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收养之后,沈延清就踏入了表面光鲜亮丽的魔窟。
8岁的他因为营养不良,身量并不高,被一群穿着白大卦的人拉拉扯扯时更显得弱小。他好像不懂反抗,被绑在一个个冰冷的台子上,木着脸,盯着头上的无影灯,巨大的光圈笼罩着他。对于他的收养,从始至终都只是巨大光明后被掩盖的阴影,被拉去检查的第二天,他进化了。
突如其来的巨痛让他跪倒在搏斗台上,对面的小孩像恶狼似的扑了上来,无数的拳头落在他身上,被欺凌的伤似乎又再隐隐作痛,他的意识像迷失在无尽的雪原里,满天风雪将他撕扯得鲜血淋漓,他感受着身体各处如同分裂般的疼痛,不时抽出意识来躲开直奔命门的一拳,他无意识地喊着升哥,那个模糊的少年。脑海中的雪原尽头是一匹狼,睁着蓝色的双眼,直视着他、向他奔来——“哗”哨声响起,几近昏厥的他和欣喜的对手被拉了开来。他想:今天中午又得加练了。一股股热血冲上头脑,他被迫地接受体内基因的融合,一双狼耳破开血肉生出,血液顺着头脸滑下来,他用手胡乱地抹了一下,抬起头来,明明狼狈不堪,但眼眸出奇明亮。他说:“下次,我会赢你。”那天中午,没有想象中的加练,他被拉到熟悉的手术台上,血液顺导管流出,他感受着体内的躁动,鲜红的血液让他振奋,他听从体内的呼唤,挣扎着,反抗着,直到布索断裂,他踉跄着跑了出去,身后是点滴鲜血。训练室、食堂、宿舍…他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只想着有个相似的情景,也是身上的剧痛、喉咙漫延的血腥味、身后的追击.以及…不知谁人的忠告:“阿清,跑出去,别回头!”记忆的潮水涌起,让他感到无比窒息。前面有个转角能到达荒凉的偏门…跑!跑出去!他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却被眼前的人死死抓住,是与夏先生交谈过的[科研部]主任…他顶撞着,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狼。对面那人只是风轻云淡地把他抓给手下,拍了拍洁白无尘的手套,说:“扔回去,上电击,研究报告准时送给我。”他望向不远处的大门,洁白的,没有一丝生机,阳光照着、惨白的,像他的命运。沈延清被扔到了禁闭室,绑在了电椅上。电流随神经传递着痛感,他偏咬住唇,死不出声,肌肉下意识疼痛,新生的狼耳颤抖着。身后不知何人的声音传来:“成为杀手的第二课,永远不要试图背叛或逃跑。”电流再一次增大,嘴边已经渗出了血,他呜咽着,固执地保护自己可怜的尊严。
电椅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想: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在没有准备时逃离,他将良善和阳光一同缩了回去,把自己用黑暗包成一个真正的杀手,此后几年,每天都不再有痛苦,只有战胜对手后的麻木。
真正的痛苦,是在每月狂化期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狂化期长但会保持消醒。每月狂化期,那群实验怪人们会找来强出他数倍的对手与他对抗美其名曰试炼,他的骨骼一次次断掉又一次次因狂化期的愈合能力长好,但他的痛苦不会随着骨头长好削减一分,断骨的疼痛总是一点点积累,直到七天之后,他会被施舍一天的休息期,身上的伤总是叫啸着疼,那时他不明白,他特殊的身体会给他带来的痛苦不止这些。
一天晚上,他被叫去见了那位“主任”,他看着那人满脸虚伪假笑,让他进入贵族学校上学,转眼间就塞过去一把匕首.“你的任务,是暗杀石家的小少爷。”惨白灯光下,沈延清接受了他的命运,他接过那把匕首,明白他并无选择。“顺利完成呢,你就留在那上学,不顺利的话…就和小少爷一起被埋进土里吧哈哈哈…”他俯首称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后颈上全是冷汗。“哦对了”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猛然直起腰背,警惕着,“忘了这个,不要不听话哦~这个惩罚,是电击呢”“主任”把一只黑色项圈扣到他脖子上,熟悉的电流又一次咬上神经。他强挺着不弯下腰,额上的冷汗却成串地掉下。是啊.,他想,这里的一切都有代价。为了得到教育,他不得不真正地杀一个人。
