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然开车在路上兜了很久很久,但是他不知道要去哪?他有很多房子,但是却没有一个家;他认识很多人,但是却没有朋友;他不想在任何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他现在无处可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将车停到了路边,想在地图上找个自己可以去的地方,眼睛却定格在了不久前定位的一座无名山的地址上。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宁静的夜晚和鸟鸣的清晨,他想起了山上的野果和镇上的小吃,他想起了人挨着人吃的每一顿饭,他想起了那张笑脸,想起了给他温暖的那个人。周翊然现在需要的是光,而光源是丘怀玉,他需要去到有光源的地方。周翊然几乎一瞬间就做了决定,然后回到他自己的住处,换了他那辆越野车,开车向着他的光源奔去。
周翊然到清虚观的时候已经时至凌晨,大门紧锁,他不打算敲门,不想惊扰了对方,所以他决定在车里睡一夜。丘怀玉多年以后经常能想起他再见到周翊然的场景。小年的第二天,他打算去镇上办点年货,打开道观后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周翊然的百万越野,以及睡在车里的周翊然。
丘怀玉一直觉得周翊然很好看,但是那天他的好看具象化了。周翊然的脸部线条比较刚硬,加之平时总是顶着一张冰块脸,所以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感觉,但是现在他睡在车里,清晨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头睡得微微翘起,给他平添了一些柔和温润的气息,还有他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了点点光晕,也许是因为睡得不舒服,他的眉头微微蹙着。
“周先生”丘怀玉走到车前,轻轻的敲了敲车窗叫了一声。周翊然睡得并不是很深,听见声音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是反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然后才打开车窗望向了丘怀玉,眼神没有马上聚焦,所以有了一些懵懂的反差萌,看得丘怀玉心里软软的。
“你怎么睡在这儿?”丘怀玉开口问,心想这是又迷路了?
“我放假了,想着你一个人过年,所以就来了”周翊然说。
“什么时候到的啊?”丘怀玉问。
“凌晨,想着你应该已经休息了,所以就没敲门”周翊然说。
丘怀玉想说你怎么不打电话,忽然想起来对方并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跟周翊然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了,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要给对方留一个电话。“你应该敲门的,你这样在这里睡很危险的,而且也很容易感冒。”丘怀玉说着拿出电话:“上次忘记了,是我的失礼,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周翊然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傻傻的,上次他给丘怀玉留了名片,却没有想到要对方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他的刻板印象,他一直觉得对方应该没有,虽然他已经知道这里有电有网丘怀玉还是个网商店主。
二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丘怀玉让周翊然把车开到了院子里,两台电动车给豪车让了位置。周翊然往出搬东西的时候丘怀玉再次被震惊到,因为周翊然除了带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之外,还给他带了一后备箱的年货。“我来的时候路过集市,怕你没时间买年货,就给你带来了。”“那也太多了。”丘道长扶额道,周翊然的后备箱堪比他在短视频里看到的春节回家返程的“妈妈的后备箱”。周翊然买的东西真的很多,丘怀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把市集搬了回来,鸡鸭大鹅、蔬菜水果甚至于海鲜水产都有了。他们两个人搬了七八趟,丘怀玉收拾了一上午才算是收拾完了
周翊然就这样住了下来,跟丘怀玉住进了一个房间,因为丘怀玉的师父要回来了,道观里也没有其他的房间给他。周翊然听到丘怀玉说他师父要回来的时候还打算离开,但是丘怀玉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说来都来了,周翊然听完说是,来都来了,就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周翊然来到观里的第二天,他见到了清虚观的观主,丘怀玉的师父-丘不为,真正的丘道长。丘道长也不是周翊然想象中的道长的样子,而是像一个邻家长者,谦和却透着睿智。丘怀玉说丘道长本不姓丘,因为丘不为的师父认为清虚观乃是全真教丘处机的后人,清虚观里的人都姓了丘,至于他自己的本姓他已经忘了。
清虚观隐世而居,师徒二人没有必要都不出门,几乎也没有人会来这里,所以这里不通车马,之前没车的时候,去镇上都是步行,现在有了车,丘不为每次出门都是丘怀玉接送。周翊然到了清虚观的事情,丘怀玉已经在电话里跟丘不为说过了,所以第二天丘怀玉带着周翊然一起去接丘不为的时候,丘不为甚至对周翊然的到来表示过了欢迎。
