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路上行,傅眠歌沉默不言兀自思索,摘星便也默默跟在身后。待她一抬头,眼前却是好一派郁郁葱葱的湖光山色。
远处一汪清澈的湖水,如同一面碧绿的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山峦,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碧绿的湖水在阳光之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好像谁洒下了一把晶莹的水晶,那金光随水波轻轻飘摆摇晃,又仿佛一群逐食而游的小鱼。眼前树木合抱之中一座半山亭立于悬崖之侧,树木掩映之中微微露出一角飞檐。一棵巨树立于崖边,枝桠旁伸,树冠茂密如云。
嗯,这里不错,宜喝茶赏景。正巧也饿了。
傅眠歌转身对摘星说:“摘星,你去取茶点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摘星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小姐,今日上山,身边只我一个,不如你与我一同回转吧。”
“沐恩山上还能有何危险?真当寺里的武僧是摆设?”眠歌失笑“你也过于小心了,你上下一番也就一柱香时间,我就在这里不走动,乖乖等你回来,快去吧,我都饿了。”
“那……好吧。”摘星不放心,在凉亭左右查探了一番,才提步匆匆下山而去。
眠歌在凉亭里倚栏望了一会湖景,渐渐翻上一些困意。这些日子被梦魇所困难得好眠,她仰头看了看亭边那棵巨树,心想这倒是个午睡的好去处,即便有人路过也不会看到她睡姿失仪。
心动念起,她翻身跃上枝头,选了一枝粗壮枝桠,调整好姿势美美的躺下了。她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透过枝叶缝隙看着树下,心想等摘星回来她就在此处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她怎么还不回来呢?
似乎是鸟鸣声过于喧闹,又或是鼻尖的兰花香味过于馥郁,眠歌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迷茫,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她晃晃脑袋,努力想要睁开眼睛,阳光刺眼,视线朦胧,她一时看不清眼前一切,但她还是迟缓而明确的感受到:身边有人!
她一时心下大惊,翻身就袭向来人,却被对方拉住手臂收入怀中,然后被捂住了嘴巴。她想起来了,她想要在树杈上等摘星的,结果她等着等着睡着了?现在若不是身后之人揽着她的腰身,她就可以直接掉到地上去了。
这并不应该熟悉但确实很熟悉的感觉……这并不应该熟悉但就是很熟悉的气息……这根本不可能熟悉的但是分明很熟悉的兰花香气!她越想越恼、越想越气、越想越怕,正待奋力挣扎,身后的人却收拢了手臂将她紧紧箍住,耳边一个轻轻的声音靠近道:“嘘——”
我嘘你个……等等……还有人?她透过茂密树冠的缝隙向下看去,只见悬崖之下,湖水之滨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和尚。若不是这里地势较高,枝杈又伸出悬崖,还真的无法看到崖下有人。此时他正与另一个人说着什么,说的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对面之人隐匿在暗影之中也看不真切。
有什么秘密需要一个皇子趴树上偷听?她瞬间起了好奇心。于是她放弃了挣扎,凝神静气,屏息谛听。
距离太远根本听不到什么,却见小和尚突然停住,倏地转头向这边看来,傅眠歌心下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躲去,却刚好缩进身后人的怀中,但小和尚似乎并没有发现树上的两人,转头急匆匆的走开了,傅眠歌小心探头去看,小和尚对面之人也不见了身影。
都走了?这算是听到了个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摘星呢?她怎么还不来救我?
傅眠歌心中念头急转,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叫冤家路窄!越是想躲越是躲不过。她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还不松手?
“咳!我这是在哪呀?我睡着了?诚王殿下您怎么也在这?好巧啊。”
在这遇到她可谓是意外之喜了。
他被人引至此地,却意外的闻到熟悉的合欢花香,发现了沉睡在树枝之上的佳人。她静静地卧于树上不知睡了多久,脸色红润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唇角微微翘起仿佛做着什么美梦。几只调皮的鸟儿在她身边跳来跳去,歪着头看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细细密密地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风吹着她散落的长发和裙摆轻轻摆动,仿佛一只小手拂乱了他的心。这睡颜仿佛天生就是属于他的,他忘了他的目的,忍不住想亲近却惊醒了她。
下次他该更小心些的,他懊恼。
慕容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表演,好心情的弯起嘴角,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并不是什么促狭乖张之人,甚至可以说对万事都无甚兴趣,但是看到她就不忍不住想要欺负,仿佛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你听到了。”他道,用肯定的语气。
“什么?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啊!”疑心周围还有人,她小声的辩解。“诚王殿下莫要冤枉人。”
“我并未说过自己是诚王。”
“自然,自然是父兄告知的。”
“哦,那永济侯必会向自家千金介绍入府的每个外男了?”
