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哲是被冻醒的。
他蜷缩在警车后座，身上只盖着叶铭扬的警服外套。晨露从半开的车窗渗进来，打湿了他的鬓角。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在车顶——那里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在晨光中泛着暧昧的反光。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林云哲猛地坐起，随即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更是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弹痕，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醒了？"
叶铭扬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林云哲抬头，看见他倚在车门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制服，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晨光给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如果不是领口若隐若现的咬痕，几乎看不出几小时前那场疯狂的痕迹。
林云哲接过咖啡，故意让指尖在叶铭扬掌心多停留一秒。"叶队长服务真周到。"他啜饮一口，烫得舌尖发麻，"连事后咖啡都准备了。"
叶铭扬没接他的调侃，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伤。"伤口不对劲。"他皱眉，"医疗队十分钟后到。"
林云哲下意识用手遮住伤痕，笑容淡了几分。"小题大做。"他轻描淡写地说，"擦伤而已。"
话音未落，叶铭扬已经俯身钻进车厢。他一把掀开盖在林云哲腿上的外套，手指精准地按在伤口边缘。林云哲浑身一僵，咖啡洒在座椅上，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渗入真皮缝隙。
"操！叶铭扬你——"
"这不是普通子弹造成的。"叶铭扬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弹头残留物在发光。秦世嵘用了什么新东西？"
林云哲瞳孔微缩。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在晨光直射下，那些青紫色的边缘确实泛着诡异的荧光。他迅速扯过外套盖住，嘴角重新挂上玩世不恭的笑。"谁知道呢？也许那老东西从外星人那儿搞了点土特产。"
叶铭扬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深深看了林云哲一眼，转身接听。林云哲趁机套上皱巴巴的衬衫，手指在布料遮掩下悄悄按了按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顺着脊椎窜上大脑，他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总部急召。"叶铭扬结束通话，脸色凝重，"秦世嵘的律师团已经到了，声称我们昨晚的行动是非法取证。"
林云哲嗤笑出声，动作牵扯到伤口又让他表情扭曲了一瞬。"放屁。证据链完整，他插翅难飞。"
"前提是证据还在。"叶铭扬递给他一套干净衣服，"技术科报告，仓库的监控硬盘被人动过手脚。"
林云哲系扣子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向叶铭扬，后者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你切断通讯的那十七分钟，"叶铭扬一字一顿地问，"到底做了什么？"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林云哲慢条斯理地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猜？"
叶铭扬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这不是游戏，林云哲。"他声音压得极低，"如果证据出了问题，第一个上法庭的就是你。卧底期间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放大审查，包括——"他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后座，"——这些。"
林云哲挣开他的手，从座椅缝隙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放松点，叶队长。"他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硬盘是我动的。"
叶铭扬的表情瞬间凝固。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云哲吐出一串烟圈，"秦世嵘在硬盘里留了后门程序，会自动上传数据到境外服务器。我不过是...提前做了点小手术。"
医疗车的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林云哲迅速掐灭烟头，凑到叶铭扬耳边："顺便说，你昨晚真他妈性感。"说完，他一把推开车门，迎着晨光走向医疗车，背影潇洒得仿佛刚才那个步履蹒跚的人不是他。
叶铭扬站在原地，拳头松了又紧。他弯腰捡起林云哲落下的烟盒，里面除了几支扭曲的香烟，还有一枚微型芯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叶队！"年轻警员小跑过来，"局长催您去总部，说秦世嵘的律师——"
"知道了。"叶铭扬不动声色地将烟盒塞进口袋，"通知技术科，我要昨晚仓库的所有监控，包括被删除的片段。"
"可是技术科说硬盘已经被——"
"照做。"叶铭扬打断他，眼神冷厉，"还有，调出林云哲卧底期间的所有行动报告，越详细越好。"
警员点头离开。叶铭扬走向自己的车，余光瞥见医疗车旁，林云哲正配合医生检查伤口。当医生触碰那道伤痕时，林云哲突然抬头，隔着半个停车场与叶铭扬四目相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被医疗车的门挡住。
叶铭扬坐进驾驶座，掏出那枚芯片。他犹豫片刻，将芯片插入车载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里，林云哲站在仓库角落，正与一个模糊人影交谈。那人递给林云哲一个小型装置，而林云哲...接了过来。
视频到此中断。叶铭扬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革。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紧绷的指节上，映出一道道泛白的骨节轮廓。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出发的信号。叶铭扬发动车子，驶向总部大楼。在他身后，医疗车也缓缓启动，朝相反方向驶去。
两辆车在晨光中背道而驰，如同他们主人此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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