这弯月亮,做梦都想摘你入怀。毕生心愿,莫过于此。”
他每说一句话,就要歇一歇,红热的脸颊贴在安淮辰肩上,连寝衣他都嫌碍事,又把它往下扒了扒,褪至了臂弯。
肩头颈侧泛起阵阵湿热,仍是许桓景绵密的呼吸与舔吻。安淮辰的气息也乱了:“所以这些脂膏,也是你一早就准备好的?”
“不是。”许桓景低声一喘,“是二姐给我送衣服时,偷偷藏在箱子里的。她怕认识我的人太多,我不好意思去买。”
安淮辰轻笑着回他:“二姐还怪贴心的。”又在他耳廓上轻轻一咬,“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以后我来买。”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许桓景如是想着,可安淮辰既然想护着他,那便听他的,只闷闷回道:“好。”
他颤得难受,安淮辰却还要逗弄他,同他讲话:“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吗?”
“嗯?”
“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就在勾引你。”耳边响起靡靡之声,“我不是神月,见你第一面我就成了妖入了魔,只想勾引你同我赴巫山,日日**、夜夜合欢。”
“是吗?那我上钩了。”
他很会用手,每次都能弄得许桓景舒服得要命。
可今夜怎么做,许桓景都觉得还差一点,还是很空虚。意越乱,情越迷,他便越昏头,直言问道:“早就想问你,没有婚约你为何还如此熟练?是婢子讨得你欢心了?”
“你吃醋啦?”
“哼。”
许桓景不想理他,转过脸来咬着他的唇发泄。才亲了一会儿,就又趴回了他肩头,环在颈边止不住喘息。
“图谋我美色的是有很多,可我又不喜欢他们,他们对我也不是真心,我能和他们做这种事吗?”安淮辰言之凿凿,“当然要留着和你做。”
“就你会说,你觉得我信吗?”
“哥哥,你可不能污蔑我。”他加了点力,许桓景又是一颤,他却委屈上了,“我从小到大要学的东西那么多,闲书看得也不少,你说我会不会?”
才狡辩两句,许桓景又堵上了他的嘴,负气一咬:“那你多教教我,反正大少爷身边以后也就只有一个我,你想找别人也不行。”
这点微乎其微、又近乎荒谬的妒火就像是个绝佳的引子,转眼便将裹着两人的酒热烧得极旺,也烧掉了许桓景最后一点理智。
他已明白该如何填满那点空虚。
身前的手被许桓景打掉,身后那只亦被他抽走。无名醋也不吃了,他勾住安淮辰的脖子翻身往后倒去,乖顺地躺在了他身下。
凌乱的黑发散落满床、满身,是他的、还有安淮辰的交织在了一起;身躯玉白,面色潮红,眸似春水,诱人得不像话。
“我已经能习惯了。”许桓景在邀请他。
邀请心上人与他共度良辰,共赏美景。
他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极度失控的。被**吞噬、被贪念支配,只剩放纵与疯狂。他就是贪图安淮辰的一切,渴望彻彻底底拥有他,也渴望完完全全被他占据。
安淮辰也快要失控。
他喉结滚了滚:“哥哥,你上次喝多了主动亲我,可亲完第二天就忘了。那这次呢?”
许桓景抱着他又往下按了按,四肢都紧缠在他身上,贪心吻过他嘴角:“这次不会了。”
“我要记住你在我身体里的每时每刻、一点一滴。”
他不要做沉闷如水的柔情客,便是放荡至此、纵情至此,又有何不可。
……
安淮辰与他十指紧紧相扣,和他接吻,说尽了至死不渝的情话,听得许桓景理性全无,胡乱应着声。
“阿辰、阿辰……”
低吟被堵了回去,碎在喉间,吻够了,再声声喊他名字。分了点神出来,他便看见安淮辰锁骨间的月牙,于起伏之中,就在他面前这么晃啊晃,铺天都是这抹噬骨旖旎的月色。
摇荡得他心动,更情动。
“你真好看。”许桓景颤抖着手摸在月牙上,呜呜咽咽,“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汗液随着律动,滴滴落在他脸上、胸前,湿滑黏腻,他浑身上下都是水,也从内到外都被浸透得饱胀,在寒风刺骨的冬日,开出了大朵充盈绚丽的惊春之花。
这花开在安淮辰心尖,便是渐赏渐欲迷人眼。他稍稍缓了缓动作,又拂上许桓景的面廓,一丝一丝描摹,万般迷恋:“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动情的模样比我还要美?”
