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三大幸事: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和金榜题名时。但周韵诗觉得这些事情所带来的幸福感都远敌不过那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个男生,刚才冲着几个人张扬舞爪的架势一下子熄了火,突然愣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她的审美和大家是如此一致啊。
林渝在一旁笑着打趣她:“韵诗,我真该把你现在一脸痴汉的表情拍下来。真绝了,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绝对还能再敲诈你两张周杰伦的专辑。”
现在这个时候周韵诗哪里还顾得上她说什么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男生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钟,何桐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他字斟句酌的说话表情看得出他并不是想要打击周韵诗,只是仅仅是事实也足够伤人:“居然还真的是他啊。韵诗,如果你说的那个男生是他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换个人喜欢吧,免得受伤害。说真的我们学校那时候追他的女生……”
何桐顿了顿,继续说:“太多了。”
这巧妙的停顿要表达的意思正好被周韵诗get到了,有时候太机灵也不是什么好事。她立马知道何桐停顿的地方省略了什么,他一定是想说,在追江清和的女生里比她漂亮还比她优秀的,太多了。
“真不是我想打击你。江清和当时在我们初中就是出了名的难接近。他性格高冷,人又聪明还多才多艺,加上长得确实帅,据说他爸还是某市的□□,他外公家还有红色背景,当然以上这些我也只是听说的,当时光是我们初中被他拒绝过的女生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
何桐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她清醒。周韵诗眼中的期待和惊喜瞬间退了下去。
是啊,江清和随便往班级门口一站,经过的女生回头打量他的就不计其数,更别说班上那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想上去要联系方式的女同学了。
就如她所描述的那样,他走路带光,想来他应该也是很多女生心里的那束光。
林渝将周韵诗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她瞥了何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随即将手搭上周韵诗的肩,道:“这有什么呀,家世再好那不也还是和我们读同一所高中嘛。况且校草怎么了,我看他长得也就还行啊。我们韵诗幼儿园的时候还是公认的园花呢。韵诗,你要是喜欢他,我现在就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周韵诗摇摇头,小声说:“阿渝,还是算了吧。”
“哎呀大家一个学校的认识一下当个朋友又不会怎么样,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去告白,怕什么。”
但是刚才还一腔孤勇的周韵诗还是胆怯了:“算了算了,再看看吧。”
就在两个人互相拉扯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没等她犹豫出个所以然来,江清和已经快速转身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语文课上,任凭语气温柔和善的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说什么,最后进到周韵诗耳朵里的统统变成了那三个字——江清和。
“今日风光定自佳,不寒不热恰清和。”
“一枝风物便清和,看尽千林未觉多。”
“江清和,人如其名,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周韵诗不知不觉已经在草稿本上写下了无数遍“江清和”三个字。
坐一旁的林渝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手肘轻轻推了她一下:“韵诗,默写呢,你在干嘛?”
“啊!”周韵诗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周韵诗这人有那么一点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大抵是没那么多心眼。
下课铃一响,她当即伸了个懒腰轻拍了两下林渝的肩膀:“阿渝,走,姐姐请你去小卖部放肆。”
林渝起身挽过周韵诗的手,笑嘻嘻地回:“重色轻友了一节课,算你还有点良心。我要吃萨拉米小鸡腿,你给我买。”
谁知周韵诗要说的下一句就是:“就当是为了庆祝我今天成功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我的Mr.right。”
“良心看起来并不多啊。”林渝立即配合地翻了个白眼。
在小卖部一番选购之后,两个人满载而归。慢悠悠地走上楼,林渝开口问道:“怎么样,知道他的名字和班级后想好什么时候去七班找人家要联系方式了么?”
周韵诗用力地点点头,如满血复活般当即在楼道口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大手一挥,手上的塑料袋跟着晃荡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坚实而有力量:“当然了。之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我都想好了。就在我们第三节,不,第四节下课和晚自习开始之前的那个空档,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到时我一个箭步冲进他们教室,一把将我的联系方式甩到他的桌子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同学,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的□□你只能选择现在加或者今晚加。’”
“加”字说完的同一时刻,周韵诗的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同学你好,借过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周韵诗连忙收起双臂抱紧自己的零食,侧到一旁给人让出了一个身位。
正当她转过身搜寻林渝的身影时,林渝却拼命地拽着周韵诗的校服衣角,眨眼示意她赶紧往上看。
“韵诗,韵诗!”
周韵诗不明所以地回过头,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耐克鞋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几乎是同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开始了激烈的分泌。
要不是林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很有可能立马跪倒在了楼梯上。
江……江清和?!
眼前这个表情一脸淡然,快速从她们两人中间走过的帅哥,不是江清和又能是谁呢?