丘怀玉在去接丘不为之前已经做了几个菜为丘不为接风洗尘,丘不为拿出了自己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打算跟两个小辈畅饮一番。
“丘道长,多有打扰,我敬您一杯。”周翊然先举杯说。
丘不为说“我等修行之人,不讲这些俗礼,随心就好。”说罢,将杯中酒饮尽。三人之中,周翊然平时就很少参加这种没有商业目的家常便饭,让他说场面话很容易,但是坐在一起唠家常他就不擅长了。丘怀玉平时就是一个人,即使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话也极少,还好丘不为是个健谈的性格,所以一直都是他在提起话题,引导话题,竟然也没有冷场。
一顿饭,三个人从中午吃到日暮西山,中间丘怀玉甚至还去热了次菜,到最后丘不为已经跟周翊然平辈论交。丘怀玉没有多喝,他喝酒不嗜酒,也怕喝多了会对木雕有影响,所以很少喝。
周翊然住进来之后,丘怀玉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时间,他怕会影响到周翊然休息,所以有时候即使已经醒了,也是躺着调息,等周翊然醒过来他才起床。
周翊然发现丘怀玉起床比前两次晚了,但是他以为是因为年底了,丘怀玉放松了或者给自己放了假。结果到了第三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丘不为终于忍无可忍。
“怀玉啊,你懈怠了。”丘不为说。
“师父,过年了,我不能休息一下吗?”丘怀玉问。
“你们过年的时候不休息的吗?”周翊然问。
“修行之人,讲究的就是闻鸡起舞,卯时起子时休,早晚操课,哪有过年之说。”丘不为说。
周翊然此刻已经明白了丘怀玉是因为迁就自己才没有早起,心里起了维护之心“道长昨天不是还说随心就好吗?”周翊然说。“随心而为并不是我行我素,肆意放纵。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嘛”丘不为回答。
“好了师父,不要说了,我明天早上一定起来给您做早饭”丘怀玉生硬的说到。
“如此,甚好甚好。”听到徒弟语气不虞,丘不为赶紧接到。
周翊然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还以为丘不为是因为丘怀玉没有起来练功做早课而斥责他,原来竟然是为了一顿早饭,害自己还内疚了一下。
今天是要巡山的日子,丘怀玉因为要留在观里准备过年的伙食,丘不为接手了巡山的工作。巡山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看看是否有明火跟可疑之人。这座山峰面积不小,每天在不同的地域巡查,巡查一上午,通常一周可以把这个山区走完。丘不为这次要去的区域距离道观有些距离,所以不能像丘怀玉一样的步行。
丘不为不会开车,他说年纪大了,不喜欢开车,后来丘怀玉逼着他学会了骑电动车。周翊然是丘不为硬拉着陪他去巡山的,他本来说他开车,可是丘不为说这里不好加油,只得陪他一起骑车。
丘怀玉闲暇时在道观外墙四周种了一些青菜,以备不时之需。丘怀玉去摘菜的时候就看到身高185以上的周翊然,曲着大长腿做在小电动车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周翊然自然是没骑过电动车这种东西,好在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难度的事情,一学就会,就只是有点不舒服。丘怀玉知道周翊然在取笑他,却也无可奈何。
这次回来,丘不为发现丘怀玉变了,道家修行本就讲清心寡欲、道法自然,所以道士大多克制冷情,而这种特质在丘怀玉身上更为明显,因为从小就是师徒二人显少接触外界,加之他的身世,丘怀玉对谁都面上温和实则冷漠。
丘怀玉跟着自己修行这么多年,作息非常的规律,从未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但是这次他却因为周翊然而有所改变,丘不为当然很希望丘怀玉有点变化,但是这个变化的原因让他感到疑惑和欣喜,虽说修道之人大多长寿,可是自己总有一天会寿终正寝,丘怀玉总要有人作伴。
丘不为一生无子,早已将丘怀玉视为己出,所以他决定找个机会,单独的了解一下周翊然,这个让丘怀玉产生了变化的男人。周翊然知道丘不为并不像他的名字一样不为,相反,他看似随意任性,实则睿智通透,他知道丘不为让自己陪他去的原因,毕竟自己只是跟丘怀玉有过一面之缘,就贸然来借宿,放在自己身上也会有所怀疑。
“怀玉从懂事开始,还是第一次自己要休息。”丘不为开口说到。“哪怕他生病了,只要能起来都会起床做早课,更是从来没有因为过年这种借口就说要放假。”
“怀玉心地纯良,对我更是照顾有加,对此我很感激。”周翊然说。
“那么小友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哪?”丘不为问道。
“第一次来是误闯,我最近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随便找了座离海市近的山,不想却迷路了,幸而遇到怀玉。”周翊然说。
“那么去而复返却又是为何哪?”丘不为又问。
“这里很好,能让我的心得到安宁,我去而复返,只求一份安宁。”周翊然郑重答道。
“贫道只是心有疑问,并无他意,忘小友莫怪。”丘不为说。
“不敢,本来就是我叨扰了。”周翊然说。
二人的谈话在巡山工作快结束的时候九完成了,之后二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跟丘怀玉提起,就好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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