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这个地方未曾有过一连几天的大雪,最冷的年岁里也顶多是一寸厚的积雪,气候宜人,不像北方一样有刺骨的寒冷。
一路旅途劳顿,昨日吃过晚饭后文长明和文延之简单交代了两句,随后早早睡下。
今早,文家的下人端着热水准备去喊醒文长明,却被踩着雪早早过来的文延之拦下,说:“先在外面候着。”
文延之推开房门,发现文长明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
“怎么今天醒这么早?”
“昨日睡得早,自然今天早早就醒了。”
文延之往炭火炉里添了两块炭,说:“听云树说你从京城回来的路上遇上事了,连续几天都提心吊胆的,到家了也不多睡会儿?”
“云树呢?”文长明岔开话题。
“我让他回自家看看,顺便祭拜父母和祖先。”
文延之坐到床边,说:“用不着瞒,京城里的事情我大多已经知道了,因为查明过去的事情得罪了宫里,得罪了圣上。”
文长明默不作声,文延之接着说:“季云暮是个好孩子,他心里喜欢你?”
文长明点点头,准备听文延之的训导。
文延之伸出手,摸向文长明头上的一根白发,给揪了下来,扔进了火盆里。
“你刚出生的时候家里人就说你的头发不太好,如今年纪轻轻还会生白发,忧愁过了头?”
“叔父...”
文延之打断他,说:“你父母在十多年前去了,你还清楚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快要不记得了。”
“我也是啊...”文延之说:“你父母未能抚养你到成年,他们在九泉之下本就不安,若你再因为他们的离去一直感到悲伤,他们更会不安。”
“没有,叔父以前说过,长久沉浸在往日的悲伤只会让逝者不安。”
“那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才真正懂这句话的吗?”
文长明有些疑惑,文延之笑着说:“大概是在你和季云暮相熟了以后,你眼中才有了些悲伤以外的情感。”
“他很好,我放心。”文延之拉过文长明的手,说:“至于你父母的事情,做身为人子该做的事就好了,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我是你父亲的兄弟,我理解你。”
“嗯...”
临出门的时候,文延之说:“我看了你带来的吏部的调令,离上任的日子还远,先好好过个年,再说其他的事情。”
“好。”文长明又一个人默默良久。
...
南方风雪不大,北方却是风雪正劲的日子。风雪太大,皇帝会推迟早朝的时辰,比如今天告知其余官员今日早朝推迟一个时辰,又急召了几位臣子入宫。
宫门未开,几乘轿撵只能临时从侧门进入,如游鱼般在七弯八绕的城墙中穿梭,既快又稳。
在一处拐角,轿撵同时停了下来,为首的太监提着灯笼站出来,说:“大人们,前头的雪来不及清扫,轿撵容易滑倒,为了大人们的身子骨,接下来去大殿的路还请步行。”
小黄门拿出准备好的灯笼和油纸伞,准备扶着几个大臣走过去。
最前头的轿撵先拉开了帘子,端王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刚说话的太监连忙搀扶住端王,往大殿走去。
紧随其后的是曹汝阳,慢悠悠地跟在端王身后,而后赵康、郑玉等人也走了出来,一手撑伞,一手提灯。
最后两位是王云和季云暮,王云没想到季云暮也跟着过来了。
“见过王尚书。”
王云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季云暮默默地跟在最后面,踩着别人留下的脚印,提着灯照着路向前走。
殿内,皇帝正在围着火炉暖手,众人脱下斗篷后像皇帝行礼。
皇帝转过身,让他们几个人坐下,端王说:“不知陛下急召臣等入宫有何要事?”
