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穿过护佑他的卫士,匆匆扫过四周的景物后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卫子夫真的很用心地揣摩过楚国诗词。他看到镶嵌着玉的鼓槌和能发出巨大声响的战鼓,散开的朱红色帘幔后露出披着曳地长袖的细腰女子。她们跳起舞来折腰翘袖,如在云端,一看就来自遍布水泽的楚国。
卫子夫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之下走到卫青面前,她这一次不向屈原笔下《山鬼》、《少司命》或者《湘夫人》的形象靠拢,倒是更像宋玉《神女赋》中的巫山神女瑶姬,身披纨、绮、缋三种衣料制成的衣裳,裙摆衣袖上错落着错综华美的花纹,精妙铺陈之余微微流下空白。
卫青道:“你这一次做得很对,皇帝喜欢《楚辞》,曾经命令淮南王为他讲解此书。在你还没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经常把皇后扮做山鬼和湘夫人。如果你也那么装扮自己,那他一定会想到皇后。不要让一个男人在和你相处时想起其他女人,那对你没好处。”
“这一次不是我做对了,是平阳公主做对了。她和刘陵翁主交好,而刘陵又是淮南王的女儿。淮南王知道皇帝喜欢什么样的书和女人,通过翁主拐着弯儿地帮我。”
卫青稍微沉吟,“我会找机会拜见公主,让她离刘陵远一点,你也不要和刘陵搅到一起。”
卫子夫冷笑,“因为你们男人见不得放荡的女人?”
“不,”卫青道,“是因为皇帝见不得田蚡窦婴和淮南王,他现在只是用得着他们,不是真心喜欢。皇帝的喜好是我们卫家所有人的喜好,你不要和皇后一样耍自己小性子。”
卫子夫略微诧异,“你管得了我,怎么还能指挥得动平阳公主?”
“因为公主……其实现在算是我们卫家人。”卫青道:“你知道的,平阳侯病了太多年,已经不算是男人了。”
卫子夫缄默不语,她绣衣袿裳后是翠雀蓝、绿、赤、棕等多种颜色羽毛做成的衣饰,摇曳不定的羽毛和花冠后面孔几乎不施朱粉,头发黑而柔顺,涂抹了显得丰润的兰膏。
卫青打量卫子夫,“皇帝身边太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了,你应该更淡一点,才能从里面脱颖而出。”卫青拿来一枝杜若佩戴在卫子夫身上,杜若香气清苦冷淡,冲淡了卫子夫身上的脂粉气。
卫青接着打量卫子夫身边的侍女,他看那些女人的目光和平常少年不一样,不带贪婪之色。这样平淡的神情让他的眉目和平常人比起来更为清丽秀美,骨相皮相都有出尘之感。
他觉得卫子夫这一次选的陪衬刚刚好,荷叶可以衬托荷花的娇嫩,牡丹却会令荷花失色。一个女人姿色的鲜艳一半在于她本身姿色如何,一半在于她陪衬选得是否得当。卫子夫或许不是皇宫最漂亮的女人,但她一定是最会发扬她优势的女人,她选出的陪衬每一个都能衬托她的美。
皇后并不比卫子夫差,但卫子夫就是有办法让人觉得身为歌女的她比皇后更出挑。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自己呢?”卫子夫忽然抬头问卫青,“总是看皇帝的眼色,像一株藤蔓那样依附缠绕着他,就连头顶的一点点阳光雨露,都得得到他允许才能品尝到。我的孩子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可他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把我撇在脑后。”
刘彻在那一晚之后就回到未央宫,临行前他把一个姓王的宫女带走了。卫子夫派侍女打探王宫女的底细,侍女告诉卫子夫那个女人比她和陈皇后都漂亮。
皇宫里能生育的女人不止卫子夫一个人,皇帝没必要紧攥着她不放。“他把王箬浮带走也就算了,怎么又和陈阿娇搅了起来,我听宫女说他和陈阿娇重归旧好了。”
卫青微微思索,明白了其中关窍,“现在前朝后宫一片动荡,陈阿娇毕竟是窦太皇太后的外孙女,能帮皇帝安抚上下,皇帝重视陈阿娇无可厚非。等哪一日我手握大权,皇帝也会那么重视你的。”
“忘了皇帝对你的无情吧,他不是刻意的风流,他只是需要爱情,热烈的爱情,和高祖和文帝都不一样。高祖喜欢跳楚舞的戚夫人、写《房中祠乐》的唐山夫人和能鼓琴的石美人,爱才惜色。文帝兜兜转转没选最美最有才艺的,选了个最普通的人白头偕老。他们的爱都要落在实处,可是皇帝不一样。”
卫子夫低头笑了,“我比你还了解他些,陈皇后的骄傲,我的温顺,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花丛中的一束花,可以取乐,但不值得摘下来供一辈子。他爱的是千奇百怪的世界,我们这些等着他临幸的女人则是一面面镜子,照出他尚且懵懂的幻想。所以他不计较女人的出身学识,不计较对方在他之前有没有为其他男子流过泪伤过心,不挑选相差无几的女人,因为他爱的不是站在他面前的人,而是幻梦。”
卫子夫搔了搔头上青丝,“皇帝永远不会真的爱上我,也不会爱上别人,他是个没法儿流浪的浪子,他的爱只是一种肤浅的好奇和兴趣。一旦深入,就没了持续的可能。高祖会为赵王如意打算,文帝会为邓通担心,但他的爱有今朝没明天。他蜻蜓点水般的爱情一烧成灰,心也就坚冷如铁。”
“所以,即使他给了我一点特别的暗示,我也没放到心上。”
卫青反倒有了点兴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卫子夫轻笑道:“他问我是不是在自己的卧室杀了人,我回答是。他要我等他回来,并且告诉我,我才是他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卫青停顿片刻,“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把你当一面照他幻想的镜子了。”
“那他把我当什么?”
