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心回到桌前，对着壮汉说：“这个嘛，不难。但是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壮汉疑惑地问：“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换？”
聆心淡定地开口：“不，你有。你的寿命，或者你家人的寿命，又或者，你的幸运值，或者你家人的幸运值。”
壮汉眯眼思索了一会：“我的幸运不能换，换我母亲的吧。她年老了，不怎么出门，幸不幸运的，她用不上。”
聆心倒是毫不在乎：“可以。”
聆心跟壮汉谈好了完成愿望的价格后，掏出了保密协议示意壮汉签字。
壮汉签好字后还给聆心，聆心瞅了一眼，字迹刚硬、布局凌乱，但仍然很容易辨认出，他叫金勇豪。
随后聆心把保密协议收了起来，邀请金勇豪上了二楼。
二楼的宋凝儿颤颤巍巍地过了吊桥后，小跑着找到了夜归，喘着粗气向他说明了情况。
夜归面色凝重，思考了半晌回答：“我知道聆心的意思，放心吧。”然后他便和宋凝儿站在吊桥前等待二人来临。
没多会儿，门被推开，聆心在前面领路，金勇豪则跟在后面。
金勇豪的脚步一踏出吊桥，夜归便向他伸去了手：“你好，我叫夜归。”金勇豪一脸茫然地伸出右手，使劲握了上去。
“我刚才听说了你的愿望，我呢，是一名交易师，想请问你，想要用什么来换钱呢？”
聆心在旁边小声开口：“刚才我们探讨完了，他打算用他母亲的幸运值来换取钱财。”夜归看向金勇豪，金勇豪没说话，点了点头。
“好，那随我来。”
夜归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走向了大厅。大厅里不似从前的黑色，而是雪白雪白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通通是白色，让人分不清楚天地，宋凝儿觉得站在这里好像连脑子都变得迟钝了。
只见夜归轻轻闭上眼睛，双手画球，不多会儿双手中间就出现了一抹亮光。随后他睁开眼睛，把亮光装到一个玻璃瓶内收好，对着金勇豪用手指比了一个“十”：“这就是你母亲的幸运值，值这个数。”
“一百万？”金勇豪撇撇嘴吧，眼睛里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不，十万。”夜归反驳他。
“怎么才这么点？”金勇豪一脸的震惊。
“你母亲年事已高，寿命也没有多少年了，还能剩下多少幸运值？”夜归反问他。
“好了好了，十万就十万，给我钱。”金勇豪无话反驳，只想拿钱走人。
夜归从身后掏出口袋，递给了金勇豪。金勇豪一把抓起口袋，探头数了一下，确认无误，便从里面抽了一些，扔向了聆心：“这是你的报酬。”
“我要走了。”金勇豪说完往大厅外走去，却被聆心用手拦下了。
“不能从那里走，需要从另一边走，否则，协议就会失效。”聆心向相反的方向指去，宋凝儿朝着聆心指的地方看去，这惨白的房间之中，竟然凭空出现了另一扇门。
金勇豪毫不犹豫地向前跨步，打开门走了出去。宋凝儿从门缝中依稀辨认出，门外好像是聆心堂外的公路，但是又感觉有些不一样似的，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待金勇豪把门关闭，惨白的屋子瞬间变为正常。宋凝儿迫不及待地跑向夜归：“你真的会做种做交易啊？”
夜归轻轻笑了起来：“想什么呢？刚不是你告诉我扮演一个交易人吗？这会儿就忘啦。”
宋凝儿大声“嗨”了一下：“这太玄幻了，都让我忘了我刚才都说过什么了。”
夜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这里就只是一个医馆，治病救人可以，其他的，我可一概不会。”
“哦，那刚才，他去的地方还是……幻境？”宋凝儿不确定地问道。
“对。”聆心也随即坐了下来：“他所经历的，都是幻境。幻境里面的一个月也不过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小时，咱们在这里静等即可。”
“我这里有新采的好茶，喝了可以稳心神、去晦气，你要不要喝？”夜归看向宋凝儿。
“要，要。”宋凝儿开心地回复他。
“等着我去拿。”夜归起身出了门。
宋凝儿内心还是有很多疑惑，她开口问聆心：“你说，他会不会发现里面的世界不正常啊。”
“不会。”聆心并不担心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在幻境里，他的思绪会变迟钝，就跟做梦一样，分不清楚的。”
“哦~那……那就跟你那天采菌子时在坡上的情况一样吗？”宋凝儿疑惑地问他。
聆心脸色一沉，不再开口，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红配绿手链。
宋凝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偷偷吐了吐舌头，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这时夜归也沏好了茶，拿着茶壶茶杯回来给二人倒好了茶。
宋凝儿学着他们的样子抿了一小口，涩味一点一点在舌尖漫向了舌根，然后清香瞬间在口腔内遍布。然后她咂咂嘴巴：“还不错。”
正当她打算再品第二口时，房间在刹那间再次变回了白色，看着尽头跑来的金勇豪和站得笔直的夜归和聆心，宋凝儿偷偷把手中的茶杯藏到了身后。
晃出的茶水洒向了宋凝儿的拇指，宋凝儿小声“哎呦”了一声，随后神色恢复了正常。
金勇豪看见夜归后，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我要钱。”
