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卢屿吧?”谢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珊瑚戒,“我是红弧组织的人,组织让我去芬汀岛救你出来,研究所的人一定还在追踪你,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蒋慕轻察觉到那个叫卢屿的家伙一看见戒指,就稍许松懈了下来。
他抓准时机,把脖子慢慢挪出艇钩,附和着谢寻,“是啊,是啊,我们可不是坏人。”
等到离开艇钩一寸,立刻弹跳起来,退到安全的位置。
这种被威胁生命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蒋慕轻刚松了一口气,救生艇内部就闪烁起警报灯。
“什么情况?”
他趴到舷窗往外看,海面上出现了一艘极大的船,比水香兰号还要大不少,气势恢宏,精美雄伟。
卢屿往窗外看了一眼,“他们追来了!”
此时,蒋慕轻才察觉出卢屿的虚弱,他的声音漂浮,气若游丝,恐怕刚刚仅仅是拿起艇钩,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喂,你没事吧?”
虽然这人不识好人心,但他现在确实有那么点可怜。
卢屿神色阴沉,“刚才那条船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跑不掉了。”
蒋慕轻最不喜欢这种灭自己志气的话,反驳道,“那可不一定,还没跑怎么知道跑不掉?”
“那条大船上,有一支海军编队!”卢屿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看上去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蒋慕轻的脑子宕机了一秒。
什么?海军编队?
“就为了抓你一个,他们出动了一支编队?”
蒋慕轻上下打量起卢屿,这么个虚弱无力、面无血色的家伙,对付他需要一个编队?
哦,不对,刚刚的双鳍阴阳鲨自爆了,编队原本是为了对付它的,现在却来对付他们三个人。
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你们走吧,他们要抓的是我,和你们无关。”
卢屿有气无力地扶着船壁想要站起来,却被蒋慕轻一把抱了起来,放到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救都救了,就当我倒霉吧!你觉得我们现在扔下你,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原本跟踪谢寻上水香兰号,只是为了找到一些父亲的线索,没成想竟卷入了一桩桩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还救了个定时炸弹,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救生艇一阵颠簸,震得蒋慕轻一个踉跄,两条臂膀撑在卢屿坐着的座椅靠背上,才勉强稳定身形。
颠簸并没有停止,甚至比刚才还要剧烈,爆炸溅起的水花声透过仓壁传了进来,很容易就能判断是炮击导致的。
蒋慕轻以最快的速度坐到最近的座椅上,系紧了安全带。
谢寻在驾驶救生艇,为了躲避炮击,每一次的转向都幅度巨大,转得蒋慕轻脑瓜子嗡嗡响。
“谢哥,咱们能逃走吗?你一定能行的吧!”
蒋慕轻心虚地问了一嘴,他知道谢寻没有任何把握能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这个时刻应该互相鼓励。
“别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叔!”谢寻猛打方向盘,又是一个大转弯,堪堪躲过一个炮弹,但金属撞击的声音显示救生艇此刻已然伤痕累累。
蒋慕轻慌乱之中不断翻找着刚刚胡乱塞进口袋里的救生物品。
防水手电筒、开罐头刀、压缩饼干、口哨……
都是些在庞然巨轮面前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别名为“笑话”的东西。
忽然,蒋慕轻的脑子里闪过一个颇有些荒唐的念头,但他准备试一试。
拿出口袋里的口哨,他松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抓起脚边因为塞不进口袋而搁置在舱板的绳索,在自己的腰上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又把另一头系在舱内栏杆上。
“你要干什么?”卢屿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
蒋慕轻狡黠一笑,故作轻松道,“我准备呼叫一个朋友。”
卢屿听了蒋慕轻的回答,更加迷惑了。
“要是绳子松了,你得帮我抓紧。”
蒋慕轻嘴角微扬,像是在安慰卢屿,实则是在安慰自己,他打开舱门,抓住救生艇上的着力点,为了保持舱内气压平稳,还把舱门关了,只留一个绳子的缝隙。
随后,向着天疯狂吹口哨。
舱内。
谢寻:“他疯了?要在死之前玩一回行为艺术吗?”
卢屿:“不知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吗?你不了解他?”
谢寻:“他是今天才变成我的同伴的,昨天我还不认识他。”
卢屿:“随他去吧,他开心就好。”
卢屿盯着旁边绷直的绳子,听到外面连续不断又有些规律的口哨声,眉头皱得更紧了。
又是一个剧烈的转向,蒋慕轻被甩在了舱壁上,猛烈撞击下发出“镫”的一声,背后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咬紧牙关。
巨轮离救生艇越来越近了,蒋慕轻甚至能看见那艘庞然大物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人头,看来卢屿并没有夸大,他们的敌人的确是一整支海军编队!
