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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似以死之木

丁绛打算就用这个方法对待李云深。

他命德公公将李云深关在了地牢里。

东宫那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气息。

李云深被沉重的铁链紧紧锁住,四肢被拉伸至极限,只能半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他的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德公公半个月养护出来的细嫩皮肤,在此刻已功亏一篑。

起初,太子效仿对待黑豹的饥饿之法。每日只在李云深饿得两眼无神时,命人端来一碗散发着异味的稀粥,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李云深刚一试图靠近,太子便挥动皮鞭,鞭梢如毒蛇般抽打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皮开肉绽的剧痛让李云深身躯颤抖,可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眼神中仍是平淡无波。

日复一日,尽管身体愈发虚弱,他对食物的渴望被饥饿无限放大,但他从来没有向太子低头。

随后,太子又将李云深关进一个狭小的囚室,囚室的墙壁上布满了尖锐的石块。

李云深在里面无法伸展身体,每一次挪动,石块就会刺入他的皮肉。

夜晚,太子还会安排狱卒在囚室外大声喧哗,或是用冷水从囚室顶部的缝隙浇下,让李云深得不到片刻安宁。

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李云深的精神备受折磨,他的头痛之症也愈演愈烈。当太子前来查看时,对上李云深的目光,心脏猛地一缩。李云深眼中的眼神不再是平淡的,眼中翻涌出的怨恨如汹涌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般涌来,而那冷意,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太子只觉头皮发麻,又觉舒爽万分。

太子想,太好了,这样的方法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他对我的情绪跟对别人不一样。

半年时光匆匆而过,太子用尽了各种残忍手段,李云深的身体千疮百孔,可他被折服半分。

这一日,太子在东宫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地牢深处,死死的盯着被沉重的铁链死死锁在墙上的李云深。

他的身形瘦骨嶙峋,身上的衣物早已褴褛不堪,丝丝缕缕地挂在瘦得皮包骨头的身躯上,暴露出布满淤青、伤痕交错的皮肤,每一道伤口都似一张狰狞的嘴。

李云深的双手无力地垂着,指甲盖尽数翻飞,血肉模糊,殷红的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

那原本应是十根灵动手指的地方,此刻却满是破碎与惨状,因为长期的折磨与营养不良,他的手指细如枯枝,微微颤抖着。

双腿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膝盖处的皮肤破损,露出里面渗着血水的嫩肉,与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早已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他的脚踝被铁链勒得紧紧的,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铁链深深嵌入肉中,仿佛要与他的骨骼融为一体。

然而,李云深的脸却宛如一方净土,没有丝毫伤口。

白皙的皮肤在这昏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突兀,与他那惨不忍睹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盯着盯着眼眶泛红,犹如恶鬼。

还好德公公没有陪在太子身前,不然非得心痛的泣血。

太子从来没有哭过。他也不知道伤心是何般滋味。可是这次他仿佛感觉到了不忍,痛苦,他摸了摸自己的眼泪。手指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的人?

从那天开始,太子便将李云深从地牢搬到了自己的寝宫。

他召了最好的太医,用着最名贵的药材,他不想征服李云深了,他好像被他征服了。

他想让李云深变成他初见时的那般模样。

太子的变态的征服欲变成了一种渴望,渴望什么呢,他好像渴望得到李云深,他想靠近他了,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了。

他开始心疼李云深了。

却仿佛忘了,李云深的痛苦是谁给予的。

数也数不清的名贵药材从世界各地运到了太子府。世界各地名医也被太子请入了府中。

李云深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可他还是被囚禁着。

从肮脏的地牢,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太子寝宫。

他的双脚坠着玄铁脚链,脚链的另一头死死的镶嵌在墙壁上。

他的双手却没有任何束缚。因为他的双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太子每天都会命人给李云深在饭菜中放入让他没有力气的药。

然后太子最爱做的就是亲手喂李云深吃饭。

他将李云深照顾的无微不至。

照顾的德公公都快要嫉妒死了,嫉妒的一个人常常彻夜难眠,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德公公觉得他陪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了,可他在太子眼中,应当和那些花园里的花儿,草木,和那些每天战战兢兢不敢言,不能语,低头来又低头去的仆人们的地位没有什么不同。

