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似火,雪肤乌发,不是桑柔又是谁呢!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厉云话音未落,就想到桑柔那日也看过师父的传信,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来找闻人杀的?”
果然,下一刻桑柔的表情就肯定了他的揣测,她真的是追着闻人杀来的南诏。
桑柔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双眼微微发红:“我在山下镇子里听说,闻人杀他……去世了,我不相信,这才想去五仙神教看看。”
“他真的死了?”厉云扭头看了一眼金铃子,同样是不可置信。
闻人杀虽然不曾真正拜入无方的手下,可该学的,该会的,无方也样样不落的教给了他,所缺的无非就是一个师徒名分。
他天资极佳,明明十三岁才跟着师父修习,可样样都比厉云学得快,样样都比厉云强一分,就算厉云日夜不休的苦练追赶,依旧屈居在闻人杀之下,就连名头也是比之矮一头的十一殿阎王。
更何况,他心爱的师妹桑柔也对闻人杀和其他人不一样,就算他是圣人,都不能平常对待闻人杀,更何况他还不是。
可就算厉云再是不喜于他,也在心底承认他的优秀,他毕生所求的,无非是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不管是武功、地位,还是师妹的心。
可他居然这样轻易的就死了?莫说桑柔不信,厉云也不信,那可是只在鬼帝之下,统领众位阎罗的十二殿阎王闻人杀啊。
金铃子掩唇一笑:“我早说过了,寒冰蛊在闻人杀体内进阶,就是你师父遇上了也必死无疑的,偏偏你小子不信。”
“看来,这山里山外的戒严,是跟闻人杀的死有关了,闻人杀一死,就他们那几个人如何是我们的对手,不论是寒冰蛊还是蛊经,我们都将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真真是天助我也!”
厉云抿了抿唇,眸中一片沉思:“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万一其中有诈呢?不若我们先去探明后再做计较。”
桑柔急忙道:“师兄,我也去!”
厉云犹豫片刻,方点了点头:“好,同门多年,若他真不在了,我们也该去送他一程。”
他一直知道闻人杀对阎王十二殿的排斥,若闻人杀真死了,能死在外面,又何尝不是种解脱?
金铃子并不耐烦听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等情谊,只想尽快取了寒冰蛊和蛊经,便出言打断道:“既然要去打探,我们即刻就出发,早日解决了此事,也免得夜长梦多。”
有了金铃子带路,三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巡山的人,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五仙神教。
他们到达山谷时,落星海畔正聚集着不少人,除了五仙神教的一众人,张真人等人也都在此。
湖泊清澈见底,岸上花草繁茂,头顶碧空如洗,正是尤蛮部极好、极美的时节。从前年少时,金铃子也常在这落星海边跟人嬉戏玩闹,如今想来,却是如梦一般。
如果不是当年路过的林都督让她见识到了更广阔、更全面的世界,她应当也会如现在的龙教主和阿曼一样,誓死守着五仙神教,誓死守着尤蛮部,将一生都奉献给东川乌蒙这片土地。
可惜,她看到了,她听到了,从此,金铃子点燃了心底的火种,有了更大的野望。
始祖姜尤在上,定是你的恩赐才让金铃子得了这样的机缘。
落星海畔,由木枝搭建起来的半丈高台上,闻人杀和溯越并肩躺着,从金铃子等人的角度望去,看不到一点胸膛起伏的痕迹。
厉云伏在地上的手掌一紧:“他们这是在作甚?”
金铃子双眼微眯:“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讲究入土为安,可这里离中原甚远,不可能将人运回去的,他们应该是想要带骨灰回中原去。”
桑柔一听,忍不住想要冒头出去,却被金铃子一拉,低斥道:“你干什么!别坏了我的事!”
桑柔被她压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闻人杀……他竟然真的不在了么……
厉云心中滋味难言,最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桑柔的肩头,喑哑地唤了声:“师妹……”
唯有金铃子静静地盯着落星海畔的人群,不放过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她虽然相信寒冰蛊的威力,却也得亲眼看见闻人杀化作灰灰,才能够放心进行下一步。
这时候,阿曼只觉得体内的蛊虫微微的异动了一瞬,若不是她一直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蛊虫,都发现不了这点轻微的躁动。
她与金铃子乃是亲生母女,血缘羁绊之下,蛊虫自然能够感应到金铃子的到来。
阿曼拉着龙教主的手,轻轻眨了眨眼,龙教主便知道了金铃子已经到了附近。
“真人,逝者已矣,也该让他们安心地走了。”
张真人满脸伤楚,从神教弟子的手上接过火把,亲自点燃了枯枝,然后掩面哭泣。不过片刻,火光就将高台包裹了起来,闻人杀和溯越的身体也淹没在了火海之中,让人再也看不清。
在火焰烧起来的时候,距离闻人杀和溯越的身体周围瞬间凝聚出了一个寒冰罩,将他们两个完整的笼罩在中间,这正是两人在吞噬了寒冰蛊之后真气异化的结果。只要两人将真气合为一处,就能用极寒真气凝聚出坚冰来。
这个寒冰罩,不仅隔绝了火焰的炽热,也隔绝了活人的生气,从外面看去,只余腾腾火光。
闻人杀揽着溯越的身子轻声道:“表妹,你怕不怕?”