“一件事。”皇帝坐回书案前,面色凝重,拿出一道折子,说:“拿给他们看。”
全福先将折子送到端王手里,让其余人传阅。
他们看着,肃文帝说:“北境乌城一地军营出了问题,昨日夜间一场大雪压垮了许多将士所住的兵营,乌城防御使命人连夜将折子送到京城,说目前至少有五千将士无处避寒。”
曹汝阳将折子递给下一个人,默不作声,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端王率先说:“乌城地处要塞,北御匈奴,西防羌族,眼下又已经入冬,正是那些蛮人侵略边关的时候,此事确实需要上心。”
赵康说:“兵营被大雪压垮,此时兵部若再派其余兵马入驻乌城也是无营可住,最紧要的还是修复兵营,让将士有房可居。”
曹汝阳此时觉得该自己发话了,说:“户部会立马调拨粮草发往乌城,至于棉衣,国库里的大多棉衣已在十天前发往了西北等地的军营,若此时召回,恐怕西北军营会有所怨怼。”
“这个不打紧,眼下库里有多少棉衣就送多少,户部再拨十万两给兵部,直接在北境等地购置棉衣送到乌城。”肃文帝指了指曹汝阳,说:“这件事你交给你去办。”
曹汝阳说:“臣遵旨。”
“臣有奏。”
端王心中祈祷事情就此了结,却又听见了季云暮的声音,心中叹了口气。
“说。”
季云暮说:“现在的乌城军营是两年前翻工修成的,今年的冬雪较之去年也不算太大,为何乌城的军营偏偏在今年冬天被大雪毁了,臣以为,其中有蹊跷。”
“嗯...确实...”肃文帝也故作思考。
谁心中都会有疑问,只不过不敢提出来罢了,季云暮提了出来要么是胆大心细,要么是事先有了计划。
端王看到皇帝故作思考的神情,心中便有了答案,开始默不作声。
王云说:“臣曾在京城以北的地方任职,越往北天气就越是异常,风雪交替,冷暖更迭,会更易导致房屋的毁损。”
郑玉说:“确实如此,但兵营在修建时比一般百姓所住的民居有更严格的要求,现在乌城的民居安然无恙,兵营却因为风雪垮了,这又怎么说?”
“诸位是指朝廷中需要有官员对此担罪?”
“天灾还是**,尚未定论,下官只是提个疑问。”季云暮在一旁提醒。
皇帝看了端王一眼,端王注意到后不得不开口,说:“当初修建乌城兵营,户部派了监管官员,负责施工的官员是工部派的,由于是兵营,所以兵部也有所参与,牵连甚广,不好冤枉了众多同僚,是需要查清楚。”
曹汝阳面不改色,说:“那就由中书商量出个人去查,给朝中同僚一个公平的结果。”
皇帝咳嗽了一声,说:“那就中书商量个人选出来,去一趟乌城。”
“臣遵旨。”
当日下午,季云暮在户部衙门里翻看前些年修建兵营的账目,账目并不混乱,十分清楚,问题就在于过于清楚了,季云暮左看右看也找不出问题。
季云暮揉着眼睛,心想:皇帝让从账目上查出问题,怎么可能轻易查出来错漏,曹汝阳在户部这么多年,又不是真蠢...
外面有人推开门进来了,送来了其余的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季云暮说:“放这里就好。”
送账本过来的不是什么小黄门,是个官员。
季云暮看着来人年轻,但有些脸生,明明是官员又自己做些杂活,有些好奇。
“你是?”
“我是户部的主事,卫燕。”
卫燕好像是被人使唤过来的,气喘吁吁的,说:“前两日刚从京西的一个县城调过来,故而大人不认识。”
季云暮点点头,卫燕转身去整理另外一个桌子上的账目,但账目太多有些麻烦,季云暮看不下去了,说:“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了。”
季云暮还是上手帮他了,等两个人整理好了账目,堆放在书架上,季云暮问:“这些事情不是由内官来做吗?”
“上面说人手太少,我就自己来整理了。”卫燕感激地说:“多谢了。”
季云暮猜出来肯定是户部的人看他是新来的,欺负他而已。
外面进来了个小黄门,说:“卫大人,那边有个大人催您过去整理账目。”
“来了。”
季云暮站出来拦住卫燕,说:“告诉那边的人,这些事情找内官去做,卫大人在这里要帮我处理账目。”
“季侍郎,这...”
“你不去回话你就自己去整理。”
小黄门连忙走了,卫燕说:“这不好吧?”
“户部的人惯会欺软怕硬,不用理会他们。”
季云暮坐了下来,将一些账本递给他,说:“帮我查一下这几本,主要看修建兵营的支出。”
卫燕接了过来,感激地点点头,说:“好。”
...
两天后,肃文帝下了旨意,命令刑部尚书郑玉、工部侍郎丁芳与大理寺的陈昂赶赴乌城查明兵营垮塌的原因,若确有官员贪墨,损公肥私,立即逮捕回京。
乌城虽在北境,但脚程快的马车一两日也就到了,若一切顺利也能在过年前回来。
季云暮和陈昂也有些交情,和高君义、赵世显到了城门口送陈昂出城。
目送了一长队车马出发后,在回去的路上,高君义说:“如果乌城的事情是**,那京城中肯定有人会和他打好招呼,这一去怕是不容易。”
季云暮说:“事情发生后乌城防御使连夜飞报朝廷,又听说他让无房可居的伤兵睡在自己床上,他自己在地上睡着,是个好官,应该能给他们省去不少麻烦。”
“乌城防御使是?”
