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白骨鬼兵骨架上没有包裹任何皮肉,活脱脱一个骷髅架子,看起来可怖得很,见到月照离和楼岫云,头骨咔哧咔哧地摇晃,大跨步上前,一副要将月照离和楼岫云生吞活剥的模样。
月照离上前,将楼岫云护在身后,楼岫云探出脑袋笑道:“诸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为首的白骨鬼兵呵斥道:“误会?你们明明就是活人,何来误会。”
楼岫云嗤笑道:“那你们来此地费尽心思抓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鬼界闯进来活人,当然要抓。”
楼岫云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楼岫云一把抓住月照离后颈,将月照离拎到自己胸前,月照离被捉住后颈,不由得一愣,转念心想她是为了助二人脱困,便做出惧怕的神色,配合楼岫云做戏,楼岫云持剑抵住月照离的脖颈道:“鬼界进了这么一个活人,我才会想把她抓到鬼王面前,想要鬼王犒赏我。”
为首的白骨鬼兵道:“可是分明有鬼看到你们牵着手狂奔。”
楼岫云笑道:“这人是我抓到的,若是被你们带走了,我还怎么向鬼王邀功。”
白骨鬼兵道:“可是你身上的人的气息?”
楼岫云胸有成竹地笑道:“我身上只有鬼气。”
那白骨鬼兵靠近楼岫云,嗅了嗅,竟然真的有一缕鬼气萦绕在她周身。
楼岫云笑了笑:“因为我跟一个人待在一起,所以认为我也是人,未免太冤枉我了。”
白骨鬼兵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为首的白骨鬼兵在月照离和楼岫云的脸上来回扫视,月照离屏住呼吸,等了半晌,为首的白骨鬼兵率领着其余鬼兵,转身离去。
鬼王所居住的鬼殿花杀殿和其他鬼界的建筑并不同,格外气派,重檐歇山顶的房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却透着诡异的气氛,外头的守卫均是白衣长发,和楼岫云的打扮如出一辙,难怪白骨鬼兵们对楼岫云扯的谎并没有提出太多质疑。
她们刚一走近花杀殿,就被守卫的白衣女子拦住,楼岫云道:“我有要事禀告鬼王。”
和其他守卫披头散发的模样不同,这名女子发尾被一条红色丝带拢住,腰间悬挂着一只金铃铛,红色丝带意味着她的身份比其他鬼兵更高一些,这名女子在鬼界有一个响亮名号,红麒鬼。红麒鬼冷冷地向二人扫视一眼,她道:“鬼王并未在殿内,你们若有要事禀告,等鬼王回到鬼界之后再行商议。”
忽然,月照离脱离楼岫云的桎梏,向殿外的东南方向跑去。
楼岫云佯装着急,大喊道:“这人跑了,快去抓她。”
红麒鬼连忙摇了摇自己腰间的铃铛,铃铛一响,前殿一众鬼兵聚集,向着东南方向跑去。
楼岫云也佯装去追,只是追了一会儿,便绕到了花杀殿前殿,不多时,月照离也来到了前殿。
无论是人也好,鬼也好,都习惯于觉得如果这人想要跑路,一定是往外跑,但是绝不会料到月照离会反其道而行之,绕回了鬼殿。
虽然暂时将守卫在前殿的鬼兵调离出去,但等不了多久,他们没有找到月照离,自然会回来,所以她们要趁有限的时间将月纱令碎片找到。
楼岫云在花杀殿前殿殿内,一边搜寻,一边问道:“如果你是鬼王,你会把珍贵的月纱令碎片放在哪里?”
月照离指了指自己。
楼岫云会意:“随身携带啊,但是鬼王外出,月纱令碎片如果随身携带,我们自然也找不到了,更何况我怎么听说鬼王很讨厌月神,即便月神曾经为了向鬼王示好,向鬼王赠送月纱令,鬼王依旧很讨厌她。”
月照离微微一怔,原来鬼王和月神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空无一鬼的前殿翻找过了,并没有找到月纱令碎片,红麒鬼和众多鬼兵回到了前殿。
红麒鬼回到前殿,并没有看到楼岫云和月照离的身影,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作为鬼殿护卫首领,不能擅自离开鬼殿,方才因为月照离的突然逃跑,令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红麒鬼想到这极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赶回前殿。
然而不过多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见整座鬼殿燃烧了起来,屋顶椽子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裹挟着烈火跌下来,红麒鬼连忙逃到殿外。
红麒鬼惊魂未定,一双红瞳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鬼殿,鬼殿竟然成了火窟,这在鬼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如果是人间的火,这些鬼当然没什么怕的,但是听到身旁其他鬼兵的尖叫声,如果麒鬼没有想错的话,这是专门针对鬼的亢龙阳火,碰到亢龙阳火,即便不会灰飞烟灭,也会元气大伤。
亢龙阳火并不难获取,就在无稽崖崖底,无论是人还是鬼都能攫取,然而从没有人胆大包天到在花杀殿放火。
后殿,楼岫云站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背后梁柱东一条西一条,横七竖八地倒塌,伴随着哔哔剥剥的爆响,楼岫云向殿门外的月照离伸出手。
月照离看着眼前的人,她有着一张最是不染凡尘的脸,行事却格外乖谬,在把整座鬼殿烧了之后,没有丝毫忐忑之心,一双眼睛还闪着邪气,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她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月照离心道。
似乎是察觉到月照离的心思,楼岫云道:“我把整座花杀殿都烧了,所以你怕了我?”