溯越将头慢慢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无处不在的火焰微微一笑:“表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
两人在寒冰罩中静静相拥,身上的真气也不断释放着,火舌舔舐之下,外面的冰层依旧化作了水汽,内里的冰层却依旧是坚固如初,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火燃起来以后,外面的神教弟子开始往四下里散去,这自然是他们之前定好的计谋中的一步。
寒冰罩不能支撑太久,必须在金铃子等人目睹到火化的动作之后快些将他们惊走才行,果然,金铃子见神教弟子往藏身之处走来后,立刻拉了厉云一把:“来人了,快走!”
闻人杀已经被火焰包围了好一会儿了,就算是个活人,现在也该烧焦了罢?
金铃子跟厉云一起,一左一右地将桑柔扶着飞速离开了落星海,等他们离去后,徐无鬼脸上的悲意瞬时一收,第一个冲到湖边用真气卷起一汪湖水向高台扑去。
有了众人一起灭火,高台上的熊熊巨火很快就被扑灭,寒冰罩也在此时碎裂开来,闻人杀携着溯越一起翩然落在了草地上,竟是连衣角都没有脏一点。
徐无鬼啧啧称奇道:“闻人呐,我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罢?怎么再奇异的事被你遇上了都能逢凶化吉呢!”
薛如是将手中的木桶一放,擦了擦手,才笑着打趣道:“徐大哥难道还羡慕不成?若非心智过人之辈,这些磨难可变不成机缘。”
徐无鬼摇头晃脑地看了满是灰烬的高台一眼:“我可不羡慕,我徐某人有自知之明,换到我身上来,怕是没这个运道。”
闻言,几人都大笑了起来,眼下阴霾尽散,他们的心情也如今日的天气一样,端的是晴空万里。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金铃子自投罗网了,她可不知道闻人杀不仅没死,反而借此功力大涨,如今的她远不是闻人杀的对手了。
若不是只有在神殿中布置秘法才能取出噬心蛊的母蛊,刚才他们就不会演一场火化的戏码,想方设法的将人往神殿引,而是立即改守为攻,将他们尽数围剿了。
龙教主笑罢之后,欲言又止地看了闻人杀一眼,闻人杀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眼神,便问道:“龙教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龙教主怅然一叹道:“若是可以,还请闻人公子你莫要对金铃子下死手。”
徐无鬼奇道:“这是为何?她可对你和五仙神教都不像抱有善意的样子。”
张真人也是一叹:“金铃子她……其实是龙教主的师姐,也是龙教主的妻子。”
几人都是第一次听到金铃子的身份,不觉大吃一惊:“那阿曼岂不是她的女儿?”
“正是,十三年前我到这里的时候,正遇上金铃子叛教而出,阿曼中毒也是因为金铃子带她一起走的时候被误伤了。”张真人摇头道。
“阿曼她当时年纪太小,扛不住毒性,就是有解药也没用,幸好有张真人出手相救,否则,阿曼就要离我而去了。”
可若不是张真人不小心撞破了金铃子的踪迹,她们也不会被五仙神教的人发现,无怪乎金铃子这么多年都对此耿耿于怀,迁怒张真人了。
“这金铃子行事如此狠毒,也幸好阿曼没被她带走。”徐无鬼拍了拍龙教主的肩膀,“否则,我们就遇不到这样可爱活泼的小妹妹了。”
阿曼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她虽然渴望有阿娘的陪伴,却也明白自己的阿娘和别人的阿娘不一样。她不明白阿娘的想法,可作为她的女儿,阿娘不愿意承担的责任,她愿意替阿娘承担下来,阿娘犯的错,她也愿意替她去弥补。
“张爷爷,各位阿哥阿姐,阿曼……也请你们留我阿娘一命。”
不曾想阿曼也跟着一起请求,张真人慨叹一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阿曼,你是个好孩子。”
既然有此内情,闻人杀自然不会执意要取金铃子的性命,他和溯越对视一眼后应道:“龙教主,阿曼,你们放心,我们会手下留情的。”
闻人杀在吞噬了寒冰蛊后就能将噬心蛊全然压制住,金铃子手上的母蛊再也不能对他起作用了,现在的他的确有这个实力和自信打败金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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