他混入了贵族学校,因他的学习能力和出挑的外貌,他似乎真正地成为普通高中的学生,最大的愁也不过是学习,但脖颈上的项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不属于这里,他是阴影下苟且偷生的野草,是不配与温室里名贵的花相比的。
他观察着任务目标——石家的少爷石瑞,这所学校能进来的人不多,要不是富家子弟,只需花点“小钱”,要不是寒门学子,分数极高才能来到这里。石瑞显然是前一种人,石端的父亲是有名的商业巨颚石青,明面只是做医疗器材生产,实际上…沈延清知道,他的实验器材也大多来自那里。石青不满于依附[星海]做一家公司,而是想通过先一步制造药剂来争取市场先机,这无疑是对[星海]的背叛,于是他们一家的人头都被标好了价格,只待[星海]的杀手们出动。沈延清想,难的不是杀人,而是毫无罪责的杀人,如果还要组织来收拾残局,那么他也别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不能手软。
石瑞作为富二代从小养尊处优,父母年长得子,对他很是宠爱。他在学校也是毫不收敛,天天穿着大牌衣服,身边围着小弟们。沈延清注意到其中一个人:刘悦。这人是寒门学子的典型: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短短的贴着头皮,还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只所以注意到他,不仅是因为他年级第四的成绩,还有众人对他的评价。
沈延清面上专注于题目,实际上却一直听着课间的闲谈。“哎,你们看刘悦,本来挺老实一人,怎么就跟了石家那个”“是啊是啊,明明自己就是个穷鬼,还欺负其他学生”“真是无耻”“他之前不是还自恃清高嘛,我们几个揍了他几回都没说跟了我们,大学霸那时候还宁死不屈呢~现在…啧啧,不就是石瑞一条狗吗!”沈延清听着讨论,心底疑惑丛生:是什么让一个原本清高的人突然顺从,甚至于咄咄逼人地欺凌同学呢?他看到前排刘悦课桌下的拳头握的紧紧地,很显然他也听到了讨论,但随着石瑞一声:“刘悦!过来给我捏捏腿”就立即转变态度,笑脸相迎。他想:最好的杀人方法莫过于嫁祸于人,让两个校园欺凌的混蛋内斗至死,他还不至于心存不安。
于是,他便着手于调拔离间。首先是接近刘悦,获取他的信任。大部分时间刘悦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学习,只有石瑞叫他时才会离开,被石瑞拳打脚踢地发泄或给他端茶倒水。沈延清挑了一个石瑞不在的课间,拿着习题册走了过去:“刘同学,我有道题不会,你能教我吗?”刘悦很少接受“大家族”来的同学的善意,他有些警惕地看着沈延清,好像害怕他借讲题之机欺负自己,沈延清趁热打铁,拿出一瓶牛奶,微笑地看过去:“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下题,好吗?”刘悦接过牛奶,有些拘谨地用缠着绷带的手拿起笔,开始在题上圈圈画画。沈延清也不多问,只一道题后就回了座位,他看见刘悦小心地打量牛奶,却没有喝掉。此后他每天一道题,一瓶牛奶。沈延清慢慢与刘悦靠近。同时,他收买混混找石瑞寻仇,就说是刘悦惹的乱子,说他借钱给家里人看病迟迟未还,说他大哥有钱就来讨债,石瑞自然是一天重似一天地折磨刘悦。甚至有天竟在刘悦手臂上刻了“贱狗”二字,刘悦显然忍不了了,一边是折磨他的石瑞,一边是看似友好的“大家族子弟”沈延清,他最终选择了求助。那天,在问题时刘悦缓缓地问:“延清…你也是半兽人,怎么…不见你狂任期…?”沈延清深知刘悦对他已有了信任:“啊…大概是体质特殊吧…刘同学呢?