他觉得他甚至比不过太子养的那只黑豹。

但那只黑豹还不至于让他嫉妒。

可这个奴隶……

德公公甚至都有些后悔将他带到殿下的面前了。

可是他又觉得这样的殿下,才鲜活了起来,才有了色彩。虽然只是对着一个人,只是对着一个奴隶。

德公公纠结死了。而自然没有人懂德公公的纠结。

在这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较量中,太子输的一败涂地,亦是甘之如饴。

再后来……

太子不懂爱,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爱上自己。

李云深对他从淡淡的仇恨变成了淡淡的。

可就是这点淡淡的。

甚至都不如仇恨。

这淡淡的态度快要将太子逼疯了。

太子觉得他在李云深的眼中不是花,不是草。

是地上的烂泥,是泥坑里的烂虫,是枯萎的树上掉下来的腐烂的叶子,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存在。

瞧,果然连太子都遭受不得冷暴力。

在外人眼中的太子身份尊崇,犹如高悬天际的骄阳,无人敢不敬畏。

可在李云深的面前,他却卑微到了尘埃里,甚至不知何时,生性淡薄的太子居然学会了谄媚,学会了低声下气。

他淘尽了天下奇书,献给李云深看,甚至亲口读给李云深听。

他寻尽了天下奇宝,献给李云深玩。

没有效果!没有用处!没有办法!

最后他没有了耐心!

卑劣的太子殿下寻尽了天下奇药,寻遍了天下名医。

为李云深医治头疾。

他想他治好了李云深,他就要谋取一些报酬。

他想要,他想……

后来的李云深恢复了记忆。

李云深眼神变得充满了戾气,好像在酝酿着一场风雨。

他开始开口讲话了。

他说,他要太子放了他。

太子听了李云深的话,他的面目扭曲,阴沉得可怕,五官紧紧地挤在一起,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这是李云深第一次和他说话。

却说出了让太子惶恐、害怕、不安、烦躁的内容。

他怎么才能留住他的阿无呢?

太子对李云深的执念如野草疯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后来,在一个平常的夜晚,他的再卑劣难以隐忍,他将下了药的水递给了李云深,李云深失去了意识……

秘帷悄掩月西斜,兰麝氤氲映烛花。

恰似蛟龙嬉碧海,灵波翻涌漫烟霞。

那夜,太子府的黑暗如浓稠墨汁,将李云深彻底吞噬。被强迫后的他,心智仿若被重锤击得粉碎,往昔的平淡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疯魔。

恰好副将左堂在引开那数十名死士和李云深走散后,通过四处打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苦寻了一年有余。终于在西宁国的人贩子口中,得知了疑似他小主子的消息。

知道李云深可能在太子府后,左堂便一刻都未曾犹豫,趁着夜色,孤身一人潜入戒备森严的太子府。

左堂在曲折幽深的回廊间穿梭,避开巡逻侍卫,能成为南枫国镇国大将军的副将左堂自是有过人的胆识与不凡身手。

当终于看到那熟悉身影,却又看着李云深近乎疯魔般的神情时,副将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李云深眼神中透着的死气让副将“目眦欲裂”,眼眶像是要炸开,他一定要将这太子碎尸万段,但眼下他只能先带着李云深离开。

左堂即便再如何身手不凡。带着被下了药的李云深还是不免暴露。

太子得知这一消息后,仿若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着他的心脏。恐惧和绝望如汹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吩咐所有的侍卫与手下以及暗卫不惜一切代价都不能让李云深离开,哪怕是一具尸体。

左堂凭借过人的身手,在太子府杀出了一条血路。代价确是身中三箭,身受重伤。

左堂很庆幸带着李云深成功逃出了太子府。

可是他应当没有办法再陪在小主子的身边了。

左堂的死,种种的经历,让李云深曾经如幽谭般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犹如燃烧着两簇幽邃的鬼火,透着无尽的疯狂与杀意。

李云深逃回了南枫国,彼时的南枫国在昏君和奸臣的统治下,边关战乱频发,镇国大将军李莽已死。

北都大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无人可挡。四处充斥着暴乱,起义、血腥与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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