众多人头最前端的那个脑袋,穿着一身酷飒的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一杆拉风的冲锋枪,如同一个死神般将目光锁定住救生艇。
他三两步走近巨轮围栏,一手提起冲锋枪,将枪口对准救生艇上的一个黑点,愣了好几秒。
显然,透过瞄准镜,他看不明白这个黑点在干什么,这个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似乎正在发痴和疯癫的边缘疯狂蹦迪。
不过,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必须尽快将特级研究材料收归资料库。
于是,扳机被扣下……
蒋慕轻在耗尽体力的最后一刻闭上了眼睛,等待属于他的命运。
枪声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响起。
蒋慕轻睁开眼睛,发现那杆枪发射的是一个巨型捕捞网,把救生艇整个兜住了。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用这么先进的手段抓人,考虑过乡巴佬的感受吗?这不是让他白害怕一回,刚刚差点看见阎王无情的背影了!
网兜下的救生艇无处遁形,它被整个倒翻了过来,发动机“嗡嗡”响着,像滑了丝的螺钉,毫无作用。
救生艇被慢慢拖向巨轮,被动接受命运的审判,蒋慕轻却全然不管,依旧拼命地吹着口哨。
舱门从里面被打开,谢寻探出来一个头,盯着蒋慕轻。
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疯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吹呢?”
一旁的卢屿拉了拉谢寻的衣袖,指着天上说:“你看,那边。”
谢寻朝天上看去,是一群熟悉的黑点,中间簇拥着一个白点。
水香兰号上的那群渡鸦?
蒋慕轻叫来的?
怎么会?
谢寻瞪大眼睛瞧着,猛地眨了眨眼,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蒋慕轻放下了口哨,“它们只能救一个人,人对它们来说太重了。我刚刚伤到了背,行动不方便,救卢屿的话,编队的人绝对不会放那群渡鸦走,唯一有机会能离开的就是你。”
被点到的谢寻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蒋慕轻在如此危急时刻付出巨大努力,却把逃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不行!这不可能,我是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谢寻断然拒绝道。
“谢叔,现在不是半推半就的时候,我到现在,对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还是一头雾水,只有你逃了,才有可能再回来救我们!只不过任务推迟了几天,救一个变成了救两个。”
蒋慕轻盯着谢寻的眼睛,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分析利弊,并且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他说的没错。”卢屿一改沉默,“我可以帮忙拖延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你是最有机会能逃走的人。”
白色渡鸦俯冲下来,锋利的爪子破开网兜,它在示意蒋慕轻从网里出来。
蒋慕轻摇头,指向谢寻,“我们会给你们拖延时间,带他走!”
卢屿见状,扒开网兜,从救生舱上跳进了海里。
蒋慕轻下意识要去拉,手伸出半空,没拉到,“你干什么?拖延时间也不是这么拖延的,你那么虚弱,能游泳吗?”
卢屿跳入海中,没了踪迹,亦没有回答。
巨轮上的指挥者反应很快,看见卢屿跳进了海里,立刻派人跳下海去抓捕。
士兵们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往海里跳,一入海便纷纷往卢屿的方向极速前进。
海面激荡起阵阵水花,白色渡鸦指挥着它的手下进行干扰,很顺利地救走了谢寻,船上的指挥官忙着抓卢屿,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死活。
看见谢寻被平安救走,蒋慕轻开始焦急地望向海面,他想起来刚刚卢屿虚弱的样子,似乎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和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周旋?
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时间担心别人了,救生艇很快被拉上了巨轮,他落入了海军编队的手中。
他们像看过街老鼠一样看着蒋慕轻,连目光都懒得施舍。
指挥官随手一挥,命令士兵把抓来的人丢进铁笼里,便继续关注抓捕卢屿的进程。
蒋慕轻没想到,这个铁笼竟是水香兰号上缠满截灵藤的笼子,浊臭逼人,即使使劲屏住呼吸,也很快熏得人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他挣扎着爬起来,恰好看见一个身影被丢在了甲板上,皮肉的撞击声震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快!把他也丢进去,这笼子不错,那些偷猎犯的偏门手段倒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再让他跑了!”
铁笼被打开的时候,卢屿已经快睁不开眼了,可眼前的一幕硬是让他强撑起了精神。
卢屿也被丢进了铁笼,可他完全变了样。
他的双腿成了一条泛着光泽的鱼尾,呈现出蓝粉相间的层次晕染感,一双妖冶深邃的蓝色眼眸像装满了璀璨繁星般诱人,脖颈两侧有鱼鳃样的呼吸器官,在猛烈地张合着,显示出力竭的迹象。
即便狼狈至此,蒋慕轻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魅惑的生物。
卢屿被丢进来的那一刻,蒋慕轻的目光和他撞上,时间在震撼与惊艳中变得迟缓,直到昏沉慢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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