刺探骤缓,惹得许桓景不自觉发出阵阵如猫叫般的嘤咛,抓心挠肝极度难捱。他还想把安淮辰往面前拽,按耐不住想亲他,却被他捂上了眼,拒绝了。
“阿辰……让我看看你……”
他焦躁地攀附着安淮辰的背,指下忍不住用力,却在摸到一身伤疤后收了劲,不想再抓伤他;便凭着记忆,在黑暗中寻上他漂亮的眉眼、鼻梁和薄唇,忍受着磨人的**,软声软语求他松手。
“不可以啊,哥哥。”安淮辰吻着哄他,“你再看着我,我就要撑不住了。”
身下之人不停挣扎,他才极其不舍地松了手:“那就换个姿势吧。”
不去想他要换什么姿势,许桓景听话地任他摆布着。不看就不看吧,只要安淮辰可以重新回来,别再折磨他就行。
子时快过半,洛平的夜,亦快要变得比白日还喧闹,群情鼎沸。
有喜欢热闹的,走街串巷拜访好友,想拉着人一齐守岁,再一同燃鞭鸣炮,共贺佳节;
有想要安静些的,三三两两躲到了桥头边、枯树下,有情人互诉衷肠,只等着鼓楼钟声一响,便算又共度了此夜良宵。
檐下,仍有一池春波在摇晃,在等最值得庆贺的那一刻到来。
看不见爱人的脸,安淮辰便更加无所顾忌,又伸手按在许桓景的腰窝上,轻揉慢捻和着疾风骤雨,他趴在床上也抖得不行,满脸都是控制不住的泪,涔涔潸潸,只想埋进被褥压一压绕梁不休的幽咽。
“宝贝儿,别怕,放松……”安淮辰俯下了身,从背后环紧他,诱哄道。
许桓景却并非在害怕:“你、你再快一点好不好……我难受……”
差一点,还差一点。
欲念缠身犹似敲骨吸髓,叫他心痒难揉。快到临界点,偏偏还能忍着,不想就此打断安淮辰的畅快,变了调的吟叫却细碎不堪,汩汩流出齿缝,又被他费力咽了回去。
“哥哥,不要忍,别伤了身。”
感知到他剧烈的反应,安淮辰气也没喘匀,又心疼,想把手移下去帮他,却被许桓景拼命拦住,终是用了力咬在他手臂上,淌着眼泪,颤颤抽泣:“没关系。我、我等你……等你……”
快一些、再快一些,想和他一同解脱。
……
窗外渐起轰鸣,鞭炮、烟花齐放,映得整个夜空都在发亮,也照得白玉都尽染艳红。
在这些不绝于耳的声响中,隐约间还夹杂着遥远钟楼传下的悠悠钟声,庄严、浑厚,荡尽了世间不平;新岁的火一烧再烧,烧尽了旧元污秽,一切都将重启。
已是正月初一。
钟声飘入安淮辰的耳,恍惚得他身下动作又慢了分毫。不过半声钟响的间隔,他便埋回了许桓景的肩颈处,在彻底攻占领土前,进行着最后一次掠夺。许桓景再也受不住,侧过脸哭求着朝他索吻,亦再说不出一个字。
安淮辰吻去他的泪,吻过他的唇后,在他耳畔私语:“新年了,桓景。”
“有你陪我一起过年,我真的很开心。”
几束燃得极亮、极快的焰火,瞬间升入高空,照亮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今夜无月,焰火绽在空中,便替他们补得月满如规,皎洁生辉。
亮了一瞬,又零落成斑驳洒向人间的月光,溶在温润无垠的夜湖中。天镜碎,处处潋滟,处处荡漾。
月色撩人,水色撩人,情.色撩人。
“桓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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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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