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和回电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那时周韵诗正在林渝家试用她新买的意式咖啡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她微微翻了个白眼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怎么了?”林渝好奇地朝着手机屏幕瞟了一眼,猜测道,“清和的电话啊?”
“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那我帮你接?”
周韵诗没有说话,林渝当她是默许,拿起手机后又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才接听了通话:“喂清和,我是林渝。”
“……嗯嗯,她在我家呢。她说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好,我帮你问问。”说着林渝转头问周韵诗,“清和问你什么时候想和他说话,他说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莫名其妙。
“永远不想。”
“……他问你永远是多久?”
周韵诗一把拿过林渝手里的手机,怒气升腾:“你到底想干嘛?”
问完这句话后,电话那头一下子没有了声音。能听出江清和处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里,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周韵诗连个杂音都没有听见。
她不耐烦地再次开口:“说话。”
对面的人像是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周韵诗,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不要。”说罢,她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林渝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见没有下文之后不怕死地试探道:“怎么了,清和跟你求婚了?”
周韵诗侧过头,眯起眼睛眼皮搭垂着无语地看向她:“阿渝,求你盼我点好。”
“那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她挥挥手,只字不想提:“没什么,就是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听见就觉得烦躁。”
“真就是这样?”林渝不信,但也只浅浅追问一句后立马将话题重新引回到咖啡机上。
周韵诗被那通电话扰乱了心情,索性放下手里的咖啡豆直接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几秒后又如丧尸附体般直直坐起,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阿渝你说他在国外待的好好的现在回来干什么?出去只读个硕士就满足了么?他那么爱学习爱搞研究,直接在斯坦福把博士学位也一起拿了多好。索性直接在NASA或者硅谷找份工作,绿卡一拿,下半辈子别当中国人了。”
“你是单纯抱怨还是真想听原因?”
周韵诗点点头,随即立马又反悔:“算了还是不听了,他回不回来都和我没关系。”
林渝按下咖啡机上的萃取键,倚在斗柜旁笑着打量起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想听倒是别说气话,你放心,跟你没关系。原因其实也是若安猜的,不一定就是事实。清和这时候回国一来是因为国际形势。那边自打新总统上台后对理工科专业的留学生政策就开始收紧,未来形势不明朗,现在不回未来指不定哪天就回不来了。二来可能和他爸升迁有关。保密单位,领导要升了,儿子却在国外,明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多少也有点影响,容易被竞争对手利用当话柄。”
原来如此。
“不过那都只是若安的猜测。照我的意思,没准他就是听说你这一年被家里疯狂安排相亲现在终于着急了。再不回来,媳妇可就真要跟别人跑了。他总不能真在国外找个金发碧眼的女朋友吧,他爸妈第一个接受不了。”
“林阿渝!”
“好好,不开你玩笑了还不行嘛。”林渝笑着道歉,“但你也不能否认是存在这个可能性的,高低不论,清和这人一贯闷骚,做的远比想的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绝无可能!”周韵诗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再说下去她又该是林渝口中那个足以影响江清和一生的女人。她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周韵诗还是觉得烦躁。
她也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对江清和说的这句话如此反感,回家躺床上又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悟到其中令她不舒服的点。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对回忆妥协,江清和那一句轻飘飘的“重新认识一下”好像在说所有往事都该在时间的催化下轻松一笔勾销,他一声令下好的坏的两人都不该再去计较。
认识十年,在一起四年多,仅仅因为分了手现在他求和就要把所有前尘往事全都推倒重来过。他说得未免也太轻松。
从春心萌动到忍痛分手之间足足隔了十年。结局不好,并不代表开头也不愉快。在周韵诗看来,初相识那个阶段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时至今日,她依然清晰记得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什么都没忘。
……
时间线拉回到高一刚开学那年。
那一年夏天,周家有一件大喜事。周家大小姐周韵诗中考超常发挥,破天荒以708分的中考成绩成功搭上了若水一中的末班车——就是那所每年高考毫无意外出市状元,且本科率高达99.99%的重点中学。
这不是重点。
和父母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就立马宴请宾客、恨不得给小区的流浪狗都一狗发一根大骨头棒子的喜悦相比,对于周韵诗而言考上若水一中这事唯一值得激动的地方是她又能和她的好姐妹林渝上同一所高中了。
林渝何许人也?
跟周韵诗从幼儿园起就天天“厮混”在一起的至交契友,九年义务教育因为学区分配和恰好认识校长的关系,两人这九年时光里还都是同桌,不是亲姐妹却无限接近亲姐妹的绝配闺蜜。
在中考前,周韵诗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自己高中三年到底还能不能在林渝的“庇佑”下快乐度过。高中嘛,在哪读都是读,再不济该送出国的时候家里也不是没这个条件。可要让她和林渝分开三年,她一万个不愿意。
也许就是因为有这个动力在,她中考直接超常发挥,以从来没考出过的中考成绩一跃成为了班级里最大的一匹黑马。
至于林渝,从小到大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五,成绩稳定,没有任何悬念。
若水一中之所以常年稳居S市重点高中第一的位置,除了吸收了各区最优质的生源外,治学严谨、师资优良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两者相加之后,周韵诗刚上小学就听说过若水一中许多压抑学生人性、惨绝人寰的传闻。什么“中午必须要在五分钟内吃完饭且回到教室读书不然就要挨打”、“同学之间不能讲话,一讲就要被全校通报批评”、“上课必须挺直后背不然会被教导主任打”、“天才只是进若水的最低门槛,老师上课只讲大学的内容”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编出来骗小孩的。
但在开学前,周韵诗还是特地跑到菩萨面前虔诚地祈求自己的高中生涯一定要吃饱喝足,别的不重要。
可开学,一进教室门,教室里的同学吵的吵,闹的闹。一看,嘿,明明全是正常人。
不知道是不是林渝又一次让爸妈动用了“金钱”的力量,高一分班表上,她和周韵诗两人就是这么凑巧又分到了一块。
两人手牵手走进教室大门,往位置上一坐,宛如一对双生姐妹花。
坐她们俩身后的男生一个叫林若安,一个叫何桐,全都是三中考进来的。林若安性格稍微外向些,没一会就和林渝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上了天。何桐相对安静一点,但他长相清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一下子就让周韵诗想起了日本电影《情书》里的柏原崇。
至于林若安,林渝私下说觉得他长得像陈冠希。当然,周韵诗没这么觉得,她觉得他有点像谢霆锋。
自我介绍、发书、调座位、大扫除,开学第一天的流程都是一样的。班主任在讲台上讲着在校的注意事项,而周韵诗的眼神已经飘到了窗外,心想她美好的高中生活将在这里拉开序幕。
然而开学第三天,她就见识到了若中的可怕之处。
跟初中老师盯着学生读书不同。在若水,上自习从来没有老师坐在讲台上监督着台下。
从第一堂自习课起,所有学生都跟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安心低头写作业。在这种没有人监督的环境下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小说,根本没有人会管你。但是当你一转头,你就会发现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写试卷、刷题目,看小说的你在一堆热爱学习的同学之中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这种与众不同,会伴随着羞耻感,让你低到尘埃里。
这种全凭自觉带动的低气压,压得“不安分子”周韵诗快喘不过气来。
“阿渝,”她把声音压低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我想去上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呗。”
林渝转头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火速起身逃离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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