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落日在她身后晕染了整个地平线,无风的天气,水面平静如斯,她双手撑在掉色的红木栏杆上,安静地望着远处的水面。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吗?
他不是学习很好吗?
大家不是都说他前途坦荡吗?
这么多年,自己费力把她从心里踢出去,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想到他的时候,究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恨他,还是因为丢了自尊而耿耿于怀。
不过,更多的时候,相较于慢慢向成人世界被动前行的生活来说,答案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其实她早放下了,敢再来到荒芜桥就是证明。
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周诗柔感到脑袋有些疼。
她没喝过酒,自从小时候被父亲劝说着抿了一口梨酒被辣到呛到之后,她对喝酒有了心理阴影。
所以她其实长这么大并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小小的高脚杯,她喝了不过三杯,也许是她酒量太差,也兴许是骑车吹了风的缘故,这会周诗柔头晕晕沉沉,她感觉自己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一样,也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为了睡觉而生的一样,她现在没有了任何念想,只想找个地,躺下来睡一会,没床也行。
梨花湾很安全,但她也不能在漫天野地里睡觉,她知道自己没喝多,应该就是有点头晕,坐下休息一会就好。
她从桥上下来,走到了一边的草丛边,顺势坐了下来,又像是没有了力气,就那么一气呵成躺进了草丛里。
舒坦……没那么舒坦过。
她不会睡的,毕竟她没喝多,从小生长在梨花湾这个小酒镇,就算是从小闻酒气,那酒量也不会小……
就这么躺着,周诗柔就只是想了一下:我就暂时躺一下,小小地睡一分钟就起来。
然后就不知道哪一时刻忘记了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沉沉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一点猩红闪烁在空气里,烟味飘进了鼻腔里。
她头疼的很,看见山那边的天晕染着一片深红,太阳不见踪迹,四周有些暗淡,分不清早晚。
“你醒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她的一侧响起,精神绷紧的同时,又在听到是年轻女生的声音后放松了些许警惕。
“我怎么睡在这了……”她声音带些沙哑和惺忪。
“我开车路过这,看你醉了,就一直守着你。”女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好了,你醒了,我就走了。”
周诗柔慢慢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毯子,身后压倒了一片草地。
“这是剩下的醒酒药,给你。”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真是麻烦你了。”
周诗柔拿起毯子,递给女生。
那女生妆画得很浓,穿着也性感,在她吐出的烟雾中,接过了毯子:“你快回家去吧,下次喝酒不要出门了。”
女生打量着周诗柔,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然后往她们身后的黑色汽车走去。
“我留你联系方式吧,好找机会感谢你。”
女生挥挥手,示意不用,打开车门时,对周诗柔喊了一声:“有缘会再见的。”
然后上车,关了车门。
黑色的车上还有两个人,能看得见后座那人很高大板正,坐在后座也能窥见是男生的轮廓。驾驶座上的男人对比下有些瘦小,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车子从她面前开走的瞬间,周诗柔隔着微微透明的挡风玻璃瞥见了坐在后面的男人眉目。
仅仅是眉目,周诗柔有些愣住在了原地。
一闪而过的眉目好熟悉。
只是几秒,当周诗柔察觉到东边的太阳好像比刚才更大了一点后,她才意识到这会可能不是傍晚,而是早上。
她居然在这睡了一晚上!