“同类。”
“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卫青把一封信递给卫子夫,卫子夫打开信,只见上面写满了一个男子对女子的思慕之情,还提到他送给女子一件舞衣。
卫子夫了解自己弟弟,知道他不是无聊的人,她摸着这方绢帛,“这信有来历?”
卫青笑而不语。卫子夫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信——”卫子夫想起陈阿娇,“这信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这是栗太子刘荣写给她的情书。”卫青缓缓下了台阶,“我的门客主父偃经常在权贵人家游走,知道不少**。他告诉我陈阿娇嫁给皇帝前夕烧光了所有刘荣写给她的书信,但是她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刘荣。栗太子刘荣对她用情至深,虽然无缘与她结为连理,但仔细保存了和她的每一封书信。”
卫青摇了摇头,“真是命,馆陶公主忌讳别人提起栗太子和栗姬,把陈阿娇年少时的老师和侍女全赶走,就是防她们嚼舌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谁能料到麻烦最后不从她们家出,从已经是个死人的刘荣身上出。”
“陈阿娇差点做了皇帝的嫂子,这是皇帝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卫子夫狂喜,“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皇帝,向他告发此事。”
“你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坐下听我慢慢说。”卫青坐在石凳上,为卫子夫铺了一个软垫,免得她着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现在把信给了皇帝,皇帝未必会处置陈阿娇。太皇太后在一日,皇帝就会忍陈阿娇一日。”
卫青从姐姐手里接过那封信,仔细读了一遍,“你猜我是从哪儿找到这封信的?”
卫子夫沉吟片刻,“栗家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会容留栗太子遗物的只有栗太子老师窦婴和栗太子同产弟弟河间王刘德。平阳公主是你的女人,同时也是窦婴和刘德的亲属,她有可能拿到这些东西,你是借了她的力。”
卫青不置可否,“刘德是宗室英才,窦婴是门客三千的大臣,皇帝一直忌惮他们,他们则怨恨陈阿娇的背信弃义,总觉得如果陈阿娇能当个贞女,不嫁给皇帝,说不准栗太子还能保住太子位,不至于身死名裂。所以平阳公主一要这些东西,他们就痛快交了出来。”
卫青嗤笑,“窦婴是个傻子,河间王是个书呆子,他们和陈阿娇有着牵扯不清的血缘,一个倒了,另外几个搞不好全稀里糊涂倒了。如果真想报复,他们不该借我的手,应该自己动手。”
卫子夫道:“你想怎么做?”
卫青微笑,“窦婴的夫人是陈阿娇姑姑陈乐君,田蚡包庇过窦婴儿子的杀人罪,淮南王与田蚡交情甚笃。”卫青笑容越来越深,“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卫子夫知道怎么讨男人喜欢,可对前朝风波一无所知,卫青见姐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轻叹一口气,“我千万不要走在你前面,要不然凭你的本事,你是绝对保护不了自己的。”
“窦、田、陈还有淮南王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牵扯因为血缘和利益交换捆绑的特别深,一方倒台,另一方的丑事也要被翻个底朝天。除了河间王是皇帝的亲兄弟地位超然,能逃过一劫,其余人都得脱一层皮。你可能不知道,隆虑侯曾经和窦婴长子一起做出过丑事,窦婴长子就是为此杀的人。”
卫青将旧事简单说给卫子夫听,卫子夫听了花容失色,她了解刘彻甚深,知道他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们死定了!皇帝绝不会放过他们。陈阿娇……”卫子夫大笑,“她亲姑父、亲哥哥都要没命了,她还能坐稳后位?”
