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离开是不可能的，走了一段路后，沈明蕖折返悄悄尾随纪长衍。
沈明蕖忍不住捂脸，真的很像变态，她的一时英名啊！别问，问就是生活所迫，她付出了太多。
身姿如松，步伐从容不迫。即使所处的境遇艰难，他好像也不以为意。
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沈明蕖冷静地点评。
蓦地，纪长衍停下往她在的方向看来，目光锐利。
她心虚地侧身避开，即使确定隐身术没有失效。沈明蕖试图为自己找补，她没有恶意，而且出现危险还可以献一份力。
嗯，沈明蕖顿时理直气壮了些。
清寂的月色下，纪长衍的敏锐在她面前暴露无遗。
幸好，纪长衍毫无所获，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沈明蕖松了一口气，踩着古色古香的青石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再度踏进纪长衍的院落时，沈明蕖心中突然有种难言的感觉。
隐隐像是无解的宿命感。
屋内烛光亮起，简单收拾之后，纪长衍静坐在窗前。
风雨欲来，纪宣奕骄横惯了，今夜发生的事，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自从纪长衍被齐檀道君收为弟子，纪宣奕就十分憎恶他，认为囊中之物被抢了。况且，他的天赋远高于纪宣奕，这份厌恶自然又加深了一层。
师父因救他受重伤闭关后，纪宣奕的嘲讽摆到了明面上。
三年前，他被推出去挡刀，丹田被毁，差点死在冰冷的雪夜。
眼看他变为废人，纪宣奕开始肆意地泄愤折辱他。
一个被捡来的养子，谁会在意他呢？其余的纪家人或漠视，或放任，偶尔会虚伪地制止这样的行为。
可他依旧选择待在纪家，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的信念。
颠沛流离之际，是师父将满身污垢的他捡回来，悉心教导。那是自有记忆以来，他过得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光。
师父已经闭关十年，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师父才能痊愈出关。
纪长衍的影子映在纱窗上，沈明蕖踌躇不前，最后还是决定不进去。
独处一室，他依旧端坐着，性子倒是有些无趣。
百无聊赖地等在屋外，沈明蕖望着地上还未融化的雪，思绪飘远。
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纪宣奕的斥骂，“纪长衍，你怎么敢顶撞我？即使刚才你逃了，现在还不是要落在我手上。”
纪长衍暗道，终于来了。三人冲进院落后，纪长衍很快迎了出来，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
局外人沈明蕖默默再次收敛自己的气息，以防万一。她很想见识一下，纪长衍说的自有办法是什么。
“怎么，那位姑娘不来保护你吗？”纪宣奕开口就是嘲讽。
想起那句“出卖皮相”，沈明蕖黑了脸。她自认没有这种喜好，同时还有些手痒，那就先给他纪宣奕记上一笔好了。
抬手示意仆从上前，纪宣奕恶声恶气道：“观北、观南，给我教训他。”
两人立刻向纪长衍出手，熟练而凌厉。
纪长衍闪身避开，接着毫不示弱地对打。一招一式，他应付着两人，渐渐占了上风。
在一旁看戏的沈明蕖叹为观止，没想到他看着瘦弱，体魄倒还不错。看来，他的伤恢复得很好。
“全是废物，”纪宣奕怒骂，“退下。”浅紫色的灵气聚集在掌中，纪宣奕将其击向纪长衍。
用术法欺负无法修炼的人，纪宣奕真是无耻又恶毒。
心中不屑，沈明蕖顷刻间已蓄势待发，若纪长衍抵挡不住，她会出手拦截。毕竟，以她的修为，制止纪宣奕的举动简直轻而易举。
早已预料到，纪长衍轻蔑一笑，抛出袖间的符纸，形成一道极大的屏障，把纪宣奕的攻击十倍反弹回去。
无印符，足以对付练气期的修行者。
遭到反噬，纪宣奕砰声倒地，刺眼的鲜红从口中吐出。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纪长衍，“你竟然敢还手。”紧接着反应过来，“呵，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一直都在伪装示弱。”
“对，我厌倦了。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我已经容忍你很久了。”纪长衍流露出强烈的厌憎之色。
戾气深重，沈明蕖再次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受到波及的仆从急忙搀扶纪宣奕，甚是惊恐。色厉内荏的纪宣奕此刻也不敢再硬碰，只留下句狠话“你等着瞧”。
几人匆匆离开。
闹剧就此结束，沈明蕖顿觉无趣，纪宣奕这么弱的吗？
