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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吃龙虾

我不是最爱吃龙虾的人。

但,哥哥们回来了,便觉得我的乐园回来了,我实在忍不住啊!

作为哥哥家的院子里,摆上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八仙桌上还要卡一个圆桌。很神奇,阿姨喊有为滚出大圆木桌,大家一起抬到八仙桌上,这时候,叔叔和阿姨两人轻轻晃动调整着圆桌,好似在找卡口——

“噔!”一声!

圆桌稳稳地卡进方桌上。擦干净,分好筷子,摆好板凳,阿姨乐呵呵地从冰箱拿出啤酒还有刷干净的碗,叔叔则去厨房,用一个可以洗衣服的大不锈钢盆盛龙虾!

好厉害!

叔叔把盆放到土灶台边,左手扶着,右手用大勺头盛龙虾,一勺一勺,鲜艳的橙红,黄红的汤汁,微辣的味道,满满的蒜香,我馋得很!

“溭溭,手套——一次性手套。”作为发手套,大为哥哥仍旧抱着一摞试卷在桌子边看,他有特权,没有人会指责他不干活,他也不是不干活,只要需要,他也会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干活。

“快!龙虾来了!”有为哥哥跟着叔叔的旁边,两只手护着铁盆般侧身往前走着,叔叔呢,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很小心翼翼,他的嘴角也浸满了笑意;

“嗯,我就忙着坐下来吃,跟小孩一样了!”阿姨刚坐下又立刻起身,好似坐下是犯了多大的错一样,她真是幽默啊!

龙虾稳稳放到了圆桌中间,叔叔拿着湿毛巾擦手擦汗,有为、作为和阿姨纷纷从堂屋和厨房间出来,端着各式的凉菜,凉拌黄瓜、芝麻酱豆角、海蜇、凉拌蒸茄子、油炸花生米、白糖渍西红柿、皮蛋嫩豆腐,还有烧饼,下午新打出来的烧饼!

“老妈,今天这是要过什么节?反正不能算给我过生日!”作为把叔叔用筷子开好的啤酒拿起,分好碗,一个个倒着;

“好啦好啦,给你爸多倒点,我不兴喝这个——溭溭,你喝点吗?”阿姨的嘴唇边长满了晶莹的汗珠,她好热啊,啤酒是冰镇过的,她赶紧喝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撇着嘴咽下,但最终,她是享受的,热与躁立刻被驱赶了一半, “哟,你还嫌弃这饭菜,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都不一定有这些东西吃,你姥家也就这两天有鱼有虾~”

“反正不算,就算我过生日时只有一个菜一个蛋糕,那也是我自己过生日,你少来忽悠我!”作为反驳。有为不知何时从屋里拿出橙汁,给他大哥大为倒上,又给弟弟和我也倒了一碗,我坐在作为和有为之间,叔叔呢,只是笑,他也喝了口啤酒沫,然后自己拿过一瓶新啤酒,给阿姨和自己加着。

他们家吃饭,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什么规矩,很自然。

大为哥哥把笔夹道试卷里,把试卷卡在后背与椅子之间,拿起筷子,吃起凉菜。有为和作为直接起身,夹龙虾,作为哥哥夹的第一个龙虾给了我,我套上手套,接过还烫手的虾子,跟着他们俩一起嗦起了龙虾——蒜香味很香很香,带着微辣,阿姨见我们吃龙虾,把烧饼分发给我们,有为哥哥看我剥不动龙虾壳,就自然接过去帮我剥,龙虾屁股上的肉只有小小的一弯,有为哥哥习惯地起身沾满汤汁放到我的手上,我直接放入嘴里,啊,微辣,满满蒜香,龙虾肉劲道,甚至带着香甜感!

“不是有几个软皮的吗?在哪里?找下给溭溭,他剥不动老虾壳!”有为哥哥站起来,在盆里找着;

“我知道是哪几个!”作为哥哥也起身找;

“肯定在上头,——要么在底下——”阿姨也帮忙找;

“我盛我知道,在上面,那几个刚换壳的,浑身都是肉呵呵~”叔叔一找一个准,我的烧饼上,就有两条软壳龙虾,我拿起一只,呀,软皮龙虾像只穿了层薄塑料睡衣一样,我轻轻一撕,就把外面一层红睡衣撕掉,拽出尾巴的屎线,也起身沾沾汤汁,放进嘴里,啊,满满的一嘴肉啊!

