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起了北风,冬日的寒意侵袭城中的每一个人。夜里街道上行人不多,只有城中酒楼还是热热闹闹的,酒楼里的灯笼亮的像是白天一样。
季云暮刚饮过酒,此时在楼宇间的飞桥栏槛上闲站着,即使没穿着外衣也不觉得寒冷。
“没醉...哈哈哈...”
身后有喝醉的食客被人搀扶着走过,季云暮也不理睬,倚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二十八,文长明看到了信现在也该有回信了。”
季云暮低声说着,心里也默默算着还有两天就要除夕,该过年了。
天上的乌云被风吹着,掩住了月亮,季云暮刚好回过神来,酒劲过后察觉出了寒意,打了个冷颤。
转身回到酒楼的厢房里,高君义在酒楼里买了个局,请了大理寺的陈昂过来,避免太招人眼赵世显便没有来。
高君义问:“去哪里了?”
“喝了两口酒,去外面吹吹风。”
季云暮看到陈昂来了,便坐了下来,说:“人都到齐了,说正事吧。”
陈昂关紧厢房的门,神情凝重地坐了下来,说:“你们也听说了,一直潜逃的吴文芳被大理寺抓到了。”
高君义问:“他一直四处潜逃,突然有了消息确实令人奇怪,可你们大理寺怎么也跟着意想不到一样?”
“像是故意送到跟前一样?”季云暮是这么猜的。
陈昂点点头,说:“你想的没错,原本是皇帝手下的亲兵去抓的,因为扑了个空,所以大理寺也被派去辅助他们,搜捕的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就在前几天被大理寺几个在城内巡逻的捕快抓到了。”
“这么容易?还是新来的?”两人也很惊讶。
“是。”陈昂点头后接着说:“我们仔细问过了,他们只是说在日常巡逻的时候突然看见吴文芳狼狈地在屋檐下躲雨,见到大理寺的人就跑,才被抓住了。”
“人现在在哪儿?”
“虽说在大理寺关押着,但都是宫里派来的人看管着,具体情形如何大理寺也不清楚。”
季云暮说:“皇帝明天要亲去大理寺一趟,还叫上了许多人一起去,就是要亲自提审吴文芳,或许明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次日,后宫众人来向皇后请安,恰好皇帝来了。
“都平身吧。”
肃文帝坐到皇后身边,说:“今天是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朕已经吩咐了皇后在宫里好好热闹热闹,大家都好好过个年。”
皇后说:“臣妾今年特地换了个戏曲班子,又加了陛下最喜欢的傀儡戏,一定办的热闹。”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樊贵妃,说:“前两天熙儿染了风寒,如今他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谢陛下挂怀,已经好多了,太医说再吃两副药便可痊愈。”
皇后说:“盈儿这两天也没见到他哥哥,不如陛下今天多陪陪这两个孩子?”
“今天朕还有事,要出宫去趟大理寺,你们先陪着他们。”
“恭送陛下。”
肃文帝换上了常服,在侍卫的护送下走到了皇城的侧门,坐上了轿子。
皇宫里的太监也换上了常服,全福跟着轿子一路到了大理寺的衙门。
大理寺的正门早已被官兵清了场,大理寺的官员也都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等到轿子到了门口停了下来,所有官员都一起行礼。
全福拉开帘子,肃文帝穿着一身常服披着斗篷从里面走了出来。
肃文帝说:“冬日地上凉,都起来吧。”
“谢陛下。”
赵世显站在前排,肃文帝问:“吴文芳呢?”
“在牢里押着。”
“有没有谁见过他。”
“一直都是宫里派来的人看着,绝无旁人接近。”
“好。”
肃文帝好似很满意,又吩咐全福说:“朕先进去,让其他人也快些来。”
“是。”
大理寺的官员领着皇帝走进了大理寺的正殿,正中间的书案上放着卷宗文书,肃文帝坐在书案前开始仔细翻阅。
赵世显和陈昂在一旁站着伺候,皇帝看卷宗的功夫,中书几位大人都到齐了,季云暮也站在末尾,却迟迟不见曹汝阳。
“曹汝阳人呢?”