月照离将手递了上去,垂下眼睛,不,不是怕。
月照离握紧她的手,面不改色地踏入火中,其实她很理解为什么楼岫云会放火,调虎离山之计已经用了一次,不能再用第二次,中殿和后殿因为有守卫看守,她们没法进入其中,楼岫云只能放火烧殿,令殿内其他鬼侍卫不得不撤离。
但是这种出格的解决方式,其他人想得出来,却未必敢为。
除了她,只有她。
两人手牵着手在中殿和后殿翻找了许久,仍旧没有什么收获。
月照离拉着她离开,两人刚迈出后殿,却见楼岫云立在原地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后殿前的一个池子,池子中飘着一个小巧的莲花形状的东西,楼岫云将它捞了起来,放在手心细看,它看起来像一个法器,但外在的那一团莲花花瓣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月照离心知烧成火窟的鬼殿只能暂时引守卫的鬼兵离开,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找到灭火的天材地宝返回鬼殿灭火,来不及细细思索,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月照离牵着楼岫云转身向没什么鬼影的方向奔逃。
两人从鬼门关进来,但出去,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鬼门关向来是只进不出。
月照离只能带着她漫无目的地奔跑,纵使她们可以在鬼界御剑飞行,但是未免太惹眼了,所以只能如此。
两人跑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离开鬼界的路,楼岫云晃了晃她手中的无常剑,“你知道怎么离开吗?”
剑灵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剑灵,你都可以号令百鬼了,这里不就等同于你的故乡,我看你还是别走了,要不然你随便抓一个小鬼询问他们。”
楼岫云忍了忍,才没有把她手中的剑丢了出去:“这里不是我的故乡,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号令百鬼,我又没来过鬼界,谁知道能不能操纵他们,万一不能操控,反倒暴露行踪了。”
剑灵道:“倘若是我,我就不走了,我看那鬼殿里奇珍异宝那么多,不比人间差!”
楼岫云听到此话,眼睛微眯,细细察看这柄剑,果然在剑柄发现了一颗被替换的红珠子,原本镶嵌的那颗珠子应该是被这个剑灵扔了,那个剑灵看到自己被人发现了偷东西的罪证,连忙攒成一团躲到月照离怀里。
月照离原本正在遥望天空中的月亮,见到剑灵躲进自己怀里寻求庇护的模样,不由得盈盈一笑。
楼岫云瞪了剑灵一眼,也看了一眼天空,讶异道:“为什么鬼界会有月亮?”
月照离不禁感时伤怀,如果人界也可以看到月亮就好了。
正在此时,楼岫云眼前一亮,她道:“桥,你看前方有桥!”
月照离一听,便理解了她话中之意,有桥必然有水,若非桥底下是什么不能渡之河,为什么要在鬼界建桥,而且联想到她们进鬼门关时,有一条绿河环绕着鬼门关,也许这条河与鬼界相通,兴许她们可以从这条河游出鬼门关。虽然她们肉眼看不到桥底这条河,但是鬼界并非人界,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两人立即飞奔至桥边。
只见桥边和桥底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香映花。
那一朵朵香映花,在昏暗的鬼界绽放出鬼魅的紫色。
还不清楚为什么看不到河,月照离和楼岫云不敢再往前走,楼岫云将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朵的香映花,便见到一个老婆婆头顶着香映花,从地里钻出来,“是谁要来扰我这个老太婆的兴致。”
这人穿着破烂,头上还插着两根细木棍,这两根细木棍若不是仔细瞧,看起来像花茎。
老婆婆道:“原来鬼界来了两个外人。”
楼岫云故技重施:“我不是人,是鬼。”
老婆婆笑道:“你骗得了其他鬼,但你骗不了我,你的身上的确有鬼气,但弥散在你身体周围的鬼气并不均匀,不像是从你的身体内部散发出来,倒像是借助外物,从那里散发出。”
楼岫云解开系在腰间的无常剑,“没错,我这把剑因为经常捉鬼,沾染了很多鬼气,我便是用这个糊弄了过去。”
楼岫云不假思索地问道:“那婆婆知道如何离开鬼门关吗?”
老婆婆道:“我只是一个老婆婆,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离开鬼界,更何况你们二位是人,二位不怕我把你们的行踪透露出去吗?”