“来,干杯!”有为端起橙汁,跟我的碗碰了,跟大为和作为的碗都碰了,我们愉快地都喝了橙汁,“你们喝酒的算你们喝酒的,我不管!”

“呵呵,那我就跟你妈一起碰一杯!”

“来,碰一下呵呵~”

“这个花生米跟烧饼一起嚼很香,真的,不信你们试试!”作为像发现新大陆,向大家宣告,有为赶紧夹花生米试,我也赶紧夹,大为哥哥像大人一样不搭理我们,只是笑着吃着;

突然发现,他们家院子里虽然没有树,但很凉快。西边的太阳被西边的屋子遮住了,现在,院子里都是阴凉。有风,对,有风。他们家没有前屋和后屋,院子大大的,有风就能感觉到。喝着凉爽酸甜的橙汁,吃着各式的菜,我不需要紧张,够不到的我起身就行,哎呀,我的胃口真好啊,我吃了两块大烧饼,作为哥哥一直给我夹菜,我压根就吃不过来!

“妈妈,你不觉得再有个小弟会更有意思吗?你看看溭溭,是我弟弟,我能照顾他!你们再生一个吧,生下来我跟二哥一起喂他带他,绝对不让你烦神!”作为似乎尝到做哥哥照顾人的优越感成就感,很认真地对阿姨说,接过阿姨脸一拉,叔叔哈哈仰天大笑,嘴里的饼看得清清楚楚——

“还再生一个?!你不要你妈命了?你去瞧瞧,哪家生到现在都是三个男孩,我要生也得生个女孩,以后我就带着女儿单单过,你们爷四个一起,眼不见心不烦!”阿姨瞪着作为,但说着说着就笑了;

“嘿,你别贪心!你贪心就不能心想事成!”作为立刻振振有词地教育阿姨,阿姨竖起筷子就要扔过来;

“就你能想弟弟我就不能想个妹妹!”

“哎呀,先把三个孩子培养出来吧——”叔叔苦笑一下;

“培养出来还没结束呢,你们的任务还有,还要给三个儿子带三个儿媳妇呢!昨天姥姥还跟你说呢,人家一个儿子嘛,顶多扒一层皮就行了,你跟老爸嘛,完成任务不得扒得连骨头也不剩啊!”有为悠悠地说着,我听着很好玩,笑了,大为哥哥也笑,作为哥哥也捂着嘴笑;

“你姥呢,就是瞎操心,我要扒什么皮,我有一块钱也是你们哥仨儿分。反正,各有各的出路,大为成绩好,以后到城里打拼,有为你要是不好好学呢,我就把家里十几亩地分点给你,给你弄个宅基地盖房拉院子,你就跟我跟你爸一样在农村,作为呢,也是一样,我跟你爸爸公平,谁能上谁上!”阿姨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认真地说;

“反正你不要给我准备宅基地盖房子,我不会在这里,我肯定念学出去,跟大哥一样。”有为认真地拉着眉头,他有点生气,也冷静一般地思索着什么;

“我也不要。他们能考学我也能,做题目有什么难的,我也能。”作为抹干净嘴不服气地说。

至此,叔叔阿姨相视一笑。

这是阴谋吗?

“那溭溭给我家当小弟弟!家里我最小总是被他们使来使去,我不想做最小的!”作为搂着我的脖子,紧紧的,好似兄弟,我习惯了,没什么惊讶的,而且,为了兄弟的情谊,我一边肯烧饼一边点头;

“嗯!你拿溭溭当兄弟,你要使唤溭溭?”阿姨立刻瞪眼过来;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才不像大哥二哥那样,我肯定好好带着溭溭!”