“姓秦,乌城将士和百姓都喊他秦将军。”季云暮补充说:“听说他在乌城深受百姓爱戴,兵营垮了后乌城百姓都说让出自家民房供将士居住,免了许多将士受冻。”
“这确实好啊,也能给朝廷多留些时间。”
季云暮摇摇头,说:“敌军可不会这么想,昨天兵部接到奏报,说是乌城兵营西面有羌族集结,很有可能是要趁这个机会攻打乌城,如果将士们长久待在城里百姓家中,边防空虚,乌城就岌岌可危了。”
高君义问:“那依你看,这次究竟是天灾还是**?”
“**。”季云暮回答得很干脆,说:“大雪没摧毁民居,倒是兵营先垮了,当初修建兵营的官员绝对有问题,不是工部就是户部。”
“朝中猜疑之声渐起,大多指向了曹氏,可这次曹汝阳并没有过多扰乱这件事,反而很支持陛下的主意。”
季云暮也很疑惑,说:“皇帝心中笃定这件事和曹汝阳有脱不掉的关系,但没有抓到实证之前,还不能责问他。”
两人心中的疑问暂时得不到答案,只盼望着赶赴乌城的查办官员能找出蛛丝马迹。
在曹府里,曹汝阳正在暖房里逗鸟,给自己养的鹦鹉喂食,王云在一旁陪着他。
孙昌朝从屋外走了进来,说:“大人,郑玉一行人已经出城了。”
曹汝阳点点头,接着喂鸟。
王云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孙昌朝看了王云一眼,退了出去。
王云看着曹汝阳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没有一丝慌张,反而有闲情逸致去逗鸟。
“大人...”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皇帝要郑玉去查,就让他们去查,查出来真相也是他们的本事。”
“可是当初修建乌城兵营的监管官员确实是户部所派,他也...”
曹汝阳打断他,说:“当初派去的监管官员是陛下和中书共同从户部挑出来的,这个识人不明的罪还落不到我头上。”
“可账目怎么办?”
“什么账目?修建兵营的账目上有我的痕迹吗?”曹汝阳喂完了鹦鹉,手中没了鸟食后拍了拍手,说:“赵康去南边带回的账目送走了李文英,眼下又想着从北边带回的账目送走我,那还太早了。”
王云心领神会,说:“那下官就放心了。”
次日,早朝刚散了,季云暮前脚踏进户部衙门,后脚卫燕就跟了上来,悄声说:“账目上有一处问题,想和季大人商量商量。”
季云暮确认四周无人后关上门,让卫燕说给他听。
“账本上每一笔支出都很清晰,只有一处比较奇怪。”卫燕摊开账本,指着一处说:“乌城兵营真会竣工后有五万两余款,按理说户部要收回,可户部答允了当时的督办官员,将这五万两的余款用在了扩建兵营和加固兵营承重梁上。”
“你认为这笔五万两有问题?”
卫燕点点头,说:“户部向来盯紧每一笔支出,恨不得收回来的钱越多越好,各个州县衙门也是如此,可这笔五万两的银子户部说不要就不要了,确实奇怪。”
季云暮看了看其他几处账目,说:“如果这笔钱也是干净的,那确实再找不出其余错漏了。”
“可怎么去核实呢?这笔钱户部确实答允了,有户部的印在。”
季云暮想了想,说:“有办法去核实。”
在工部,工部的堂官拦住了卫燕,说:“那些文书档子归工部管,大家各司其职,您说户部要看,那就烦请拿着尚书的手令来。”
户部自然不会出这个手令,卫燕感到为难,想和他们理论理论。
季云暮拦了下来,对工部的堂官说:“不给看是吗?”
