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蒙静静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房间内空调正常运行着,丝丝凉风如薄纱般覆在她的脸上。
“图坦卡蒙……”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有人呢喃。
“图坦卡蒙……”
她偏了偏头想要听清。
“图坦卡蒙。”
她挣扎着睁开眼,面前是一张过分靠近的脸。
漆黑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薄唇微微翘起,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陈一的脸。
“图坦卡蒙。”
沈蒙看着忽然笑出声来的“陈一”,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那不是陈一。
她想起身离开,却发觉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站在床边的人似是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向她靠近。
对上了,昏暗的密室,画着黑色眼线和浓重眼影的“陈一”,还有那把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魇中的黄金匕首。
一切都对上了。
冰冷的刀锋划开心脏的一瞬,沈蒙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阿伊。”
“不!”她睁眼坐起,对上了那双漆黑的双眸。
“你……”陈一刚开口,便被沈蒙抓住手掐着脖子摁在了床上,喉骨受到压迫导致的刺痛和窒息感瞬间涌上,她想抓开沈蒙的手,身上的人却像铁铸的雕像般纹丝不动。
“沈蒙。”沈寻存上前捂住了沈蒙充血失焦的双眼,另一只手用力移开了那只掐在陈一脖子上的手,“冷静些,沈蒙。”
“咳咳咳……”禁锢消失,陈一起身捂住脖子不住地咳着。
“老爹?”沈蒙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吧?”沈寻存拍拍她的头,沈蒙拿开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你们先聊。”沈寻存蹲下看了看她的眼睛,确认人是清醒的后朝陈一点点头。
房间陷入无声,沈蒙静静看着眼尾泛红的陈一,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几点了?”她低头问。
“五点半,咳,”陈一边咳边说,“要去吃点东西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听着陈一关切的话语,沈蒙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就像她没向陈一提出分手前那无数个梦魇醒来的夜晚那样。
那时她还叫沈司颂,每次从梦魇中挣脱开时,只要陈一躺在身边,沈司颂都会不由自主地涌现一个念头。
“杀了她,快点杀了她,否则被杀的就是我。”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不能怎么做,可好几次还是差点像今天这样动了手。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病了,这个病还不能寻求陈一的帮助。
去看了心理医生,可还是收效甚微。分手前半个月沈司颂整夜整夜地失眠,仿佛只要一闭上眼,陈一就会握着匕首刺向她,而醒来时,她则会无法控制地想要伤害陈一。
不知该怎么和陈一说,沈司颂只是逃避,先是分床,再到分房,分居,陈一每次都心疼地看着她,安静点头接受了所有。就这样,两人的关系被沈司颂单方面拉远。
分开的那段时间,沈司颂有意躲开了陈一,两人只是在社交软件上偶尔关心几句,她积极地配合心理医生进行治疗,梦魇频率也有所减少。
就这样,从不想分开的两人努力把关系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直到一个晚上,出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一的拥抱。
那天陈一作为社联主席本应与学生会会长纪灿阳协商校庆的相关事宜,可当她到达研讨室的时候却没看到纪灿阳的身影,赶来的副会长解释是因为纪灿阳临时有急事。
社联和学生会本就存在竞争关系,作为老对手,陈一深知纪灿阳绝不会因为小事缺席,她给沈司颂和纪灿阳都发了个消息询问他的缺席原因,然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处理完了工作。
“抱歉,突然有些私事要处理。”等了许久,纪灿阳只回了这句。
看着沈司颂这边没有回应的聊天框,陈一马上给纪灿阳打了电话。
“司颂现在在哪?”
“已经回去了。”
当她赶到沈司颂的住处时,嘴角挂彩的纪灿阳正从楼上走下来。
“你这是?”陈一拦住了他,冷冷地看着纪灿阳脸上的伤。
“阿沈在接受心理医生催眠的时候失控了。”纪灿阳整个人显得十分疲惫,“好在现在情况稳定。”
陈一点头致谢准备上楼看看,身后纪灿阳却出言阻止,“你最好别上去,阿沈掐着医生脖子的时候,喊着你的名字。”
他走近一步低头盯着陈一,“我和阿沈认识了二十几年,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糟糕的精神状态。”
言语中的责备和不信任直直扎向陈一。
面对纪灿阳带刺的话,陈一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回了句“我会对我女朋友负责。”
看着向上背影,纪灿阳握紧了拳头。
半个月前沈司颂让他陪自己去看心理医生,震惊和庆幸之余是深深的心疼,他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沈司颂开导钻牛角尖的他,怎么忽然间,那个事事无所谓的家伙会到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后来通过观察,纪灿阳猜测这和陈一有关,也得知沈司颂让他陪同的原因是料到自己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会伤人。可当伤人的一幕真正发生在他面前时,纪灿阳没想到沈司颂的伤人不是出自愤怒和自我防卫,而是深深的绝望。
和其他人一起勉强压制住沈司颂的那一刻,他分明听见了那声带着哭腔的“陈一”里包含的痛苦。
纪灿阳思虑再三,给沈司颂的父亲沈寻存打去了电话。
“司颂。”
看着慢慢走近的陈一,阳台上吞云吐雾的沈司颂左手伸出示意她停下,右手掐了烟后在自己身上挥了挥。
陈一严令禁止她抽烟。
隔着阳台门,陈一见双眼通红的沈司颂脱下外套抖抖拍拍,发现烟味一时半会怎么也去不掉时,她摇摇头朝陈一抱歉地笑笑。
陈一一直信任沈司颂的能力,所以尊重她的决定让她自己先处理情绪问题,可如今看着沈司颂无助的样子便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推开了玻璃门,在烟雾缭绕中用力抱紧了沈司颂。
沈司颂把头伏在陈一肩上,回抱住了她,可是抱得越紧陈一却越是不安,就像掌心的细沙,怀里的恋人给她一种终究会流逝的感觉。
“陈一……”沈司颂沙哑地开口。
“我在。”
“我们分手吧。”
“不。”
沈司颂笑了,她慢慢却不容抗拒地推开了陈一,“我腻了。”
“放屁。”陈一难得说出一句不文雅的话。
“我说真的,我受够了。”沈司颂敛起笑容。
“我受够了,和你呆在一块我总是……”她握紧了右手。
这个夜晚终究是不欢而散,陈一越是宽慰沈司颂,沈司颂便越是痛苦万分。
不顾陈一的挽留,毕业后的沈司颂和她彻底断联,根据梦魇的场景,她加入了父亲的考古队,改名为“沈蒙”并一心扑在古埃及史的研究上。
不知不觉中竟过去了六年。
看着更加成熟内敛的陈一,沈蒙才有了时间开始流逝的感觉。
“怎么了?”见沈蒙盯着自己发呆,陈一笑着凑近了点,面对思念了六年的沈蒙,她犹豫开口,“这六年,学姐有没有想我?”