按了几下已经关机的手机,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赶紧骑上车就往家狂奔……
黑色车上。
女生吸完最后一口烟,开了点窗户的缝隙,丢了出去。
隔着后视镜望了望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
开车的男生也看了看后座的人,然后试探着开口:“折哥,别再到这来了,现在太多人盯着你了,高叔嘱咐过不让你乱走。还有这个女孩……”
身后的人看向窗外的眼睛没有什么触动,沉默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刹那间又有些失去耐心,丢过来一句。
“开好你的车。”
*
周诗柔大学毕业后,进了宇鑫传媒公司。
她进的新媒体部门,除了需要在网络的各个角落去搜查信息,更多的时候她负责的是和固定搭班外出收集一手信息。忙起来特别忙,闲下来的时候没有过。
领导得知周诗柔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后,通过了她的请假申请。算下来前前后后周诗柔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上班了。
领导出奇地通情达理,没有催她,但是她的固搭沈从似乎和新搭档磨合得很不顺利。
电话那头,沈从带着被折磨得不轻的语气:“柔柔啊,你啥子时候回来嘛,你哥哥快被人折磨去世了。”
周诗柔不在,部门安排了其他人暂时顶上她的位置。部门里每个人都有负责的事情,比较闲的一定是某管理高层得富豪朋友家的大小姐,邹雅雅。
听说大小姐只会品茶,字典里可没有干活俩字,不过邹雅雅很喜欢沈从,全公司的人都在暗暗吃瓜。
周诗柔猜到了这些,温柔打趣:“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提高了些:“你可别笑话哥了,我可不缺这个机会。”
顿了顿,沈从话转了一转,语气带着试探轻声问:“家里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嗯。”
“什么时候回来,哥去机场接你。”周诗柔刚想拒绝,就被沈从拦截:“不许拒绝,以后哥也是你一个大大的靠山。”
周诗柔带着笑意:“好。”
何洁想陪着女儿回南华,但周诗柔愿意母亲在梨花湾再待一段时间。周诗柔明白,如果不是不放心自己,母亲是不愿意回南华的。
想到南华,周诗柔泛着酸楚。
不过一月之隔,满是父亲生活气息的角角落落,再也不会出现父亲的任何身影,她不知道独自回到南华之后能不能承担起那份失去父亲的潮湿。何况母亲呢?
准备回南华的那天,周诗柔什么行李也没拿,就只背了自己的单肩包。
何洁和郭叔郭婶一起把周诗柔送到了火车站口,火车开动后,她看见何洁在抹眼泪,这是回来梨花湾后,第一次看见母亲哭。
从梨花湾坐一个小时的火车,中转到繁市,飞机三个半小时到南华。
繁市到南华路程不是特别长,但是因为这是条不常飞的线,每天只有一班,特别容易晚点,还特别贵。
她坐在机场的候车座位上,盯着大屏发呆。
突然,有个人拿着瓶水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从?”
沈从得逞般笑:“怎么?不信我会来?”
“不是”周诗柔说:“我以为你说在南华机场。”
沈从挑了挑眉:“这也是机场啊,大小姐。”
沈从话有所指,周诗柔无奈笑了笑,瞬间看到什么后蹙起了眉毛。
“果然,晚点了。”
沈从更崩溃:“妈的,老子在这座子上屁股都快坐穿了,怎么还晚点!”
本来是下午六点的飞机,又晚点了两个小时。
沈从泄气地又重新摊在凳子上,拿手机翻了翻,扭头对周诗柔说:“这附近有个白头岛,要不我们去瞧瞧?打发打发时间?”
周诗柔轻轻地扣下沈从的手机,手机放下,露出沈从期待的眼神。
“还是等着吧,这趟飞机的时间点经常变卦,错过了今天就走不了了。”
周诗柔向沈从要了最近的工作项目,安静看着。
“我可算是能逃脱那个大小姐了,你不知道那大小姐……”沈从忍不住讲着最近工作上的奇葩事。
起身准备登机的时候,周诗柔电话突然响了,母亲打来的。
一接通,何洁焦急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来。
“柔柔,你不要回来……”
话没说完,有个男人恶狠狠的语气传来:“打什么电话!敢报警今天就打残你……”
“嘟嘟嘟……”
“喂,妈?妈……”
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打来,是依旧凶狠的男人声音:“你是郭志的担保人的闺女吧?郭志这狗还不上钱,你立刻带钱过来!”
电话那头听着像□□一般。
周诗柔慌张地跑出了候车室,只丢给沈从一句话:“你先回去。”
然后就跑进了此时已经临近空旷的车站。
周诗柔慌慌张张正好赶上了最近的一趟火车,她跑的很快,直到在火车上坐定之后,才发现沈从也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她旁边。
周诗柔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她仿佛回到了赶往医院的那天,也是这样突然焦急。
她真的怕了。
沈从此刻也收了嬉皮笑脸,严肃地盯着周诗柔。
“要不要报警?”
周诗柔强找着一些理智。
敢报警今天就打残你,你郭叔一家惹了些麻烦,借了贷款,闹事,担保人……
“不,”周诗柔强撑着说:“先别报警,可能是地头蛇暴力催收,我怕他们伤害我妈。”
沈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说去透透气。
他走到火车的门口,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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