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昭和公主、罗绮。
“是草民，冲撞了公主。”
昭和公主见罗绮要跪，走过去扶她：“不必如此，你是苦主，你先说吧。”
罗绮感激一笑，固执地朝昭和公主行跪拜礼，而后望向唐大人。
“草民。”她的声音时而嘶哑，时而尖锐，“状告，刘大人，他为隐瞒云州科考舞弊案，杀我双亲和家仆。”
罗家闭口不谈的秘密，见了天光。
有冤之人，终于等来了机会！
明英泪流不止，双手奉上书信：“证物在此。”
唐大人蓦然起身，她看向同样泪流满面的罗大人，心底升起一股悲鸣，她也是有女儿的母亲。
一语激起千层浪，堂内，堂外都炸开了锅。
大理寺官吏一阵头皮发麻，四品大官的亲眷说杀就杀，刘家简直是丧心病狂！
白鹭书院师生望向刘侍郎的眼神带着刀，他们起早贪黑的苦读算什么！
昭和公主拦住了起身要打人的康平郡王。
堂外百姓群情激愤，高呼： “彻查刘家！”、“彻查刘侍郎！”
罗绮依旧盯着唐大人，昭和公主见她仍旧挺直脊梁，冷眼扫过刘侍郎，拿出一块金光的牌子：“圣上口谕。”
堂内堂外之人皆恭敬地跪下。
昭和公主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家谋害皇嗣，大理寺即刻派人捉拿，查清刘家所有罪行，送往刑部审核。”
刘侍郎双膝一软，晕了过去。
骆冰大哭不止，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是保命符，分明是催命符！
昭和公主拂袖转身，走到大理寺门前，望着一众百姓。
百姓们虽然低着头，却也想听听昭和公主会说什么。
“本公主虽然年幼，但圣上时常教导我，律法乃国之基石，律法严明，方能保世态安稳，百姓安居乐业。科举乃国之根本，科举公正，方能选拔贤才，国家长盛不衰。胆敢藐视律法，践踏公平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艳阳照在昭和公主的大红衣裙上，为她镀了一层金光，如披一身黄袍。
桑澜抬头与她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人群被巡街的金吾卫散去。
桑澜跟着人群离开，卫安晏追上来：“桑澜，我没食言。”
“好。”桑澜打了个哈切，带着困意的腔调，“你没骗我，我要。”再打一个哈切，挥手道别，“回家睡觉。”
卫安晏目送她离开，桃花眼里带着浅浅笑意。
长风凑了上来，小声道：“主子，我看桑姑娘的口气，她应当是不记恨你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且一步步来吧。”
*
水里一片昏暗，窒息感扼住咽喉，桑澜奋力朝着光亮处游去。
快接近水面时，她看见岸上站着一男一女，荡漾的水花模糊了他们的面容，他们的笑声穿过水面…
桑澜刚想开口喊他们，冰冷的湖水不断地灌进鼻腔中，她伸手去呼唤他们，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脚踝。
桑澜低头去看，是面色惨白的徐娘子，其身侧飘浮着其他娘子。
“阿兰姑娘，账册送出去了吗？”
“阿兰姑娘，我们用命换来的账本，在哪里？”
一声声诘问，将桑澜彻底拉入水底。
喵～
菜包的叫声唤醒了做噩梦的桑澜。
桑澜推开脸上的“沙袋”。
“小姐，你终于醒了。”
始作俑者菜包跳下床，桑澜笃定，方才它趴在她脸上睡觉，差点憋死她。
“我睡了很久吗？”
小柳放下手中伙计，拿来外衣给桑澜披上：“从昨天下午回来，睡到了今天中午。”
桑澜踩着鞋子坐到桌前，拿起一枚山药豆沙糕往嘴里送，伸手接住小柳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表哥，是不是回府了？”
小柳：“小姐神了，昨夜世子回来了。”
桑澜回头去看床边香炉，依旧往外飘着丝丝缕缕的白烟，化作虚无。
“红杏。”桑澜指着小柳手边未绣好的衣服，“她不学绣花了？”
提起红杏，小柳起身：“红杏在世子那受罚。”
桑澜连忙穿外衣：“什么的事？”
“昨天夜里。”小柳帮她系衣带，“我进不去世子的院子，这事还是喜旺告诉我的。”
桑澜出了院子：“马厩的小管事？”
小柳小跑跟上：“是他。”
皓月轩的下人见到桑澜来，无人敢拦。
红杏跪在鹅卵石上，用手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大力拉她起身，打横抱起她。
她看清来人，有气无力道：“表小姐。”
“你是我院子的人，不必听他的话。”桑澜没过问萧北辰，直接带她离开，路上碰见卓九，“往后没经过我的允许，再在我房中动手脚，我就剁了你的手。”
卓九想解释，喜旺拉住他：“你没瞧出来表小姐生气了吗？还往跟前凑。”
“王爷在府上吗？”
“在。”喜旺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世子近日来的情况不大好。”
卓九抬腿往外走跑。
