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中,除了这粉衫男子和少年郎,还有一位青色长衫的道师。
牧镜尘只瞟了一眼,目光再度落在粉衫男子身上。粉衫男子长发披落在肩,不扎不束,面容生得堪为绝色,尤其那一双桃花眼似水杏,眸中霞光流溢,即使此刻面如表情,无形之间亦有无尽媚态。
牧镜尘想收回盯人的目光,但他这双眼,不知为何极其不受控制地本能地黏在那人脸上。
他的目光太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绝尘找了个位置坐下,瞟了他一眼,嘴里咕哝,“我就说沉叔叔该换张脸出门才行,这模样实在太招摇了。”
他们来永古城这一路,因为沉伶这张艳绝的脸,不知受了多少纷扰。
沉伶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不知为何,他这张脸施不了任何术法变幻,不管是他人还是他自己。
边奇水闻言,立即起身,“我对永古城熟,我去给沉兄买顶帷帽。”
这一路,边奇水都没提过帷帽这事,这一到永古城就借口出去,明眼人都知道是另有要事。
沉伶了然,也不在意,随他去。
沉伶此时更好奇的,是刚进门时一直盯着他看的男人。
这一路,有意无意盯着他,甚至上前搭话的人不少,但眼前的这人,不太一样。
这人的目光炙热强烈,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痛苦,仿佛看他是一种折磨的痛苦,但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沉伶回看向他。
那人触到他的目光,忽然砰地一下晕倒在地。
客栈掌柜和伙计被这变故吓得慌了神,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一人一手把他拉起来。
一股熟悉的魂魄气息忽然窜入绝尘的鼻间,绝尘猛地看向那昏倒的男人,“沉叔叔,他的灵境之海里有你的魂魄气息。”
魂魄之间可以相互感应。有些修道者在夺取他人修为灵力后,会将对方的魂魄一并吞取,为避免他人发现,会在魂魄外上一层枷锁将魂魄气息锁住,只有在失去意识或死后才会不受控制,释放气息。
绝尘说的时候,沉伶已经先他一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
是哦。沉叔叔的魂魄比他体内的还多,应该比他更早感应到了相同的气息。
想到这里,绝尘又埋头啃起了油条。这一路,他跟着边奇水和沉伶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熟食,之后就再吃不下那些带血水的肉。沉伶看得欣慰,但边奇水见他吃熟食吃得带劲,好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晕倒的道师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身子还挺沉。
那掌柜和伙计一人拢一胳膊半天,愣是一点都没拉起来。
沉伶走过去,右手扣住那人的肩膀,轻轻一提,那人就被拉了起来。
那掌柜和伙计眼疾手快地把两张长凳拼在一块,临时搭了一张床。
沉伶把他放上去。
这人穿了一身白色长衫,衣袍散落在长凳间,长发用一根青瓷色的玉簪束起,面容俊朗、如珠似玉,眉眼温润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风。
可惜,脸色惨白如纸,像来庙宇祈福的百姓们手上拿着的纸扎娃娃。沉伶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袖袍拢了上去,露出半截纤细肤白的手腕。
呼,他的手也冷,像雪山崖边的冷泉。
沉伶冷不防被冰到,微皱了皱眉,随而才把手搭上对方的腕间,指尖微屈,半环住对方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紧贴而来,一股暖流从腕间流入,如冬日暖阳一般照拂过,沸腾不止的灵海瞬间风平浪静,四肢五骸间的尖锐刺痛也停了下来,甚有一股莫名的暖意缓缓散开。
站在一旁的掌柜和伙计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
牧镜尘悠悠转醒,他感觉到体内那肆虐撕扯的痛感得到了一丝缓解,带着温热的暖意。
忽而,那股暖意沿着灵脉而上,想往里探究。
牧镜尘凝力,在关窍处束了一道高墙,阻止了对方灵力的探入。
牧镜尘不着痕迹地挣开沉伶的手,快速从长凳上起身,“多谢。”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转身就离开了客栈。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掌柜和伙计还没缓过神来,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真是个怪人。”两人嘀咕着回去干活。
沉伶也回到了绝尘的身边。绝尘正捧着个大碗低头喝豆浆,差点没把整个头埋进去了,倒也不耽误他八卦,“沉叔叔,你看到了吗?他灵境之海里的灵识和我的一样被锁住了吗?”
沉伶:.....“我没进去。”
此时,边奇水两手空空回来,表情阴郁,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绝尘很快被他吸走了注意力,明知故问,“边大叔,你怎么了?没有买到帷帽吗?”