“溭溭,到我们家来当老四怎样?”叔叔喝了口啤酒,靠在椅背上嗝了下,乐呵呵地问我;

“嗯嗯!”我赶紧点头!咱们一个姓哎,而且,我只有寒暑假可能回来,能当多久呢?这个对我来说是大大有益处的,平白无故多了三个“亲”哥哥,那在村里不得横着走啊!

“溭溭点头了!弟弟!弟弟!弟弟!”作为像发疯一样跳起来,扔了筷子,双拳朝天地喊,然后弯下身子抱我,也不管我嘴上的油蹭到他身上多少,甚至,还捏着我的脸——他真是幼稚啊,“当”弟弟又不是真弟弟,这个就是过家家啊,我们幼儿园也玩角色扮演啊。

我觉得是游戏,但作为哥哥却认真了。

他认真地给我夹菜,给我擦嘴,看得叔叔阿姨一直笑。

吃到最后,虾子不多了,他赶紧起身,夹到我的空碗里,凉菜也是,总是抢给我。他很安静地注视着我,看我吃饭,他夹的菜我都吃了,他就很满意,然后再给我夹——有哥哥真好!

“溭溭的!别抢!!”

“这个也是,别抢别抢啊!!”

“自觉点!怎么能跟小孩子抢呢!”

“等溭溭吃好!”

......

作为的转变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终于知道他渴望有个弟弟的心态是多么的迫切了。

以前,我不知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个说法,现在,吃饭接近尾声,阿姨又从屋里拿出一包烧饼分给我们,她的嘴里,一直念叨的就是这句话,叔叔呢,很认真地点头配合。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从来不说我吃得多,为什么阿姨要说这句话呢——

哦~

是这样啊!

一大盆的龙虾,一大盆啊,我虽然不停地吃,但终究没啃几个,菜倒是吃得不少。他们家的凉菜盘子,不是那种浅口的陶瓷盘,而是那种像汤盆一样的半深盘子,每一盘子的量都够分成最低两个盘子,而且,我开始不明白有为哥哥看着菜叹气嘟囔说“怎么一点肉没有”,现在看来,我大概知道了,确实没有肉,只有龙虾尾巴那点肉,其余的都是素菜——但,也很好吃啊!

这么大的量,但现在,每盘都见底了。后拿来的饼开始根据爱好收拾着盘底的菜汁。

大为和有为哥哥,直接把烧饼撕成小块扔进龙虾盆里,然后用筷子拌拌,美滋滋地吃掉。

很快,第二包烧饼也吃完了。

我觉得叔叔阿姨喝酒拽饼的时间多,夹菜只是简单一夹。他们总是不慌不忙地聊着事情,农田里的啊,家里的啊,还有作为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啊,好似,吃饭只是配料,商量事情才是真的。

“嗯,吃饱了。”

终于,有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伸个懒腰——但他的肚子仍旧是平平的。

“我也好了。”大为哥哥放下筷子,把碗里的饮料喝完,抽出背后的试卷,转身回了屋里。

“我跟溭溭也好了。——走,溭溭,我们去屋里玩吧!屋里有风扇,我们可以玩小猫钓鱼!”这回,他不讨厌小猫钓鱼的纸牌游戏了,或许,成为他四弟,他对我的爱更宽了。

......

“明天北胡放水吗?放水我就不去我哥家,还剩点鱼虾他们自己出出算了。”我们走了,阿姨双肘搁在桌子上,开始看桌子,桌子空空如也狼藉一片,盘子几乎都空了,但,好似她的晚餐才正式开始;

“防不防水都不耽搁,明天要不我带有为去看看,这时候忙赶到一起,你不能不问,要不到时候也有话说,还是去吧,分两头做。”叔叔像是终于静下心来吃饭般,开始划拉菜盘子;

“哎哟,养那两塘鱼,倒生多少事,几家都得去忙!”

“你还吃人家龙虾呢,你不帮忙哪有龙虾吃,呵呵~哎呀,别多想啦,你哥你嫂子也不是外人,对我们也好得很,大方得很~”

“去忙就冲这一点,要不哪个去~”

“就是,可处才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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