“怎么可能!”傅眠歌尴尬的干笑一声,心里把这个诚王殿下骂了百八十遍,实在是躲都躲不及的人,此时他却要她在此处解释她为何对他的身份如此好奇。既不想再生事端又不想得罪这个可能的未来储君,她急中生智,道:“我是对那位红衣公子心生好奇,所以忍不住去问了阿兄,自然问就没有单问一人的道理。”
“原来傅小姐钟意的是阿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去。
“是是是,对,正是。小世子丰神俊朗,一见令人”她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差一点就把“忘俗”两字脱口而出了,最近这句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桓,果然美色误人。“倾心,生出亲近之意,所以……”见慕容勉情绪低落下去,傅眠歌在心里夸赞自己果然机智过人!“殿下莫要误会,小女子对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可是阿凌是镇国公的长女,你们未曾见过,不知傅小姐是怎样倾心的呢?”慕容勉眨眨眼。
傅眠歌惊愣呆住,忍不住脱口而出:“长女?”
“是啊”慕容勉笑意晏晏“‘巾帼不曾让须眉,玉面长枪美将军——’邵凌的名号你没听说过?”
“我……”傅眠歌几乎要咬碎银牙恶狠狠地问:“所以小世子的名讳是……”
慕容勉悠悠道:“邵铮。”
“你!”傅眠歌怒从心头起,这人怎会如此!这跟梦中的清雅冷漠的冰山美人完全判若两人啊!她是打定主意绝不招惹这位看不透深浅的诚王殿下的,怎么如今反而仿佛越描越黑了?
傅眠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莫要被这小王爷牵着鼻子走。
“殿下!”傅眠歌郑重道:“我虽无皇族尊贵,但也是国公后裔、侯府千金,殿下不该戏耍于我。非是小女子羞怯,实是小女子对殿下无意!殿下龙章凤姿举世无双,天下女子皆倾心之,实是无需在小女子身上浪费时间。请殿下先放手!”
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决绝,慕容勉顿住了。他的手收的更紧:“那我便更不能松手了,我若松手,你怕是就要跑到我抓不到的地方去了。傅小姐的轻功我还是见识过的。”
“诚王殿下请自重!”傅眠歌真的得要恼了。这也太奇怪了!在梦中他对她明明爱答不理,冷酷无情,让她饮恨而终,这完全不一样啊?这姿态怎么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
一个柔滑的事物擦过她的脸颊,送到她面前。傅眠歌定睛一看,心跳都慢了一拍。这……这不是自己蒙面的面巾吗?对了,那一夜她扔在诚王府了!
“诚王殿下这是何意?”她不由得气势弱了下去。“一块丝巾而已,诚王殿下您给我看什么?”
“你害怕了?”
“诚王殿下真是有趣,我如何要怕一块面巾?”
“你不怕,你心跳得这么快做什么?”慕容勉的声音里全是笑意。
“我!我气的!”傅眠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一定是知道了那晚就是自己,大意了。那日不该如此莽撞行事,若缓缓图之,还愁不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实在是那梦过于惊悚,她一时失了分寸铸下大错。
慕容勉将手中丝巾置于鼻尖,合欢花的香味沁人心脾。“这丝巾上的香味似乎和小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什么味道?熏香而已,洛京城大半香料都出自我云家,味道相似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傅眠歌嘴硬。
“可惜这香味,我从未在第二处闻到。”慕容勉遗憾道:“我想云侯爷会知道这香味和丝帕是不是出自云家又是谁在用吧?”
“你!”傅眠歌瞬间泄了气,阿爹自然会知道,会知道云家并没有这种香料,会知道她大半夜偷跑出去,还跑到另一个男子府上!她软了声音“殿下,您若是有事需要小女子,可以直接言明,无需如此。”
见傅眠歌态度软化,慕容勉将她在树枝上扶正坐好,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我此时尚且无事要劳烦小姐,若他日有求,但请小姐记得今日承诺。”
“好。那你将面巾还与我。”傅眠歌伸手欲将面巾抢回。慕容勉却笑着将手一缩“此为证物,岂能轻易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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