“啊!是,帷帽没有买到。不过我打听到一件事。”
回来之前,边奇水在心中盘算了好几遍,越想越不对劲。前些日子,他在秋儒道那里接到护送绝尘入大荒的单,刚送完出来,就在云迢遇到了围剿灭口,本想来永古堂找秋儒道问个明白,没想到永古堂竟然在昨晚被鬼王灭了门,一个活口都不剩。
与神天宗对接的唯一一个口子没了,在大荒和云迢发生的事,边奇水有嘴也说不清了。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成了神天宗得而诛之的对象。他若是走,即使没被神天宗诛杀,也得躲躲藏藏一辈子。眼前的两人,一个可能是虚空山上来的仙人,一个是神灵者浮生,若是他跟着他们,或许还能挣得另一线生机。
考虑明白这些后,边奇水这才选择回到了客栈。
“永古堂昨晚被鬼王灭门了,之前一直与我对接的秋堂主也死了。”
“鬼王?”沉伶记得,边奇水之前说过,鬼王在一百年前被太阳业火彻底烧死了。
边奇水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鬼王,但真正的鬼签昨晚确实是在永古堂现身了。”自从鬼王现世之后,有不少修道者杀人夺修为后,也会营造是鬼王做的,甚至会刻意仿造鬼签死咒。当然,仿造的与真实的差距甚大,修为高一点的修道者一眼就能辩出真假,只是平时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细究。但昨晚永古堂出现的鬼签气息,据说是真正的鬼签。
绝尘灵境之海中归属于沉伶的灵识上也缠绕了一道黑色符咒,边奇水曾说过是鬼签的符咒。
看来,他们有必要去永古堂一趟。
-
永古堂。
此时,永古堂的门口无人把守,但以永古堂为中心,在其方圆三里外落了一道无形的结界。
绝尘扬手一挥,结界立马就消散。边奇水在一旁看得暗暗称奇。这样的结界,若是让他来破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和经历,而对方才小小年纪,不过轻轻一挥手就破了,如此差距,让人无法想象。
结界一破,堂内立马有人出来。
边奇水远远瞧见那人的模样,大惊,“不好,是叶青衫。”
“叶青衫?那是谁?”
“天问捲的宗主,专门抓浮生的。”眼见叶青衫越走越近,边奇水来不及思索其他,拉起绝尘就跑,“沉兄,你先进去看看,我们在外面等你。”
沉伶:.....
很快,叶青衫就走到了沉伶面前,他不可避免地被沉伶的长相惊艳到了,不过只一瞬就很快恢复了正常,自报家门,“鄙人天问捲叶青衫,不知刚刚可是你破了结界?”
永古堂门口的结界是叶青衫落的,连了他的灵识,所以结界一破他就收到消息立马迎了出来。
沉伶往边奇水他们离开的方向指去。
叶青衫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正有一黑一白两人朝他们远远走来。
叶青衫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他们面前,“刚刚是你们破的结界,你们来永古堂,可是有事?”
破结界?
花满市有点懵,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这一下忽然忘了。
沉伶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这个人!
是公子日日夜夜刻的那个雕像!
花满市震惊地看向沉伶,“你...你居然活了!”
在他出口的瞬间,沉伶手指迅速掐诀,对方说出的话落在叶青衫耳边,变成了“对,是我们破的,我们来永古堂有事。”
牧镜尘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挥手,扫去沉伶掐的诀,接过了花满市的话,“我们是从天虞山来找秋宗主提亲的,他是白郢仓。”
沉伶也看向他,朝他轻轻一哂笑,手中已再无动作。
听到公子的话,花满市即刻反应过来,想起了他们来永古堂的正事。
他之前本想偷偷来永古堂探探,但是堂外落了严密的结界,要想进来只能破除结界,可若破了结界,就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
花满市与牧镜尘说明了情况,随后两人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光明正大地上门。
秋儒道早年间给他的女儿秋珊珊订过一门娃娃亲,亲家是江陵白家。刚定完亲不久,白家就遭歹人残杀,除了刚送上天虞山的白家公子白郢仓侥幸逃过一劫,其余人等全部惨死。
白郢仓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还是天虞山的道长带着他下山料理了后事。之后,白郢仓就留在了天虞山修炼,再没下过山。
除了天虞山的人,世间几乎无人见过白郢仓,冒充这样一个人,最安全。
“可惜各位来的不是时候,秋家昨夜没了。”叶青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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