回到教室,林若安一看到周韵诗的脸便打趣她:“韵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你们俩吃霸王餐被小卖部老板娘用开水烫了?”
这要是搁平日里,周韵诗反击的话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就已经说出口了。但此时不一样,她属于完全宕机状态,林若安不管说什么她好像都听不到了。
坐到位置上,周韵诗只觉得惊魂未定。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当着当事人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她抱着一丝希望,突然握紧了林渝的手:“阿渝,你说他……”
林渝秒懂,用沉重并带着些许哀悼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我敢用生命打包票,就刚才你们俩之间的距离,除非他耳朵有问题,不然你说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
“那……”
“但你又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他。”
“可是……”
“没有可是,宝贝,就算他听到了又怎么样,你反正是要这么去做的,提前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挺好。”
“可是……”
“乖,没有可是。吃薯片,咱们不想了啊。”林渝拆了包薯片塞到周韵诗的嘴巴里,又顺了顺她的头发,像哄一只小猫一样哄道。
周韵诗在楼梯口的“豪言壮语”到底只是幻想。林渝也知道那不太可能。以她对周韵诗的了解,韵诗顶多能做到和江清和正常接触而已。
但没想到,她好像连正常都做不到。
大言不惭之后,周韵诗一想到她那些话都被江清和听得一清二楚,她连路过人家班级的勇气都没有了。
江清和在七班,在教学楼三楼最左侧,她们班在十班,在四楼最左侧。那就意味着如果周韵诗每天正常上楼的话必然要路过七班。
因此这两天她都是绕右边的楼梯上四楼,再从最右边走到最左边。林渝起初还没有发觉异常,直到有一天她们俩卡点进班级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带着自己的疑惑问周韵诗时,周韵诗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矢口否认:“没有啊,怎么可能是为了躲他。生命在于运动,学校已经剥夺了我们的体育课,我们更要在平日里抓紧一切机会锻炼。我是想着早上空气好,多走几步有益身心。”
“是嘛。”林渝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行,既然是锻炼身体,那我们索性每一层都绕过去。那就从七班走到九班,再从十二班绕回来。怎么样?”
周韵诗天敌,林渝也。小心思被戳破,她当即败下阵来。
几天的观察下来林渝也清楚了一个事实,要想让周韵诗主动去找江清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和他面对面说话了,哪怕就是从他面前经过,她都得提前吃颗强效救心丸才行。
周韵诗为何会变成这样?
林渝不解,周韵诗自己也不解。
在江清和面前立马失去所有自信就像是周韵诗天生携带的人物设定。就像兔子怕老鹰一样,是某种基因导致的本能。
为一个素不认识的男生如此这般,林渝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在某天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一把拉起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周韵诗,一字一顿地说:“韵诗,要么今天你去七班找江清和要联系方式,要么我替你去。”
还没来得及等周韵诗做出反应,她就已经被拉出了班级。
林渝开启了教训模式,毫不留情面地对她进行着思想教育:“韵诗,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有什么好不自信的。现在要么你去他们班找他,要么我去他们班找他过来,再或者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哼哼唧唧地说那三个字。三选一,必须选,不然你就别想进教室。”
林渝说话的声音不算低,所以凡是路过她们俩的同学基本上都听清楚了她讲的话。那一刻周韵诗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当场从三楼跳下去一死了之。
她没有跳的原因也很简单,万一从三楼跳下去没死,只是摔了个半身不遂,那全校同学都知道她为了一个还不认识的男生殉情未遂,那她就更没有脸面再在学校待下去。
周韵诗哭丧着脸:“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话虽如此,但周韵诗心里很清楚,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勇气。初相遇时还好,大家萍水相逢素不相识,那句搭讪顶多算是她在路边调戏良家妇男。
再后来满校园找他的时候也还好,毕竟谁也不知道相遇会发生在哪个转角,到时候遇到了硬着头皮上可能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班级,从林若安口中粗浅地得知了对方的一些信息,一切幻想一下子从粉红泡泡变成了现实,这时周韵诗发现再让自己去面对江清和,她的心里只剩下畏惧。
畏惧对方投来的厌恶的眼神,畏惧对方冰冷的语气,畏惧对方头也不回理都不理她的样子。
林渝堵在班级门口,大有一副“今天不给她个说法这事就不能结束”的架势。周韵诗左看右看,最后迫于林渝的“威慑”,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七班方向挪。
正当她如蜗牛一般挪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那可能是周韵诗人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铃声。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教室,在林渝失望的眼神里,又一次找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万事开头难,是难于上青天的难。
但从小老师又教育我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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