纪长衍面无表情地转身，再度深深往她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他脸上的淤青很是显眼，沈明蕖静静地凝视纪长衍。也不知他的符咒从何而来，待日后慢慢了解吧。
雕有纹样的木门在眼前阖上，纪长衍的音容被阻挡在门后。
思索片刻，沈明蕖顺着趁乱留在纪宣奕身上的标记，摸到他的院子。
亮堂的屋中，纪宣奕疼得面目扭曲。
好惨，但他活该。
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在训斥他，而后不紧不慢地帮他疗伤。
大概是纪宣奕的兄长之类吧？沈明蕖转了转眼眸，猜测他的身份。改日寻个机会捶纪宣奕，再使些手段问他一些有关纪长衍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沈明蕖隐入夜色，无声无息离开。
***
天色阴沉，冰冷的雨滴斜落，敲打客栈的窗户，沈明蕖在清脆悦耳的雨声中惊醒。
她推开窗户，湿润的凉意沁入心脾。窗外雨幕遮天，万物迷蒙。
此时不宜出门，若稍后雨势变小，她定要撑伞行走其间，尽一番雅兴。
轻掩窗户，沈明蕖倒了杯茶，浅饮解渴。解开腰间的玉简，她决定向大师姐凌亦筝请教。
发出的传音请求很快得到回应，沈明蕖在脑中组织措辞。
飒爽的话语带着份喜悦，凌亦筝调侃，“哟，我们家小明蕖想起我来了。”
“师姐~”沈明蕖无奈抗议，清冷的嗓音变得软软的，“我近几日有一点点忙。”说着还用手指比划起来。
待在玄清宗处理事物的凌亦筝笑了笑，大发慈悲放过她，“行吧。有什么事要问我？”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非常了解她。简单描述完她和大师兄他们失散的事，沈明蕖终于步入正题。
“师姐可以帮我去藏书阁找找有关丹田的书吗？特别是丹田后能不能修复那种。”她开口求助。
凌亦筝皱眉，“怎么回事，你出事了？”
“没有没有，”沈明蕖否认，“只是遇到了个丹田被毁的人，很好奇。”
“你想帮那个人？怕是很难。罢了，我尽量为你多找些。”凌亦筝应道，秉持往日对她的宠溺。
用手撑住下巴，沈明蕖甜甜道谢，“谢谢师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听着她甜腻的声音，凌亦筝无法拒绝，“就知道你找我多半没什么好事。说吧。”
直接说出实情不行，沈明蕖斟酌着提起，“如果有一个人的品性很好，我想与他当朋友。但他好像不想与人接触过多，那该怎么办呢？”
不对劲，师妹今日有些反常，凌亦筝试探问，“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凌亦筝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难道师妹情窦初开，被人蒙骗？那男子不会是她刚提到的丹田被毁那个吧？
不会吧不会吧，听起来师妹还求而不得。
头疼，凌亦筝继续问道：“是你刚才所提的，丹田被毁那人吗？”
抿唇苦笑，沈明蕖硬着头皮回答，“是。”
凌亦筝倒吸一口凉气，清晰可闻，十分担忧地劝诫沈明蕖：“可你真的了解他吗？人心险恶，眀蕖你不要掉以轻心。”
“师姐放心吧，我会谨慎的。”沈明蕖乖巧的答应。
念在她做事向来有分寸，况且历练本就是要体悟人生百态，凌亦筝妥协道：“暂且相信你吧，遇到危险记得找我们。”
“好。那——”沈明蕖还没得到答案，卑微地想要听取意见。
凌亦筝略带抱怨，“往日不愿学，今天倒是知道问了。”
企图萌混过关，沈明蕖的嗓音愈发温软。
“我知道错了。师姐，你说嘛。”
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凌亦筝传授经验，“总而言之，就是要坦诚真挚，投其所好。”
“接触时，细致地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各个方面，就可以进一步了解对方。之后便可投其所好，拉近距离。若是出现问题，记得多沟通，切莫让误会越来越深。必要的时候，可以耍无赖。”凌亦筝语气淡淡地补充。
沈明蕖惊讶而诚挚地发问，“耍无赖？这合适吗？”
“如果你能把握好分寸，就可以。”
“还有吗？”沈明蕖受教点头。
“我劝你不要为难我，我只是个一心问道的剑修。”凌亦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吧。”
象征性咳了咳，凌亦筝提前安慰她：“虽说难遇有缘人，但如果实在没法接近，你不要强求，还是放弃吧。我要去晨练了，下次再聊。”
“师姐再见。”沈明蕖收起玉简，推门而出。不主动怎么会有进展，她可以去找纪长衍。
雨势渐小，她撑起竹伞走入凄清的街巷中。
纪府的结界无法拦住她，沈明蕖绕过几条街后，如入无人之境来到纪长衍的住所，看到了在窗前赏雨的纪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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