“学姐”这个称呼实在是久违了,沈蒙小时候连跳两级卷到本来和自己一个班的纪灿阳哇哇大哭,说什么也不肯叫她“学姐”,后来又遇到了比自己小一级的陈一。
一开始她就是被外表高冷却会乖乖叫自己学姐的陈一给蛊住了,在一起后知道沈蒙真实年龄的陈一死活让她改口叫姐姐。姐姐妹妹这种称呼对沈蒙来说倒是无所谓,只是陈一天生不喜欢示弱,“学姐”这个称呼只有她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说出口。
就比如现在,沈蒙知道陈一希望和她重新在一起,可在沈蒙眼里,这是不可能的。
“陈一,我知道以陈叔叔的能力,当年我在心理医生那的资料于你而言和透明公开没什么两样,但我当初和你分手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怕伤害到你。”沈蒙手指挑开陈一衬衫的第一颗口子,抚摸着自己掐在她脖颈上的完整痕迹。
“我是怕自己承受不起伤到陈捷女儿的后果。”摸着没什么问题,她替陈一扣回了扣子。
她们都知道沈蒙这句话有多伤人。
陈一不说话,沈蒙便开始自说自话。
“你明明可以在国内呼风唤雨,干嘛跑这种鸟不下蛋的地方来。”
“陈叔叔还同意让你来?”
“开罗还算安全,但和A市比起来危险多了好吗。”
“开罗空气还这么干,人都要变成干尸了。”
“你看起来好了不少。”陈一打断了沈蒙的絮絮叨叨。
“其实最近我的身体一直挺不错的……”
“行了,去吃饭吧。”陈一丢下这一句后便离开了。
“成。”沈蒙起身下床,拉开窗帘眺望窗外,明明一切还是往日般祥和的模样,她却感到一丝恐惧。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沈蒙撑在窗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各种情绪中抽离出来,开始冷静分析现下的情况。
下午见到的木乃伊应该就是昨晚开罗博物馆丢失的阿伊法老,他手中的黄金匕首也是梦境里刺入她心脏的那一把,磁暴的来源目前不知是否与阿伊木乃伊有关。
这么多年的调查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沈蒙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无它,只因陈一被卷了进来。
开罗还是太干燥了,沈蒙伸手,桌上的矿泉水瓶就自动飞到了她手中。
这就是她不愿意让陈一靠近的根本原因——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目前科学可以解释的领域。
自从和陈一分开后,沈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着,最开始是发现视力和听力变好了,再后来是力量的暴涨,最后她竟然发现自己能够隔空控制水元素。这期间她也去医院做过包括脑部的全身检查,结果除了有点贫血和燥郁倾向外身心一切正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变为了得心应手,沈蒙暗自窃喜着自己的变化,却也知道这和梦魇中的人脱不了干系。
为了测试自己的身体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沈蒙借旅游的机会去了澳洲并在广袤且人烟稀少的地方进行了实验。结果极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如今她可以称得上一句“刀枪不入”。
所以她才下定决心,要来埃及查明原因并解决问题,顺利的话,等一切解决了,她也许还有机会回到陈一身边。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如今别说解决问题,问题才露个苗头陈一就杀过来了。不管是不是巧合,陈一就是和这些异常同时出现了,她担心在这种已经超出了自然科学可以解释的力量面前,陈一会缺乏自保的能力。
沈蒙并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如果自己能够拥有超乎自然的力量,那么在梦中一遍又一遍杀死自己的人大概率也会拥有。她相信杀死自己的不是陈一,所以更害怕不是加害者的陈一会受到伤害,因为梦境中的那张脸,实在是与陈一分毫不差。
沈蒙咬了咬拳头。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陈一再呆在埃及了。
发现身体出现异常时,沈蒙是先去看了脑子,确定精神正常后才进行实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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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丢失的法老与黄金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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