楼岫云笑道:“婆婆若是想透露,自然不会与我们在这里闲谈,而是叫人来处置我们。”
老婆婆笑道:“我不需要让别人来处置你们这样的不速之客,我可以自己处置。”
老婆婆的手掌向前一翻,一根拐杖凭空出现。
拐杖打在楼岫云背上,将楼岫云打入香映花花丛之中。
只见香映花花丛向两边拨开,楼岫云落入水中,
月照离心头一紧,想要立刻跟随楼岫云而去,然而却被横在腰间的拐杖拦住,“她可以走,你不能走。”
“我年纪大了,守护了这条河几万年,从未离开过,这条河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鬼王,所以我需要一个仆从,来替我接班,我好早日过上清闲的日子,我觉得你很适合做那个仆从。”
刷的一声,月照离拔出腰间的剑,将老婆婆的拐杖打飞,义无反顾地跳入河中。
然而她一跳入河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咬噬自己的心,月照离调整内息,继续往前游,老婆婆将拐杖丢给她,道:“上来!”
月照离没有理会她,顶着剧烈的疼痛,向着楼岫云的方向游走。
老婆婆道:“你知道没有任何护持,进入这条河,会是什么后果吗?”
月照离摇了摇头,尽管她全身湿漉漉的,看起来狼狈得很,一双眼睛却格外倔强。
老婆婆道:“吃下这朵香映花,进入河里,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
月照离不由得心中疑惑,为何这朵香映花能够保护她,而她曾吃下的香映花却不能保护她。”
除非那不是真正的香映花。
老婆婆道:“你体内的香映花,已经护了你,但是因为那是人间绽放的香映花,远不如鬼界生长的香映花有效,若不是你体内的香映花,否则你早就一命呜呼了,这条河名叫千夜河,普通人若是进入这条河中,便是只有死的命。”
月照离接过老婆婆递来的香映花,将花瓣连同茎也一起吃了,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婆婆?”
等反应过来,月照离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欣喜地问道:“可否请婆婆将香映花的茎赠给我。”
老婆婆问道:“为什么?”
月照离道:“我认识一个女鬼,她也是个哑巴,若她是天生的哑巴,倒也有这个可能,可是她竟然能知道鬼门关在何处,我想,也许是因为她也曾逃离鬼界。”
那个老婆婆含笑道:“你猜对了,老身多年前的确大发慈悲放过一只女鬼逃离鬼界。”
月照离道:“香映花的毒在花瓣,但解毒之法在茎是不是?而且唯有鬼界的香映花的茎才有效,正如人界的香映花并不能完全护持我,人界的香映花的茎也无法完全解了香映花的毒。”
老婆婆赞叹道:“没错!只可惜我已经为你破了一次例,我又凭何为那只女鬼再破一次例呢?”
却见月照离奔向花丛,老婆婆以为她要摘香映花的茎,谁知她是要再吃一次香映花,那朵香映花还未送进口中,便被老婆婆用灵力打落,花朵掉落在花丛中。
老婆婆急道:“你才解毒,怎么又要吃一次香映花。”
月照离道:“我不知道老婆婆为什么愿意赠我香映花的茎让我解毒,但我觉得老婆婆一定不愿意看我当哑巴,既然我不能为那个女鬼要一个香映花的茎,那我就再吃一次香映花,当老婆婆递给我解毒的茎时,我将那根茎送给她。”
老婆婆长叹一口气问道:“那个女鬼,你认识她吗?”
月照离道:“只见过一次,便是她带我们来到鬼门关。”
老婆婆叹道:“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鬼,你都愿意做到这个地步,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宁愿自己当哑巴,也要帮助毫不相干的女鬼,罢了,老身答应你,赠你一朵香映花的茎,同时老身还会赠你一样东西,这东西可是个害人的玩意,你若是拿到手,必须时时饲养它,它才会乖乖听你话。”
月照离把那个东西拿到手里,竟然是一只罗盘,月照离还未来得及得知这东西如何祸害人,便被老婆婆推入河中。。
月照离在河中游时,只觉得大脑浑浑噩噩,只能任由那只罗盘带着她一路向西,飘到了鬼门关外。
月照离站在岸边,手里摩挲着那个罗盘,心中思索楼岫云的去处。
这个罗盘指着南方,月照离索性也跟着这个罗盘,一路向南,走了许久,终于在一片黑暗中,见到了燃着明光符的楼岫云,正在等她,看到她来,楼岫云嫣然一笑。
楼岫云盯着月照离脸上的面具,疑惑道:“那个老婆婆为何单独留你。”
月照离摇了摇头,她也觉得奇怪,她总觉得那个老婆婆特意把她留下,并不是为了让她接班,而是为了考验她,毕竟那个老婆婆是在她跳入河中寻找楼岫云后,才告诉她怎么度过那条河。
那个老婆婆和楼岫云有什么关系吗?她似乎知道楼岫云不需要香映花也可以渡过那条河。
月照离望着楼岫云,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越发娇俏可人。
正在此时,那个罗盘从她手中脱落,飞到她头顶,把她的头发弄得一团乱,还有节奏地砸她的头,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一边喊道:“咕咕!咕咕!咕咕!”
在楼岫云面前如此出糗,月照离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婆婆说这个罗盘是个害人的玩意了,当真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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