一路穿过山石小路。
“你是说辰儿的病症又开始发作了？”端亲王放下鱼食，转身过来看他。
卓九三言两语地讲事情说了一遍。
“哎。”端亲王叹了口气，“去请你师父来王府。”
卓九点头。
端亲王重新端起鱼食，对一旁下人说：“请表小姐过来。”他瞥了一眼屋内屏风后的床，那人睡得正香。
鱼食洒入水中，底下的鱼儿相互争强，激起阵阵水花。
“姨夫。”
端亲王继续喂鱼：“小柳没跟着你一起来吗？”
桑澜接过下人递来的鱼食，往一旁吃不到鱼食的小鱼身边撒：“表哥罚了红杏，小柳在照看她。”
端亲王注意她的小动作，收起鱼食：“王府的日子，过得习惯吗？”
桑澜直接将手中鱼食如数洒了出去：“富贵乡住久了，怕忘了来处。”
端亲王坐下净手，拿起一块果脯：“你记起父母了吗？”
“记不起模样。”桑澜跟着坐下，“但想起了一句话。”
端亲王问：“什么话？”
“大夏已定，小澜可畅游人间山水，看遍世间百景。”桑澜垂眸看向池中争抢结束的鲤鱼，“可大夏，还未定。”
端亲王瞳孔一震，嘴角微颤，不可置信地去看桑澜。
“世家之大，皇权都难以轻易左右。”桑澜没有注意到端亲王的异常，“西山之仇不报，百姓无辜惨死，世家逍遥法外，大夏何以称得上安定？”
一声“姨夫”叫端亲王回神。
桑澜：“往后，我可能不常在府中住。”
“小澜。”端亲王问她，“你为什么总想着离开呢？王府是你的家，我们是你的亲人。西山的事，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并非我不认王府是我的家，而是表哥他。”桑澜叹气，“表哥是小姨的孩子，哪怕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会护他周全。但他不该对我的生活百般控制，他不止一次，偷偷在我房中点安神香。”
“姨夫，我需要帮助，会明说。府里需要我，也请直说。在外头与人费尽脑汁地互相算计，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回到家，还要与表哥周旋。”
端亲王看出她心烦：“本王会跟辰儿好好说清楚。”
桑澜起身行礼：“没别的事，我先退下了。”
端亲王点头。
“小五。”
他破天荒地唤了一声皇帝的小名。
皇帝慢悠悠地从屏风背后走出来。
端亲王老眼泛红：“你何时知道小澜是长姐的孩子？”
皇帝：“很早之前。”
端亲王：“那你为何不说？你可知她多次历经生死，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长姐！”
“三哥藏了她那么多年，为的就是藏住麒麟卫。此时相认，岂不是前功尽弃。”皇帝掏出块手帕，递给自己的哥哥，“一把年纪了，还哭，丢不丢人。”
见端亲王要骂人，皇帝又道：“辰儿的心思不正，你可得给他掰正了。”
“我已经请黄老来府上了。”端亲王拿帕子擤了鼻涕，“小五，那卫安晏不是个好东西，暗卫多次撞见他想翻王府的墙，年后打发他出京，离小澜远远的，八字克妻的男人要不得。”
皇帝比了个数，满意地笑道：“苏家主来了，青州赔了这个数。”
端亲王也乐了：“卫安晏勇猛有余，经验不足，说到底还是经事少，派他去杀一杀南方的刺头，磨一磨性子。”
皇帝：“也送小澜去吧，那对姐弟不会消停。”
端亲王：“小澜会记起来吗？”
皇帝：“三哥用医术封闭小澜的记忆，黄老都不曾察觉异样。我们欠她的，日后一一还给她。”
“说得轻松，你不知她的性子，她不会要。”端亲王坐下，颓然落泪，“我愧对长姐，更对不住小澜…”
皇帝无奈地听端亲王继续念叨，池塘里的锦鲤都游远了。
*
镇远侯府。
太师椅上，妇人柳眉倒竖：“卫安晏，你还想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卫安晏跪在厅中，脸上多了一道红肿印记：“孩儿不知错在何处？”
“来人，拿家法来。”
妇人起身，一鞭子甩在卫安晏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逐渐显露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清风见主子被打，跪着去拦，两人一并挨了数道鞭子。
【萧家六姐弟】
老大，定安长公主，萧槿，已故。
老二，宁安长公主，萧棠，无子嗣。
老三，贤亲王，萧霁，无子嗣。
老四，端亲王，萧奕。
（子女：常平郡主萧北芸，世子萧北辰）
老五，皇帝，萧煜。
（女儿：昭和公主萧夏彤）
老六，武安长公主/南疆王，萧缨。
（子女：乐平郡主萧星野，康平郡王萧星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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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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