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默默转身，想要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她走了一段路，发现谢潮启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
一分钟，时月重新站在牙科医院的外面。
时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哥，我不想进去。”
谢潮启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不进去也行。”
时月立即笑眯眯道：“那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谢潮启嘴角勾起：“等你牙被蛀空了，正好以后买的炸鸡、零食都给马雨恩吃。”
时月：！？
那怎么行！
“走吧。”谢潮启把手机放回裤兜，转身欲走。
时月急忙伸出手臂拦住他：“等，等等！”
谢潮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说要回去？”
“不就是看牙吗，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怕的。”时月抬手甩了下头发。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一幅视死如归要赴战场的模样向医院大门走去。
随后，谢潮启轻笑着跟了上来。
时月进门后，前台小姐姐微笑着问：“请问有预约吗？”
进来医院后时月就开始害怕了，大脑中都是待会医生拿着各种工具在她口腔操作的画面，一时没有听到对面在说什么。
“没有。”谢潮启跟过来，对前台说。
时月抬头看她，手指紧张地扣着自己的裙摆。
前台：“请问你们今天打算看什么项目？我这边帮您看哪个医生有空？”
“智齿。”谢潮启一向说话很简洁。
“好的，你们先在这边休息一下。”
前台引到她们来到大厅休息区，给两人倒了杯水：“好的，你们先坐一会儿，待会有人来叫。”
“好的谢谢。”
时月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发抖，她眼睛不敢看谢潮启，毕竟刚刚在门口放过大话。
谢潮启：“不是不害怕？”
“谁，谁害怕了。”时月强装镇定，低头喝了口温水。
谢潮启也没有拆穿她，很轻得点下头：“那就好。”
几分钟后，一个穿粉色衣服的护士带她们进去一个门诊。
一进门就是浓郁的消毒水味，这种味道让时月感觉很不习惯。
她小时候总是蛀牙，王莉经常带她去补牙，每次她都特别害怕，并且对这种味道条件反射般得抗拒。
她躺下来后，医生先给她大致做了检查，然后让她去拍了个片子。
等片子出来，医生看了看说：“右边的是颗阻生智齿，已经影响到前面的槽牙了，最好尽早拔掉。”
时月一听居然要拔牙，忍不住头皮发麻，原本补牙就很可怕了，她万万没想到还要把后面那颗牙拔掉。
“医生可以不拔吗？”她语气很低，听起来快要哭了。
旁边是一位女医生，她语气温柔：“如果现在不拔，后面可能会经常引起发炎，这里面也不容易清理，蛀牙也会越来越严重。而且阻生齿会继续往前走，会挤你原来的牙齿，你前面的牙齿现在已经有点歪了，后面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矫正。你看你长这么漂亮，牙齿整整齐齐得多好。”
时月听完觉得很有道理，可是还是很害怕：“拔牙会不会很疼？”
医生安慰道：“不疼，打了麻药就没什么感觉了。长智齿是很普遍的现象，我今天上午有个患者，他比你的还严重，要陆续拔四颗。你的看着另外几颗位置都是好的，暂时不影响生活的话可以不拔。你再考虑考虑，看今天拔不拔？”
时月和谢潮启从门诊出来后，又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谢潮启：“哥，我害怕。
谢潮启见她脸色发白，声音也微微颤抖，这个状态硬要逼着她拔也不好：“那今天先回去吧，跟叔叔阿姨商量一下。”
听到谢潮启这么说，她倒没有想之前那么开心，觉得是躲过一劫。
她低头扣着手指头，没有立即说话。
时月刚才听了医生的话，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知道这个智齿无论如何都是要拔的，就算这次逃过一次，下次还是要来，而且会越拖越严重。
与其后面每天担心这个事情，倒不如今天一鼓作气拔了，后面就不用再来了。
而且今天谢潮启特意带她来，也是因为担心她。
时月不想让他失望，觉得她很懦弱，连拔个牙都不敢。
纠结了好久，时月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我想今天拔。”
谢潮启定定地看着她：“想好了？”
“嗯。”时月点头，她深吸口气调整了下情绪，“不过你再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再给自己打打气。”
谢潮启嘴角扯了扯：“好。”
时月看着他笑：“哥，要不你鼓励鼓励我，我可能就不那么害怕了。”
谢潮启眉梢轻抬：“要怎么鼓励？”
时月笑道：“你说，月月小仙女是最勇敢啦！”
谢潮启脸色冷了下来：“还有别的吗？”
“或者，月月小公举拔了牙后会变得更漂亮！”
谢潮启沉着脸盯着她半天，看样子是在让自己不要生气。
“月……”谢潮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你还是别拔了。”
时月刚才就是故意想逗他，见他哥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见谢潮启瞪她，时月也不敢笑得太放肆，很快她又趁火打劫道：“哥，要是我答应你拔牙，那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这样我才更有动力。”
谢潮启：“什么？”
时月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而且她打算好好利用，不能随随便便浪费了：“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给你说。”