卫青微微一叹,“他们那样的人家看似风光,实则危险,有好处时一起占,但是出了事,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得背,不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也得认。”
卫青又道:“窦太皇太后无意间做了他们所有人的后台,一旦太皇太后山陵崩,凭皇帝对他们的不耐烦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到那时候栗太子写给陈阿娇的信就有了用武之地。”
卫青冷笑,“意气用事就会做尽错事,这样的大家族凭我们,哪怕是凭皇帝也很难杀得完,不如先让他们窝里斗,斗得元气大伤,我们就解决掉陈阿娇。”
江都天气变脸变得快,早晨还是晴光万里,午后就阴云密布,现在则是被西下的夕阳侵染,留下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轮廓。
在天的那一头,紫红色的天光熏染了光秃秃的秋天,给枯败的树枝和寂静的屋脊镀上一层光圈。淖姬看着这一切,觉得江都的夕阳就和自己的未来一样是不可捉摸的,唯一可知的是结局,布满秋夜冰冷的霜。
淖姬走过镀了金边的桃树枝,当她发梢碰到树梢时,一股难以描述的痛楚向她四肢百骸掠去。她忍下喉咙口的尖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即将四分五裂。
回到江都后她被押在水牢,长久不见天日的生活让她小腿溃烂,化脓流血。好在江都王不想杀她,没有把老鼠放进水牢,让她捡了一条命。
淖姬看着遥远的天空,眼前忽然浮现出情郎的面孔。那个消失的人在她不算长的生命中扮演了太多太过重要的角色,是朋友、夫子、哥哥,同时还是父亲。
他给淖姬钱、爱,还有足够的宽容,从不对她索取什么,也从来不放弃她。所以在他消失后,淖姬疯狂寻找他,就像溺水的人寻找陆地那样追寻他的踪迹。
淖姬不喜欢江都王,不喜欢江都王世子,不喜欢赵王,与此同时,他们也不喜欢淖姬。他们其实喜欢淳于婴儿这样的女人。
淳于婴儿一天化三次妆,换三次裙子,一周之内要把梳子刷子篦子全换一遍。她描眉的黛砚、用过的漆奁盒和她拥有过的男人一样多,男人们追着她,就像鸡狗在求食。
他们一面嫌弃着她的放浪,一面爱慕着她的风情,还有她妆容后深埋的故事。她似真似假的嗔怒微笑、撩起来的发丝都带有醴酒甘甜的气息。如果不是她慢慢老去,而淖姬姿容越发美丽,或许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在那个人离开后,淖姬遇到千千万万个男子,但没有一个像他。
淖姬被随从的侍女挟持进宫殿,那竟然只有淳于婴儿一个人。江都国虽然也是一个富有的诸侯国,修建了壮丽的宫殿,但刘非不是鲁王,喜爱各地的豪杰胜过喜欢宫室,因此内室颇为萧条。
淳于婴儿见淖姬走到她眼前,微微一笑,“你原本该死的,是我费力气让大王饶了你。”
她慢悠悠打开一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箱子,箱内装满珠宝,圆润的珍珠发出白莹莹光彩,和象牙一起填充发簪手镯的空白。黄金则充当步摇和凤钗的主体,各式各样的宝石美玉荡漾着华彩,在黄金簪身后摇晃。
在珠宝箱内,六珈有六颗垂珠,冠冕在两耳旁垂下几十颗美玉,搅在一起叮叮当当发出脆响。淳于婴儿将这些全部挥落,珠宝掉地时发出一声极其激烈的震动,随后露出里面深藏的象服翟衣。
那上面的翟鸟彩羽还十分鲜艳,一看就知道是新做成的。淳于婴儿用手衡量着衣服和淖姬腰肢的差距,发现分毫不差。“这是我给我母亲备的衣服,她还没穿上就死了。”
淳于婴儿仔细看淖姬,“我母亲比你漂亮多了。”她先是为淖姬戴上了数以十计的凤钗和步摇冠,接着又为她戴上了手镯和耳环。那对耳环上的红宝石和黄金异常沉重,几乎撕裂了淖姬的耳朵。
手镯像镣铐一样束缚住淖姬行动,淖姬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随后又强忍住了。因为她发现她一偏头,那些玉搔头、步摇冠就一副要压断她脖颈的样子,她怕死,只好忍住。
接下来淳于婴儿又为淖姬穿衣服,淖姬到此时已然不会动了。她的头脑和身体一起变得迟缓,只会僵硬地对淳于婴儿微笑。淳于婴儿命令她站起来,淖姬却完全无法动弹,她现在就像秦始皇销锋镝铸就的十二座金人,虽然外表光彩照人,但没有行动的自由。
“你的衣带钩呢?”淳于婴儿问。
淖姬不肯回答,淳于婴儿见了微微冷笑,“大王知道那是你前夫送你的了,他原本让你交上来,我猜你一定不肯交,就把我自己的衣带钩送上去凑数。幸亏上面的铭文一样,要不然我都不好交差。”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淖姬忍不住问淳于婴儿。
淳于婴儿懒懒打了个哈欠,她整日睡不醒,男人见了却都说她妩媚可人,“因为我太闲。”
淳于婴儿看着自己装扮好的淖姬露出满意神色,对淖姬说:“‘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你以后就是江都国的尊贵人了,不仅穿的好点,做事说话也要讲究点,不要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了。”
淖姬没读过什么书,听不懂诗句的意思,“你刚刚读的书是什么意思?能说给我听吗?”