“季侍郎您这话说的,就算是中书的相公来了,也是要有手令的。”
季云暮点了点头,和卫燕离开了。
一刻钟后,全福走了进来,工部的堂官一看是皇帝御前的人,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笑着问:“快上茶,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全福也报以微笑,说:“不用了,陛下要看工部的一些文书,烦请大人您找一下,好让奴才送过去。”
全福说明了要那些文书,堂官听后指挥下面的人去找,说:“好好好,马上找到。”
工部的堂官正说着,又看到季云暮和卫燕走了进来站到一旁,心中还觉得奇怪。
文书找到后恭敬地递到全福手上,全福接过后又递到了季云暮手上,季云暮谢过后就和卫燕走了。
全福扭头解释说:“陛下要和季大人一起看,先告辞了。”
工部的堂官尴尬地笑着,送走了全福。
全福出去后快步跟上季云暮。
“大人请慢。”全福拦下他们,说:“这些事情原是由工部的丁大人管的,眼下丁大人去了乌城,孙昌朝孙大人暂时管着这些小事,这些工部的人愈发不懂规矩了,大人莫见怪。”
全福走了,卫燕看着全福的背影,说:“他是谁?怎么工部的人这么敬他?”
“你不认识?”季云暮想到卫燕刚到京城,未曾有机会面圣,不认得御前伺候的人,说:“那是御前的人,伺候陛下的。”
“是吗?”卫燕对季云暮多了一分敬畏,说:“季大人还是有陛下的信任在身的。”
季云暮只是笑笑,没再说话,心想:天底下哪有白来的信任...
...
小黄门给屋内新添了炭火,文渊阁内几位大人坐着商量事情。
赵康站起来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账本,说:“是这五万两银子出了问题?”
季云暮说:“是,当时的监管官员说是扩建兵营和加固承重梁,而工部每年都会对各地兵营检查,在对乌城兵营的历年检查上,一开始记载兵营占地两千亩,房屋内都是七架梁,可后来变成了占地一千五百亩,屋内成了五架梁。”
“工部怎么说?”
“工部说他们只管检查,只要没有虫噬或者断裂,其余的他们都不关注。”
孔善说:“工部定是怕了曹家的权势,才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康看向赵诚,问:“如果能从这里撕开口子,御史台能否以此上奏弹劾?”
“当时户部的监管官员是谁?”赵诚提了另一个问题,说:“如果这个人和曹氏没有联系就贸然攻击曹氏,怕是正中他们下怀。”
赵康年龄较大,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是一个叫吴文芳的,早些年在户部任职,后来升迁外调了。”
赵诚说:“不姓曹也不不代表和曹氏没有关系,而眼下最为妥帖的办法是向陛下呈报这件事,求来旨意先拿住吴文芳。”
一直不说话的端王点点头,说:“赵御史所言极是,那就由我去向陛下汇报,眼下郑玉不在京城,刑部那边不好说话,拿人的事情就拜托大理寺了。”
赵诚颔首表示自己会和自己在大理寺的儿子说好这件事。
商量完事情后众人散去,端王喊住季云暮,说:“云暮,你和我一起去面圣吧。”
“是。”
两个人向皇帝说明了事情,皇帝看了看账册,说:“吴文芳现在在哪里?”
全福说:“底下的人汇报说吴文芳现在正担任连州知府。”
皇帝立即说:“不必通知大理寺了,让团龙营的人立刻前往连州捉拿吴文芳,槛送京城。”
季云暮不解,说:“启禀陛下,吴文芳是否有罪还没有定论,现下又不通过大理寺或者刑部拿人,会不会让有心之人拿住话柄?”
端王看了季云暮一眼,默不作声,而肃文帝却直接说:“等拿住了吴文芳,他自己会承认有罪的。”
肃文帝又强调说:“这个罪还必须与曹氏有关,拿住吴文芳后,你们亲自审问他。”
“臣遵旨。”两个人退了出去。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罪名扣在曹汝阳头上,季云暮面对这个难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小黄门看外面正下雪,准备打着伞跟着,端王说:“不必跟着伺候了。”
端王和季云暮两个人穿上披风打着伞离开了昭文殿。
走在冷风中,端王说:“这个位置可不好坐。”
季云暮不清楚端王这句话是在说自己在户部的位置还是说端王他自己在中书的位置,只能点头说是。
端王又补了一句,说:“大家都是坐在自己不想坐的位置上,只能如此。”
“但尽人事,剩下的听天命。”
端王笑了,说:“皇帝就是天命,我们现在就是在听天命做事,在朝廷上过着不得已的日子。”
这话有些推心置腹,季云暮说:“王爷也会这么想吗?”