传话的小太监说:“回禀陛下,曹家回应说曹尚书这几日忙着让府里的下人排曲子,一时入迷忘了时辰,随后就赶到。”
底下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有皇帝和前面这几个大人不动声色。
“先把吴文芳提上来。”
皇帝发话了,赵世显吩咐狱卒去牢里提人,片刻后戴着镣铐的吴文芳被人押到了堂上。
吴文芳惶恐地看着堂上的众人,不知道这是被人领到了哪里,生怕下一瞬间就被按上了铡刀。
好在吴文芳在京任职时见过皇帝的样子,认出了坐在正中间的是当今陛下,诚惶诚恐地磕了个头,说:“罪臣吴文芳参见陛下。”
肃文帝刚要开口,曹汝阳却在此时赶到。
“臣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曹汝阳刚赔完罪就斜眼看到这个衣着破烂,头发乱糟糟的人在堂上跪着,仔细上前瞅了瞅,突然骂道:“害国害民的祸殃。”
旁人眼看着曹汝阳一把年纪了还要对吴文芳动手,连忙上前拉开了他。
吴文芳显出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曹汝阳对陛下说:“臣一时激愤,请陛下恕罪。”
肃文帝不动声色,说:“无妨,你先到一旁坐下。”
季云暮冷眼瞧着,心中都猜着这会不会是曹汝阳在做戏给他们看。
众人都到齐坐了下来,郑玉先将他们在乌城所查明到的事实真相一一陈述,逮捕了相关人犯,而人犯所供述的供词都指向是当时的监管官员吴文芳损公肥私,贪墨了修建兵营的钱款。
吴文芳在堂下跪着,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在郑玉说完后,皇帝说:“吴文芳,你可认吗?”
吴文芳还是默不作声,皇帝看了一眼季云暮,季云暮站了出来,递上两本册子,说:“工部的文书有记录,兵营的主梁在每年的检修中有了变化,由七架梁变成了五架梁,或者说一开始其实就是五架梁,根本不符合当初完工的条件,这也是今年冬天兵营垮塌的原因。”
“这你们也查出来了?”吴文芳有些意想不到,失神地跪着。
季云暮说:“这些银钱是进了你的口袋,对吗?”
皇帝冷冷地盯着吴文芳,吴文芳颤抖着说:“是...是...”
郑玉问:“吴大人家里有个从商的亲戚,平常家里也不缺银子花,拿走这么多银子回家了白白放着吗?”
吴文芳回应说:“在衙门里打点上下,疏通关系,行个方便,银子大多用在了这里。”
“若说打点下属,让下面的人尽心做事便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若要往上疏通关系,怕是花费不小吧?”
吴文芳像是被尖刺扎到了一般,迅速反应,说:“没有没有,家父去世前喜爱古玩字画,我就多花些银子买些古玩字画哄家里长辈高兴,要么就是自己留着,再没有其他了。”
其余人翻看手边的卷宗,找到了从吴文芳家中收缴上来的财物名目,上面确实有不少世所罕见的古玩字画,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吴文芳。”皇帝突然开口,说:“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没有了,真的只有这些了。”吴文芳语气中惶恐的又添了几分。
皇帝并没有再追问下去,突然注意到吴文芳的腿脚有些不利索,像是受伤了。
皇帝问:“大理寺的人呢?”
“微臣在。”
皇帝问陈昂:“大理寺有无对吴文芳用刑?”
“陛下早有明喻,微臣也已通晓大理寺上下,并未对吴文芳用刑。”
“吴文芳,你说你的腿怎么回事。”
吴文芳低着头,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困惑,说:“一路逃亡,雪天路滑,才...才不慎伤到了。”
皇帝点点头,又说:“找个郎中来,给他看看。”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理寺的杂役连忙跑到外面临时找了个郎中过来。
郎中给吴文芳的腿脚看诊后,皇帝示意郎中在自己耳边小声说。
“嗯,退下去吧。”
郎中走后,皇帝说:“郎中说伤到了筋骨,需要好好养着。”
吴文芳被突如其来的关怀弄糊涂了,磕磕巴巴地谢了皇恩。
季云暮却在此时注意到曹汝阳的脸色不是多好。
皇帝问郑玉:“你精通刑律,吴文芳之罪,该当如何?”
“为官做宰,明知故犯,重则斩首,轻则流放。”
郑玉看了看绝望的吴文芳,又说:“乌城昨日送来急递,言说兵营之中冻伤数十人,又遭敌军骚扰侵袭,死伤数百人,吴文芳之罪,死不足惜。”
皇帝听惯了这些,看向曹汝阳,说:“吴文芳从户部出去的,曹爱卿怎么看?”
“刚才郑大人所说极对,若不是兵营垮塌,敌军便不会骚扰侵袭乌城,更不会有这额外的死伤。”
“也有理。”皇帝端正了身子,说:“但敌军的侵袭本就没有定数,若要将死伤士兵的人命强行按在吴文芳身上,我朝律法怕是难以服众。”
话头不对,众人陷入沉默,都不敢说话,侧着眼察看皇帝的神色,吴文芳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暂定吴文芳终身囚禁刑部大牢。”皇帝说完后就要走。
“陛下!”