淳于婴儿脸色像下了冰雹的天空,霎那间阴沉起来。“这是我母亲教我的诗句,我也不清楚里面的意思。”
淖姬不明白为什么淳于婴儿的母亲,那个运枇杷的农妇会识文断字,但她也不想问了。这一身披挂比将军的铠甲还重,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空隙。淖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死。
她站不起来,淳于婴儿就扶住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端详着她的眉眼,“你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现在江都国没有一个人能胜过你。我离年老色衰不远了,等你取代我那一天,你不要忘了我的功劳。”
淳于婴儿侧头看着淖姬,淖姬的眼睛依旧低垂,没有和他对视。淖姬有着柳条般纤长匀称的体态和带着些许稚气的容颜,她总是害羞微笑,偶尔从眼睛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淖姬像淳于婴儿母亲口中那些忧郁的美人,泪染湘妃竹后能成为世世代代流传的传说。当她沉默时,她就像一尊陶俑,冰冷美丽。
淳于婴儿看着她,忍不住想起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或许有一日淖姬会像传说中大禹之妻那样化为一块顽石,紧接着四分五裂。她是天生的传奇,淳于婴儿接近她就像在接近一段传说。
“你很古怪,明明很喜欢猫,在长安追着猫跑,但是从来不肯养一只。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比身上挂着的珠宝有分量多了,淖姬斟酌着回答:“因为从前养过,所以不想养了。”
猫其实是一种很有灵性又非常脆弱的动物,每只猫的脾气性格都不一样。淖姬父亲在粮仓当小吏时被成群结队的老鼠袭击,因此养了好几只猫,他的同僚称呼这些猫为小老虎。
白猫虽说是只母猫却凶悍刁钻,淖姬的母亲很喜欢它,但在离开家时却把它留给了父亲。它偷吃过上官的鱼,因此被丢过好几回。淖姬记得它第二次回来时疯狂叫唤着,白色皮毛全脏了。
另外两只都是黄猫,其中漂亮的那一只娇憨挑剔,被饿疯了的傻子烧没了皮肉,失去众人的宽容,少了很多吃食。不太漂亮的那一只不太聪明,又生了太多小猫,淖姬父亲养不过来,就把小猫送人,把它也赶走。
除此之外还养过什么猫呢?抱过谁的小猫,和谁一起流浪过呢?
“继续说下去。”江都王刘非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栖身的软榻是囚禁淖姬的牢狱,他命令淖姬,就像淖姬的父亲教训那些喵喵叫的饿猫,狱卒教训身心俱疲的囚徒。
“后来……后来,我——”其实是那个人,“又养了一只黑白花的小猫。调皮粘人,小时候还很凶。我很讨厌它,因为它抓破我的手,登上我的床。”还登上那个人的床,和他一起分享床铺微薄的温暖。
“看你那样子,不太可能留下那只猫,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你的那个人喜欢吧。”
淖姬瞳孔睁大,刘非却不慌不忙:“你任性,爱耍小性子,也没什么耐心。你父亲在粮仓也不可能养小猫,毕竟粮仓的老鼠大到不怕人,那么只可能是你的那个人养了猫。”
淳于婴儿似笑非笑,“他连你都能包容了,一只猫有什么不能容忍的?”
“您说的很对。” 淖姬陷入长久的沉默。那只黑白色的小猫调皮娇气又粘人,还多次离家出走,被其他大猫抓咬得腿上没一块儿好肉,但是那个人从来不放弃越长越不漂亮的小猫,给它水、吃食还有冬夜的床。
小猫长成大猫,学会抓壁虎和老鼠后就在一个温暖的初秋离开了家。那个非常宽容温和的人,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把淖姬教成一个大人后就放弃了淖姬,离开了她。
淖姬对刘非说:“大猫的心和大人的心都是一样难以捉摸的,奈何我就是这样没出息,一个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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