“如果能自己选,谁不想离开京城过日子。”
皇帝眼中的目标只剩曹汝阳一个,自然想用尽一切心思和手段置其死地,于是想把乌城兵营的事情按到曹汝阳头上,却转身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了端王和季云暮。
而如果做不到,在皇帝眼中就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端王为了稳当的日子,季云暮为了文长明能安全离京,两个人也只能做火中取栗的事情。
端王急匆匆走了,走之前宫里传话的太监说端王妃不小心在雪地里滑倒,眼下正请郎中在看。
出宫的时候,季云暮和卫燕结伴而行,高君义因为王妃扭伤的事情先回家了。
卫燕说:“除了端王家的世子爷,听说季大人以前和一个姓文的大人交好,怎么不见他?”
“他有些事没做好,离京任职了。”季云暮只能是含糊其辞。
卫燕也没往深处问,只是说:“就没想过互通信件吗?”
季云暮认为自己有些贪心,通了一次书信就会想着一直如此下去,为了不引起皇帝注意只能忍着不写信。
卫燕说:“两个人心里想着对方,见不上的话,写写信也是好的。”
季云暮刚想说什么,前面过来一辆马车。
“大人,小的来接您了。”
卫燕说:“前段时间刚进京城任职,这是家里新来的小厮,叫叶青。”
卫燕坐上了马车先回家了,季云暮一个人回到家后则若有所思。
...
到了休沐的日子,季云暮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拿着笔对着信纸发呆。
季云兰走到自家哥哥院子里,进了屋门想让季云暮和自己去城西梅花庄里赏梅。
“哥,一起去吧。”
季云兰刚进来,刚好看见季云暮将信件封好,穿上斗篷准备往外走。
“信?直接让下人送去递铺或是驿站不就好了吗?”
季云暮说:“不行,递铺和驿站都和官府有联系。”
季云兰恍然大悟,说:“是给文长明写的吧?”
“梅花庄不在城西吗?”季云暮说:“我记得家里在城西有户庄子,那里和怀庆有棉花生意往来,托他们送去吧。”
城西的梅花今年开的很好,不少官宦人家都来到这里赏梅。
“今年的梅花比往年的好。”季云暮称赞说。
季云兰问:“皇宫里不是有个御花园吗?里面的梅花和这里比怎么样?”
“皇宫就那么大,里面的梅花开的再好也不如这里。”
季云兰一边笑着一边往梅花深处走去,季云暮原是想跟着去的,碰巧看到高君义从远处走了过来,便说:“你自己慢慢看,我去亭子里歇会儿。”
“知道了。”季云兰拉着侍女的手去看雪狮子了。
高君义气喘吁吁地到了亭子里,先灌了两杯茶。
季云暮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春琴呢?”
“母亲扭伤了脚,父亲进宫陪陛下说话,春琴在家里照看。”
高君义坐到一旁,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去乌城的人有消息了?”
“嗯,好消息就是刑部的郑尚书送来折子,他们查出来确实是当初的户部监管官员吴文芳营私纳贿,导致了乌城兵营今年损毁。”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派去抓吴文芳的人扑了个空,吴文芳不见了。”
“不见了?”季云暮有些吃惊,说:“抓住了吴文芳或许还有可能查出他背后的人,结果眼下人都抓不住。”
季云暮心想:又该怎么向皇帝交差...
高君义看出来了季云暮眼中的忧愁,问:“皇帝塞给你什么难题了?”
“让我查出来吴文芳和曹汝阳之间的勾结。”
“啊?不说曹汝阳的精明堪比成了精的狐狸,单说这次如果真是吴文芳一个人的罪,再怎么攀扯也扯不到曹汝阳头上吧?”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两个人只能对着强劲的北风空叹息。
“天越来越冷了。”高君义看着被北风吹的枝头乱颤的梅花说。
越接近年关雪下的越大,隔天皇帝就下了旨意,停了除夕之前的早朝,各部官员按时到衙门处理公务即可。
王云扶着曹汝阳走在雪路上,曹汝阳问:“吴文芳抓到了没有啊?”
“还没有。”王云说:“就让陛下和刑部干着急吧。”
“诶,私底下不可以议论皇帝。”曹汝阳走进户部衙门,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说:“去找孙昌朝说一声,你和他都注意着些。”
冬日昼短夜长,曹汝阳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黄门提着灯笼送曹汝阳出宫。
王云提着灯笼追了上来,亲自扶着曹汝阳出宫。
“抓住了?”
王云小声说:“什么抓住,是他自己跑来了。”
“从连州跑到这里,真不容易。”
曹汝阳笑了笑,在雪地里慢慢地往宫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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