谢潮启：“不要太过分就行。”
时月开心道：“哥，你答应啦？！”
谢潮启“嗯”了一声：“所以，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时月用力点点头，此时她心情也放松了下来，“我们去找医生吧。”
“好。”
来到门诊，时月重新躺下来，双手搭在肚子上。
医生见她浑身紧绷，叮嘱道：“放松点小姑娘，没有那么可怕。”
可是时月见到医生手里打麻药的针头，还是很害怕，她心跳也越来越快。
很快，她感受到头顶被人揉了揉。
谢潮启声音很轻，带着安抚：“别怕，我在旁边。”
医生笑道：“你看你哥哥对你多好。”
就在医生准备打麻药的一瞬间，时月感觉到一只宽大手掌覆盖在她眼睛上，此时她只能感受到一片黑暗，却无比有安全感。
以至于医生什么时候打完她都不知道。
医生：“好了，是不是一点都不疼。”
时月“嗯”了一声，却是没想象得那么可怕。
医生：“那放松点，我们要开始拔了。”
“好。”时月用力抠着手指，来转移注意力。
打了麻药，时月一开始感觉不到刀子划开的疼痛。
但她的智齿长得很大，而且位置很不好，医生没办法一整颗拔出来，必须用锤子把牙齿敲开才可以。
时月听到锤子后神经下意识紧绷，一下子抓住谢潮启的衣摆。
谢潮启明显神色也很紧张，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只听“咚”一下，时月能明显听到牙齿碎裂的声音，恐惧让她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谢潮启攥着她的手紧了紧，时月能感觉到他手心潮湿，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出的薄汗。
因为知道谢潮启就在她旁边，时月的恐惧感被极大降低。
“好了，都拔出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开口道。
时月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过来。
谢潮启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语气听着比平时温柔很多：“马上就好了。”
之后医生开始给时月缝线，这次拔牙还算顺利，总共用了十来分钟，时月也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漫长可怕。
后面医生又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就说血止住后可以回去了。
刚拔过牙，时月嘴里还咬着棉球不能说话，谢潮启和时月在大厅里坐着。
谢潮启：“疼吗？”
时月摇摇头，眼睛还红红的。
谢潮启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确认时月血止住后，两人就准备回去了。
路过前台时，谢潮启去取了一束花。
花束不大，但很精致。橙色的包装纸里是同色系的各种花朵，中间有一朵灿烂地向日葵。
出了医院，谢潮启把花递给时月。
时月惊讶地接过来：“给我的？”
“嗯，奖励。”谢潮启轻笑，在她脑袋上又揉了揉，“毕竟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这是时月第一次收到花，开心得把刚才的害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车回去的路上，时月心情意外地很轻松。因为她今天做了一件大事，对她来说像是克服了一项巨大的挑战，现在很有成就感。
从前她最害怕的事情，现在感觉好像也不过如此。
到家后，王莉和时力军听说时月拔牙了，简直不敢相信。
之前别说拔牙，让她去一趟医院都要死要活的。
王莉忍不住称赞道：“潮启还是你厉害啊！她也就听你的话。”
谢潮启笑笑，没有说什么。
时月不满道：“爸妈，你们怎么不夸我呢？！我今天可勇敢了，你们是不知道医生拿这么大的锤子有多吓人……”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相当夸张。
时力军笑着夸道：“不容易不容易，小月让我们刮目相看！”
时月这才满意：“那是！”
谢潮启也看着她笑了笑。
-
晚上麻药过去，时月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并且右边的脸也肿得像个馒头。
她原本想去谢潮启家玩的，可是照完镜子突然不好意思去了。
时月周末作业都做完了，在房间实在闲得无聊。
她又想到已经一天没见汤圆了，怪想它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时月进来前特意把拉一下右边的头发，把肿着的地方挡住。
谢潮启此时正在练琴，见她来也没停下来，收回目光继续看五线谱。
时月拿了包冻干喂汤圆，嘴里念念有词，因为脸肿着，她声音支支吾吾地听不太清：“小汤圆姐姐好羡慕你啊，唉，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了。”
后面，谢潮启拿了瓶冰水走到沙发这边坐下来，他正要打开瓶盖喝水，忽然目光定在时月脸上。
时月见他嘴角忍不住上抬，嗔怒道：“哥，你不许笑我！都怪你让我拔牙的，不然我的脸也不会肿。”
“嘶！”她一时激动，不小心扯到伤口。
谢潮启见她捂着脸，敛住笑意：“现在牙疼吗？”
“有点，但还好。”时月嘴里像是塞了个棒棒糖。
谢潮启弯腰抽了几张纸巾，把矿泉水包住后轻轻放她脸上。
突然间一股冰凉的触感贴过来，很舒服。时月敷了一会觉得确实好了很多。
谢潮启视线还停在她的侧脸，时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
时月以为是她的脸太丑了，才让谢潮启看这么久。
她把脸撇开：“我自己来。”
下一秒，她听见谢潮启声音里带着低笑：“这样，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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