堂上众人听后十分惊愕,有人想要拦着,却被郑玉阻挡了下来。在场的大部分人几乎都认为吴文芳必死无疑,可这个结果还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朕先回宫,众爱卿有话可到宫里来说。”
季云暮心事满怀,只好也离去,出去之前看到吴文芳瘫倒在地,曹汝阳的脸色却比旁人更不好看。
次日,除夕。
朝臣们休假不用进宫,季云暮闲在家里,陪着季世平躲在屋里取暖下棋。
下人走进来,说:“大人,姑娘出门去了。”
季世平好奇,说:“外面还下着大雪,车夫不好驾车,她怎么出门了?”
“姑娘闲不住,夫人又说家里缺些东西没置办,姑娘就走着出门去买了。”
季世平对这个女儿很无奈,季云暮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着说:“我陪她去吧,也催她早些回来。”
“快去跟着,今天除夕,早些回来准备着。”
季云暮出了门跟上妹妹,却看见季云兰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有其他人家的女儿。
“你早说有人跟着,我就不冒着冷风过来跟着你了。”
季云兰推着季云暮,说:“哥,我又不会被北风吹走,我会早些回家的,哥你快回去吧。”
旁观的人笑着说:“你哥这是心疼你,怎么还不领情。”
季云暮叮嘱她记得早些回家后便准备离开,却听见有人指着大理寺的方向,说:“诶,你们看那是什么人?”
他们看向城中大理寺的方向,正门面前有一群人围着,即使风雪交加也堵着门口不走。
季云兰身边的朋友也是官家女儿,说:“我爹在兵部,说是乌城那位秦将军进京了,咬定了要朝廷斩了吴文芳,就堵在大理寺门口不愿意走,说是要为乌城的将士讨公道。”
季云暮听后默默离去回了家,回到家里,季世平问:“你妹妹呢?”
“她跟着其他几户人家的女儿在一起,我不好跟着的,但也叮嘱过她记得早些回家了。”
季世平放下心,接着说:“宫里来了消息,让你进宫一趟,你去吧。”
“好。”
季云暮刚要去换身衣服,季世平又不放心地喊住他,说:“云暮,为人臣者,心怀仁义以事其君,我是不中用了,但你记得,皇帝再怎么看重你,万事保全自己。”
“我都知道,父亲。”
季世平看季云暮确实是长大了,点点头让他赶紧去。
季云暮走后,冯夫人走了过来,说:“今天不是不用进宫吗?”
“宫里喊,总不能推了。”
冯夫人看着有些沮丧,说:“云暮有皇帝看重,可原先和咱们家交好的几户人家这段时间总是避着咱们走。”
季世平坐回椅子上,说:“有宫里看重是好事?谁愿意被人当刀子使?”
“唉...云暮和文家那孩子的情意,当真是不浅。”
“事已至此,云暮在宫里做事只要不祸及全家就好。”
季云暮一个人骑着马到了宫门口,却看见还有一个年长些的男子穿着官服在宫门口守着。
季云暮说明来意,宫人让季云暮稍等片刻。
正等着的时候,几个宫人走到那个男子面前,说:“秦将军,您回吧,陛下说了不见您。”
季云暮心想:秦?是乌城的防御使...
秦将军理也不理会,就在那里站着。宫人们看着劝导无用,摇摇头走了。
季云暮在心里叹了口气,领一营将士,守一城百姓,却连一个贪污纳贿的官员都没法惩治。
秦将军注意到了季云暮,走了过来。
“这位大人看着年轻,秦某似乎从未见过?”
“我姓季,晚辈见过秦将军。”
“你父亲是季世平?我以前在京中见过他。”
“正是。”
秦将军说:“你进宫是陛下传召吗?”
季云暮点点头,秦将军顾不得什么礼数,接着说:“我有一问,希望小大人能够解答。”
“将军请问。”季云暮也猜得出是什么问题。
“吴文芳一案,听说你也是参与其中的,你怎么看?”
“陛下昨日已有圣裁,做臣子的实在不便多说。”
秦将军看着宫墙,说:“我离京去北边任职多年,比起臣子的身份,更多的是底下的将士视我为兄父。”
“我前两年才到乌城,对兵营修建之事了解不多,若我能提早察觉,我定亲手杀了吴文芳。”
季云暮想说些什么,又想到皇帝的心思不可更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将军注意到季云暮的犹豫态度,说:“小大人愿意替我去说吗?”