狂化期是哪天?”“二十五到二十**吧…快到了”沈延清却不再应答。刘悦抬起头:“延清.你可不可以…帮我摆脱石瑞,就说你也想收个小弟,我…以后给你端茶送水.,啊…不行!”刘悦突然变卦让沈延清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冷淡地回绝:“刘同学,我只是来问题的,恕我直言,你的品行…不配和我做朋友。”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延清深知,既然问出了想要的东西也挑够了仇恨,这场逢场作戏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吧。沈延清其实很讨厌刘悦,他撞见过他对别的半兽人下手时毫不手软,挑着不显伤的地方打.,直到那位同学躺倒在血泊中,还是沈延清送去的医务室,这种事不知有多少,他自知是个杀手,并不清高,却也不杀无辜,不欺凌弱小,他对刘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法很是反感。
他算好时期,伪装好在放学路上绑走了石瑞和刘悦,领着一帮混混,装作他人寻仇,把石瑞的小弟打晕,又把石瑞带着定位的手机随手拿着,用石瑞的脸解锁后给刘悦发了数条挑衅短信,他瞟进一眼上面的聊天记录.似乎是刘悦要离开石瑞,还有什么威胁之类,他没有多想,又用刘悦手机发个“好”便把晕倒的敌人带去郊外的废弃工厂。他把石瑞绑死后又觉不妥,把绳子剪出几个缺口,再把刘悦丢在地上,把痕迹掩盖好就走出了工厂而后锁死了大门。
他知道,醒来后的刘悦会进入狂化期,把和他有仇的石瑞杀死,他之后也会因杀人罪入狱。而他,沈延清,就能继续留在这里,获得他渴求的教育。也许在绑架他们时,他是有过犹豫,但两个混蛋而己,他们不知道欺辱过多少学生,让那些学生生不如死,自己放任他们相互残杀不是很合理吗?他藏起了自己的善心。
他知道,今天之后他便不再是他了,他终究还是染了血的,他也曾痛苦过,也曾妄想反抗,但项圈的电击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身处死路。不杀人,他就得死。在每一个执行计划的夜里他都难以睡下,盯着镜面里黑色反光的项圈好像看见了自己卑劣的一面,他想活下去,他只是想活下去啊。他唾弃他们,也睡弃自己,等到天光亮起,他下意识躲避阳光,他觉得不配存于世间。
果不其然,计划成功了,发狂的刘悦把石瑞撕了个粉碎,他像只困兽,之前被困于石瑞的凌辱,此后又将困于监牢的制约。
沈延清看到新闻,想着自己活下来了。
他在休息日被召回了分部,主任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做的不错,嫁祸是个好办法,坏人相杀什么的,你觉得自己还挺正义的吧~”沈延清十分疑惑,又听主任说道:“但是呢,那半兽人有个妹妹,一直被石瑞圈养猥亵。石瑞给他开了条件,只要他一直做石瑞的狗,他就会放了他妹妹,那半兽人才会一改态度跟着他。可惜他们的“伙伴”们听到新闻后,兽性大发地把那女孩抓回来折磨至死了,也许是想对“大哥”和“学霸”发泄吧”
沈延清猛地一抖,原来…难怪刘悦请求后又突然变卦,宁可遍体鳞伤也不逃离石瑞,难怪石瑞对他那么狠毒、那么放心!他狠狠地握紧拳头,浑身颤抖,血从被指甲戳破的手中淌出,他…他杀的不是恶霸,而是被逼的人,还有无辜的女孩被牵扯其中,他一拳打上自己的脸,眼神涣散。“成为杀手的第三课,记住哦,杀手是不会有感情的呢,你做得很好不是吗,多杀几个人又如何呢?不管是不是被迫,那个半兽人也伤了不少人吧,为什么要内疚呢?”一阵电流袭来,挟着强烈的情绪将沈延清吞没。
在昏迷前,他依稀听见主任说:“他还不能死呢,性子这么烈,只好这样刺激一下,争取早日让他成为麻木的杀人机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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