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青站在陌生的厨房里，起锅烧水然后加入佐料。刘阿姨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厨房这个小天地被收纳的特别整齐，任何东西放在哪里都有标志。
因此林长青哪怕是第一次进来，也能很快找到需要的东西。
苏蔓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靠着墙捂着肚子看她。
林长青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她回头，猝不及防与苏蔓视线对到一起。还没来得及发愣呢，就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然后连忙说：“你过来干嘛？”
苏蔓说：“怕你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林长青：“不会，很容易找到的。”
苏蔓的笑容一丝一丝抽开。
林长青说了一句让她回沙发上坐着休息，等好了她在端出去，就回头去看过里沸腾的糖水了。但她知道身后的人并没有动，而是一直靠着墙盯着她看。
“没事，我等你。”苏蔓这样说。
林长青也没再多言。红糖姜茶很快就煮好，她想找一个碗把它给盛出来，还在寻找，苏蔓就已经忍着痛意走了过来，然后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一个陶瓷碗。
林长青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将锅里的姜茶倒进碗里。
苏蔓说：“不用端出去了，直接在这里面喝吧。”
林长青点点头说好。
刚出锅还有些烫，热气不断腾空升起，雾蒙蒙的飘在两人之间。苏蔓接连搅拌好几下才喝了一口。
林长青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苏蔓迟迟没有说话，只是隔着雾气看着她。目光灼灼，让人生出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林长青竟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她紧张地看着她：“不好喝吗？”
这是她第一次煮这个东西，还是一步一步按照手机上的教程来的，自己也没尝过，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更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她就是看钟琦每次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弄来喝，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了，觉得多少应该会有点效果吧。
苏蔓忽然展颜笑了起来，直接端起桌上的碗不用勺子直接灌下去，一滴不剩。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很好喝，谢谢你。”
林长青顿时松了口气。
林长青说：“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苏蔓却摇摇头，看着她万般真诚道：“要谢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喝这个。”
“第一次？”林长青说，“那你之前肚子痛都怎么做？”
“吃药。”
林长青恍然，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吃止疼药的。
“每次都吃？”她问。
“嗯。每次都吃。”苏蔓说，“不过现在已经对药免疫了，吃了效果也不大。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靠忍。”
林长青皱了皱眉，沉默了。
苏蔓面色苍白，却依然笑着对她说：“姐姐，等我不痛了，我报答你吧。”
等我不痛了，我报答你吧。
林长青愣了愣，想说不用，却在对上她异常执着炽热的视线后，莫名生出了不忍拒绝的念头。这个念头几乎是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
苏蔓在她安静的时间里，真诚地看着她继续追问：“好吗？”
林长青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
那个周日林长青比以往都要晚回到学校。经过一个周末的平静，周日的夜晚，外出的同学们陆续返回，宁静的校园顿时热闹了许多。
林长青回到宿舍时，钟琦破天荒的已经在了，而且还坐在下面敲电脑。一问才知道是周一的时候老师留的小作业她还没有完成。
“你写了吗？”她头也不抬地问。
林长青：“写了。”
钟琦随即抬起头，看向她嘿嘿一笑。
不用问都知道她是什么心思，林长青什么都没说，直接打开手机给她发了一个文档。
钟琦十分狗腿子的连连道谢，说改天请你喝奶茶。
这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林长青每次都是笑笑。
钟琦还在修改作业，林长青打算预习一下明天的课。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书本停留在第56页，上面的古言让她忽然想到了苏蔓。
今天给她上课的时候，她本想给她说一说文言文的做题技巧的。但她不舒服，也就只好作罢留到下一次了。她回来的时候，她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她好点了没有，现在在做什么？她说要报答她，要报答她什么呢。她明明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她撑着下巴，轻叹了口气。
注意力有点没法集中。
怎么也看不下去，索性不看了。她坐直了身，转头看向钟琦，“钟琦，你写完了吗？”
钟琦说：“还差一点儿。”
林长青安静了，不好再打扰她。
“怎么了？”钟琦是个一心二意的主，就算是写作业也会东玩西玩，压根不可能静心学习。
林长青说：“你之前来例假肚子痛的时候，喝那个红糖姜茶有效果吗？”
“还行吧，效果不大。”钟琦像是认真回想先前自己来例假时的样子，随后说：“最多能起到点儿心理安慰。”
林长青‘啊’了声。