“我...”
宫人这时候走了过来,说:“季大人,您请。”
季云暮跟着宫人走了,刚走两步又转过身,说:“愿意一试。”
等到了殿外,季云暮才发现有几个人已经面见了皇帝,正要离开。
季云暮进殿后,肃文帝正低头处理折子。
“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肃文帝有些疲乏,揉揉眼睛抬起头。
“刚才那几个人来求见朕,说要严惩吴文芳,斩立决,你怎么看?”
“陛下已有决断,微臣听陛下吩咐。”
肃文帝很满意,让季云暮坐了下来。
“你和郑玉他们是聪明的。”肃文帝喝口茶,接着说:“吴文芳不是不该死,是他现在还不能死,给他看过腿的郎中悄声对朕说,吴文芳的腿脚有伤不像是雪天失足,更像是被人打了,可大理寺却说吴文芳被抓后从未对他用刑。”
“是曹汝阳要挟他,不让他供出自己,又把吴文芳送到跟前,想让陛下直接处死他。”
肃文帝听后点点头,说:“一开始确实不能保证吴文芳和曹汝阳有所勾结,但发现吴文芳的伤是他人所为,朕就知道吴文芳和曹汝阳之间确实有所联系,朕必须等着吴文芳把真话吐出来。”
“陛下,那乌城将士的埋怨...”
肃文帝满不在乎地说:“由他们去。”
“可秦将军已在宫外等候多时了,大理寺的门口也堵满了人。”
“朕不会见他,你去应付。”
“可是乌城若怨声载道,对边疆...”
“凡事以大局为重,吴文芳眼下不可能死,内中究竟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让他们走。”季云暮的话被肃文帝打断,季云暮只能作罢。
“年后你去和吴文芳交涉,让他知道弃暗投明,你退下吧。”
季云暮出了殿门,肃文帝又把全福喊进来,说:“去把吴文芳的家人接进京城。”
季云暮到了宫门,秦将军还在宫门处守着,快步走向了季云暮。
“如何?”
季云暮摇摇头,说:“圣心难以转圜,将军请回吧。”
“为何?吴文芳罪不当死?”
季云暮不能告知其中的细节,只能说:“或许陛下心中另有打算,时候未到罢了。”
“我们领兵作战的是最不信将来如何的,兵营垮塌后敌军骚扰,虽说挡住了,但也牺牲了不少将士,吴文芳眼下不以死抵罪,我还有什么脸面回乌城。”
季云暮看着秦将军脸上的无奈,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秦将军行礼谢过,说:“今日打扰了,告辞。”
在骑马回家的路上,季云暮看着御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白玉牌坊和酒楼瓦舍上开始挂满了红灯笼,人们已经开始沉浸在新年的繁忙与喜悦中。
家中的小厮从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季云暮问:“家里有事吗?”
小厮递上封信,说:“城外庄子上送来的信,说是怀庆来的,公子说过信来了一定要先交到您手上。”
小厮走了,季云暮接过信后拆开来看,确实是文长明所写。
“相隔万里,心有灵犀。此地红梅虽好,我心仍盼春风。”
季云暮看着信上的内容,喃喃自语。
“哥,这么巧?”
季云暮看到季云兰刚从一家店里出来,手上掂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季云暮说:“买的太多了。”
“不多,这个钗子是这家店新上的花样,还有这个...”
“好了,上马,再不回家,晚上父母守岁你就不能出来逛了。”
等到了家里,季云兰把大大小小的盒子让下人收好,又跑到自己母亲跟前,说:“母亲,我哥从宫里出来不知道怎么的,还变得挺高兴,往常都不愿意带着我骑马的,今天还主动骑马带我回家。”
冯夫人正忙着去厨房看看,说:“你哥哥想起一出是一出,天晓得又是谁让他高兴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团圆饭,老夫妻在家里守岁,兄妹俩在家里是闲不住的,自然是和往年一样出门游街。
“天寒地冻的,加件衣裳,下人都拿上灯笼。”
“知道了,母亲。”
出门前还不停地叮嘱已经成人的兄妹俩。
兄妹二人到了和高君义约定好的地点,高君义在酒楼上招招手,说:“这呢!快上来!”
季云兰和李春琴两个人去御街上接着游玩,高君义和季云暮留在了酒楼里。
“平常总推脱朝廷有事不出来,今天晚上总逃不掉了吧?”
“那是真有事,没空出来吃酒。”
高君义给他倒了杯酒,说:“你得了,长明在京城的时候,有他的地方必有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事情忙抽不开身?”