夜归神色如常：“这次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我老婆，我老婆后半生的幸运值。值多少钱。”金勇豪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慌忙开口。
“五十万。”
“好，我换，快点。”金勇豪有些迫不及待。
夜归再次双手画球，双手中间出现了一个比刚才更亮一些的亮光。
等夜归从身后掏出口袋递给金勇豪时，金勇豪数都没数，提起兜子跑向了尽头的门。
宋凝儿实在是想不明白夜归是怎么从空无一物的身后掏出一大兜子钱的，所以伸长了脖子往夜归身后看。
屋内再次恢复正常，夜归发现了宋凝儿盯着自己，然后笑笑：“幻境，幻境。”随后他起身出了屋。
“哦。”宋凝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吹了吹泛红的大拇指。
“别吹了，这是烫伤药，擦一些吧。”宋凝儿抬头看见夜归已经走回来，远远朝自己扔来一个瓷瓶，宋凝儿一下子有些慌，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然后夜归和聆心攀谈起来，宋凝儿听不懂也无法加入，给大拇指涂完药后便在屋里闲逛起来。
之前手指的闷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清凉凉的感觉。宋凝儿心里暗自对夜归竖起了大拇指，这大夫，还是很有两把刷子滴。
黑桌黑椅黑地板，即使灯光再明亮，这屋里还是一片死气沉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聆心二人也不再交谈，只是坐在椅子上品着茶，屋里充斥着茶叶淡淡的香气。
夜归给宋凝儿续上茶水，宋凝儿便趴在桌沿上看着升腾起的雾气发呆。眼神随着蒸汽向上看去，还没看到头，只听“咚”的一声，屋里瞬时间又变成了白色。
金勇豪从门的另一侧小跑进来，在看见夜归时，红着眼睛对他喊：“我要钱。”
夜归淡定问他：“这次你拿什么来换？”
金勇豪攥紧了拳头，紧皱着眉头，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我儿子，二十年的幸运值。”
聆心嗤笑一声：“你确定吗？”
“我……我确定。我儿子还小，幸运值对他没有用，等二十年之后他开始工作，也耽误不了什么。”金勇豪不断地用语言安慰自己。
夜归叹了口气看向聆心，聆心点点头。
“好。”
不多会儿夜归抽出亮光，再次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口袋。没等夜归递出去，金勇豪一把抢过口袋，瞬间消失在了门后。
屋内再次变回正常，夜归看向聆心：“你觉得还有几次？”
聆心低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最后一次。”
“真的吗？”夜归用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茶渍。
“该过来找你麻烦了，你可得顶住啊。”聆心神色如常。
“这可是你的事儿哎，你不得帮忙摁住他吗？”夜归佯装生气。
“你看他那么壮，我有那本事吗？”聆心假装柔弱。
“呦呦呦，这会儿开始装柔弱了，难道你还比不上女孩子吗？”说完夜归瞅向宋凝儿，然后冲她微笑：“宋凝儿，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我摁住那个壮汉？你确定？”宋凝儿瞪大了眼睛。
夜归没有说话，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啊？”宋凝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别吓唬她了。”聆心转头看向宋凝儿：“用不到你出手，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夜归也冲着宋凝儿调皮地眨眨眼睛：“嘿嘿，逗你玩。”
话音刚落，屋内霎时间再再再次变成了白色，然后金勇豪便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走来。
他脚步沉重地快速朝着夜归走去，等到达他面前时，猛地用双手掐住夜归的手臂：“为什么？”
夜归一脸无辜：“什么为什么？”
金勇豪眼球突出，遍布血丝，太阳穴的青筋也在他的咬牙切齿中狂跳着，他恶狠狠地摇晃手中的夜归：“为什么我只是用了他们的运气，可我的母亲去世了，我的妻子出车祸瘫痪了，我的儿子生病在住院？”
夜归使劲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傻吗？”
金勇豪听见这话，手上加重了力气，宋凝儿感觉夜归的手臂都要被掐断了。
“你什么意思？”金勇豪冲着夜归吼了出来。
聆心伸出手想要阻止金勇豪，被夜归打断了，他摇摇头示意聆心没关系，聆心便收回了手。
然后夜归镇静地开口：“你我交易的是幸运值，幸运值是什么知道吗？你如果不交换，你的母亲生病有幸运值，可能就不至于死亡；你的妻子有幸运值，出车祸或许就不会瘫痪；你的儿子生病也许就不会住院。”
“你口口声声说需要钱去让家庭更富足，我问你，你的钱都拿去干什么了？”聆心质问他。
“我……我……”金勇豪面对疑问，双手的力气渐渐变小，然后垂到了身侧，然后头也低了下去，全身好像没了骨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都怨我，都怨我。”金勇豪用双手使劲抓着仅剩不多的一丛头发，开始痛哭流涕。头发中间当初油光水滑的椭圆光秃，也暗淡的没有一丝光亮。
在旁边看热闹的宋凝儿也凑了上去，小心地问聆心：“他不会伤心过度晕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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