钟琦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不是来例假都不痛的吗？”
林长青心不在焉地说：“是不痛。”
她摸过旁边的手机，双手握着，有些犹豫。
如果这个都没什么效果的话，那苏蔓这会儿会不会还很痛。
钟琦收回视线边写作业边说：“吃止疼药还会好点儿。”
林长青皱着眉，忍不住问：“如果止疼药也不管用了呢？”
“那就只能忍着了。”钟琦敲完最后一个字，保存文档，转头双手叠在椅背上，“不过这个很难忍的，那种痛简直跟蚀骨钻心一样，都能把人痛晕过去。”只是想想，钟琦都忍不住打个寒颤，“一般人受不了。”
听她的描述，林长青越发担心了起来。
她抿着唇打开手机，点进微信找到苏蔓的对话框，思索片刻后她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好点了吗？”
林长青不算是什么很热心热情的人，苏蔓也不算是她的朋友。如果不是她是她的家教老师，如果不是她见过钟琦来例假时痛苦的样子，现在又听到钟琦描述的如此可怕，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关心一下学生的身体，不然她是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消息发过去好久都没有回复。
林长青一分钟都能看十下手机，反反复复的。
钟琦见她一脸忧愁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了？你突然问这个是谁有什么事吗？”
林长青说苏蔓是这样的情况，她自己一个人在家。
“你担心她？”钟琦说。
林长青一时沉默，几秒后轻‘嗯’了声：“我回来的时候她家里只有她自己。”
主要是她这消息发过去都有十多分钟了，对方还没回话，想到她今天脸色苍白痛苦的样子，她确实有点担心她会出现晕倒什么的症状。
钟琦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安慰她说：“可能睡觉了吧，没人会一直看手机的。”
“而且也没那么容易晕，别担心。”
林长青笑了笑：“也是。”
也看不下去书了，没什么事可做，她干脆去洗了个澡。
……
天越来越黑了，林长青洗澡出来后，钟琦已经不在了。大概是跑到隔壁宿舍串门聊明星八卦去了。
头发湿哒哒的放在肩上，林长青一边擦着一边找出吹风机插上。吹上头发后，又想起了苏蔓。
不知道她回话没有。
于是一只手摸过手机，刚打开，果真就看到了苏蔓的回信。
苏蔓：“刚刚睡着了。我没事，好多啦。”
林长青一只手迅速在键盘上敲打：“那就好。刘阿姨回来了吗？”
那边几乎是秒回：“回了。”
刚看完这一句，又接着进来了一句，这回是语音。她说：“姐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轻懒懒的，带着一股刚睡醒的倦意，特别好听。林长青的心脏莫名漏了半拍。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在耳边，有点吵。
吹风机在同一个位置吹了好久，直到头皮被热气烫到，林长青才条件反射一般把它关掉，然后顺手回了个“嗯”。
之后对面有一会儿没回话。
她忽视掉心中的异样，重新打开吹风机，沉默着等待着。她认真看着这条语音，思索片刻后又一次关掉吹风机，然后敲下一句话——
“我就是听我室友说痛经很严重的话，人可能会晕倒。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我觉得有点危险。”
林长青这句话敲完发出去，对面迟迟不见回话。
苏蔓给林长青发那句语音的时候，她正躺在小沙发上，福宝窝在她的怀里，耷拉着耳朵安静陪在她的身边。她盯着手机，等待林长青的回信，时间一秒一秒地走，才过去短短一分钟，她都觉得漫长无比。
心里也是紧张和忐忑的。
刘阿姨上来敲响她的房门，喊她下去吃饭。
苏蔓说自己没有胃口，不想吃。
刘阿姨说她脸色不太好，好歹要吃一点的，并且说苏见惜今晚没有应酬，回来的比较早，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苏蔓最终还是下了楼。
饭桌上，她一直低头吃饭，苏见惜则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处理工作。母女俩坐在餐桌的两端，谁都没有说话。
苏蔓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后就不想吃了。她放下筷子打算起身走人，苏见惜在这时抬起头看她：“这点饭也吃不完？”
苏蔓：“没胃口，不想吃。”
“为什么没胃口？今天乱吃什么了？”苏见惜立马问。
苏蔓懒得解释，重新又坐了回去，直到把碗里的饭都吃完：“可以走了吗？”
苏见惜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筷子欲要出口骂她。刘阿姨见状赶紧说：“蔓儿今天生理期，不太舒服。”
刚好苏见惜有电话进来，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才得以制止。
苏蔓没有回房间，屋子里实在太闷了，她想看一看天空。于是拿上福宝的零食到院子里喂它，陪它玩。
院子里灯光明亮，她坐在石墩子上，福宝在她面前打转，吃到零食后又欢快地跳起来，然后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逗她开心。它像是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似的。
苏蔓双手捧着福宝的脸，笑着揉捏两下，然后把玩具丢远一点，说：“去玩吧。”
福宝吐着舌头朝玩具跑去了。
看着凉亭的方向，她想起了林长青，想起了今天那碗滚烫的甜丝丝的红糖姜茶。她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于是摸过手机，结果打开就看到了她二十分钟前发来的两条微信。她的手机习惯静音，和苏见惜吃饭的时候更不可能有机会看手机。
她以为她的那条语音她不会回答呢。
没想到她会发来这样一本正经的消息，似乎挺符合她的作风。苏蔓的眉眼一下子就舒展了下来，唇角小幅度的上扬，觉得轻松和畅快。
抬起头，又看见福宝叼着玩具摇着尾巴欢快的朝她跑来。
这天夜空明亮，狗尾巴高高翘起，摇的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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