季云暮脱下披风坐了下来,笑着说:“是有我的地方都有他,这其中大不一样。”
“心情还不错,宫里没派苦差事给你?”
“怎么没有?皇帝让我让我去再审一次吴文芳,想让他改口。”
高君义喝口酒,说:“那还能这么高兴,绝对有事没说。”
“长明有回信了,说明现在他过得还不错。”
“哈哈哈,我就说...”高君义笑了两声,又说:“我记得原先你们两个男人,总会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斗两天气,这下好了,人不在京城了,像和以前一样也不行了。”
“总是要长大的,若是像以前一样,在京城里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那你还想他回京吗?”
季云暮拿着手中的酒杯顿了顿,说:“在梦里想过,可梦醒后回到现实,想到种种因由,就又不想他回来了。”
高君义碰了碰酒杯,说:“委屈季大人了,就剩我这么个人陪着了。”
“至少现在两下都是安全的,多想无益。”
“吃酒吃酒。”
宫里,皇后安排了戏曲,众人在除夕夜里有说有笑。
“今年排的戏比去年的热闹,好的多。”
“原先的戏班子难免听腻,这是皇后派人新找的戏班子,能不新鲜热闹吗?”
“快看那个...”
众人聊天敬酒,大人们互道新年平安,几个年幼的公主在殿内玩闹。
从《西厢记》到《天仙配》,戏曲班子一轮一轮地唱着,中间换场的时候,皇后起身对皇帝说:“陛下,容臣妾先去更衣。”
“去吧。”
皇后身边只有个心腹跟着,走出大殿后向偏僻安静的地方走去,等到四下无人,皇后停了下来。
有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戏曲的脸谱没来得及擦去。
“说。”
“曹大人说请娘娘务必劝说陛下处死吴文芳,吴文芳绝不能留命在世上。”
皇后点点头,说:“你退下吧。”
片刻后,皇后换了件衣服回到了殿内,樊贵妃刚刚向皇帝敬完酒。
“皇上可不能让皇后娘娘逃了这杯酒。”
皇后端起酒杯,笑着说:“臣妾祝陛下岁岁安康。”
皇帝喝完酒,说:“又是新年了,宫里包括朕在内,年岁也不小了,雪天路滑都注意些,还得看护好自己的孩子,别再像高盈一样,因为贪玩天天在御花园里滑倒。”
“哈哈哈...”
高盈不好意思地跟着大家一起笑,皇后说:“让陛下担心了。”
“孩子贪玩些也正常,只是别再摔倒。”肃文帝看向高盈,说:“多学着你熙哥哥,长大一岁就要更稳重一些。”
“儿子知道了。”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皇帝举起酒杯,说:“祝明年更盛。”
“谢陛下。”
除去宫里,曹家的宅子里,曹汝阳的家人也聚在屋里听戏,唱戏的腔调与韵味和宫里的一模一样。
一旁的侍女为曹汝阳的夫人送上茶水,却发现曹汝阳不见了,曹汝阳的夫人说:“不用管他。”
此时在后院,曹汝阳愤怒地把茶杯摔在地上,面前站着王云和孙昌朝,曹汝阳对王云说:“陛下没有下旨处死吴文芳,他活着始终是个祸患。”
孙昌朝一开始就并不同意王云的安排,嘲讽他说:“当初非要多费功夫打伤他的腿,用他的家人要挟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虽说冒险,但也干净利落...”
“不可。”王云打断他,说:“陛下心中咬定吴文芳一案和大人有关,若让吴文芳不明不白地死了,之后若再有什么疏漏,陛下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只有让吴文芳自己一口咬死这件事,公之于天下,保住大人清白,陛下才会师出无名,不敢对大人有所动作。”
曹汝阳说:“可眼下吴文芳落到皇帝手中,宫里也没有旨意处决他,他活着供出真相又当如何?”
孙昌朝也补充说:“陛下已经派人接吴文芳的家人进京城,我们再也不能拿他的家人要挟他了。”
“他身在牢狱,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们又何必真的拿捏住他的家人呢?”王云拱手,说:“这件事交给下官去做,请您放心。”
曹汝阳又细细地想了想,吩咐王云把这件事做好,让他退了下去。
孙昌朝说:“大人,当初我们听王云的打算,结果吴文芳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们还要听他的吗?”
“他混官场比你久,再加上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有再行险招。”
“大人...”
曹汝阳打断他,说:“好了,王云外调进京就做了吏部尚书,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你得以大局为重,明白了吗?”
孙昌朝低下头,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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