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6
【奶油泡芙】：哥，你没事吧？我刚听说满余街那边着火了。
【奶油泡芙】：哥你报警了吗？我在过来的路上，你等我一起去医院。
【奶油泡芙】：或者你先去医院，把医院名字和我说一下，我马上从学校打车过去。
22:10
【奶油泡芙】：哥你怎么不回消息啊？电话也不接？
【奶油泡芙】：语音通话已取消。
【奶油泡芙】：哥你快回消息！
22:14
【奶油泡芙】：哥你不在满余街吗？你现在在哪儿？
【奶油泡芙】：是不是有人想害你？你还安全吗？
【奶油泡芙】：语音通话已取消。
乌学九义校一楼大教室内，谢川坐在窗边地上的一叠木板上，后背靠在倒转的课桌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滑动着陈昭昭发来的消息。
现在教室里就他一个人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他没开灯，一只手搭在因横放而支起来的课桌腿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比起半小时前廖原过来的那会儿，窗外的动静已经小了许多，如果不认真听，几乎察觉不到教学楼外围藏着有人。
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谢川慢慢将目光收回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22:16
【奶油泡芙】：哥，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安全吗？我很担心你。
谢川有些呆滞地看着陈昭昭发来的这句话，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半分钟后，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连半滴眼泪没能挤出来。
是的，这么多种情绪里，可笑一骑绝尘了。
谢川指尖在微信页面扫了一下，退回到收信页面，有一条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发来的消息，他至今没敢点开。
【虹栩集团】：满余街火势已灭，谢少爷，你输了。
不过也就这么几个字，不用点开。
廖原给的遥控开关还在他兜里放着，谢川右手拇指在食指的第一关节处用力掐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住因情绪波动太大而止不住颤抖的手。
他将手机退回到主页面，点开通话记录，开始拨打陈昭昭的电话。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一声冗长的嘟音，谢川的心脏随之一下一下跳动着，沉闷至极。
廖原说得对，就算没有这个局，他也早就输了。
“喂？哥！哥你终于回电话了。”
陈昭昭着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谢川的思绪第一次以极慢的速度回笼，沉闷开口：“嗯，刚睡着了，没看到。”
“睡着了？”陈昭昭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你忘了今晚十点的直播吗？”
谢川停顿几秒，说：“哦，忘了。”
“忘了？这都能忘？你在哪儿睡觉啊？你不是说你在家吗？”陈昭昭顿了顿，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刚才满余街那边着火了？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你已经知道我没在家了吗？”谢川说。
“啊……对，网上传的很快。”陈昭昭说。
谢川没接话，电话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哥……”陈昭昭清了清嗓，“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太——”
“你过来一趟吧，有事和你说。”谢川打断陈昭昭的话。
“啊？现在——”
“乌学九义校一楼的大教室里，之前你来过的。”
谢川说完地址，挂断了电话。
陈昭昭没再重新打过来，谢川放下手机，安静等着。
——
满余街外的一条小巷里，陈昭昭正站在一处没人的角落拿着电话思索着。
谢川刚才挂得很快，通话时的语气也不太对，而且竟然没有先和她说再见，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陈昭昭皱着眉，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焦虑和不安。
她点开和乔理的聊天框，对方已经有十来分钟没回消息了，出租屋所在的小区离这条小巷只有一堵墙的距离，警车刚走不久，小区内的人还未散去，闹哄哄的一片。
乔理派去的人被抓走，但火没起来，谢川也没出事。
唯一成功的一个任务，是谢川的直播没播，但是这只是因为谢川睡着了，并不是因为她的消息和行动，反而正是因为她带来的消息，这才让乔理的人白忙一场。
陈昭昭烦躁地咂了下嘴，再次给乔理打电话，仍是忙线。
“乔理你他妈不想活了吗？这时候不接电话！”陈昭昭骂了一句，用力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从今天下午谢川公布要直播开始，乔理就在计划出手，但谢川的直播词条热度不知为何一直压不下来，而且他还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出租屋小区楼下全是吃瓜的人，连一只路过的耗子进了谢川家的楼道都要被议论半天，乔理实在没办法动手，这才找到她想办法。
“我做的事见不得人，难道你做的那些事就光彩吗？陈昭昭，都他妈这时候了，你装什么单纯无辜？不想害谢川？呵！老子告诉你，从他妈你初三那年拿着老子那个养父发布的寻亲传单用谢川身世威胁老子和你结婚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他这辈子害他最惨的人了，还有你他妈装小白花在他背后干的那些事，从他上大学到他毕业后的每一个工作，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我最最美丽动人的未婚妻，你该不会以为，谢川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还会像以前一样跟个傻逼似的把你当亲妹妹对待吧？”
“陈昭昭，我们是一样自私自利的人，我告诉你，我乔理要是因为这场直播完了，我一定拖你一起下地狱！”
陈昭昭耳边不断回想着今天下午乔理满眼通红掐着她肩膀吼出的这些话，额头上爬满冷汗。
不，不会有这一天的，不会的，她和乔理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做的那些事如果被发现了，那谢川是乔家走丢的儿子这件事就会被扒出来，那乔理的阔少日子也就彻底结束了。
不！他不会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即便她们之间毫无感情，即便刚才消息出错的事足以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就单凭这一点，乔理也绝不可能会放弃她。
陈昭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将内心的恐惧压下去。
乔理不会放弃她，那她就不会出事，但放火的事毕竟出现了，而且一旦成功，谢川必死无疑。
他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希望他不会把这件事和她联想到一起。
毕竟她可是谢川宠了二十多年的妹妹。
陈昭昭紧张地咬了咬下唇，离谢川挂断电话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她不知道现在谢川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无论怎样，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这么一直躲着，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
大不了把事情全推到乔理身上，说自己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按照谢川心软耳根子软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对她怎样。
“对，我哥对我最好了。”
陈昭昭一边走出巷子打车，一边洗脑般低声默念着这句话。
对，一定不会有事的。
——
晚上十点四十三分，谢川终于等来了教室外陈昭昭的脚步声。
“哥。”陈昭昭顶着风走进门，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哥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谢川从凳子上站起来，关上了一旁正呼呼刮着风的窗户，回过头来问陈昭昭，“还冷吗？”
陈昭昭顿了顿，有些摸不准谢川现在的心情，犹犹豫豫开口：“不……不冷了。”
“嗯。”谢川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对陈昭昭说，“过来坐，这边有取暖器，暖和一点。”
“哦，好！”陈昭昭点点头，走到谢川身边，将身上的包取下来放到一边，在凳子上坐下。
谢川将取暖器往陈昭昭坐的方向转了一下，后背重新靠在课桌桌面，默默注视着她。
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而且还都不小，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几个信息只有她和谢川知道。
陈昭昭本就心虚，现在再被谢川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心里就更慌了，她轻咳两下，笑着转头看向谢川，开始寒暄：“对了哥，你怎么想到来这里睡觉啊？”
她看向正刮着风的漆黑一片的窗外，又转头在教室里看了看：“这儿多冷啊，连个被子也没有，冻着了怎么办？”
谢川疲惫地微笑一下，指了指之前临时搭建成更衣间的教室一角说：“那儿还有之前没搬回去的衣服，你冷的话可以穿。”
“啊？”陈昭昭听着谢川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一如往常地笑笑，“不用了哥，我不冷，你要是冷的话我……”
陈昭昭话语一滞，忽然明白谢川刚才的话哪里不对了。
冷的话可以穿，而不是冷的话我去给你拿过来。
虽然大致意思没什么不同，但明显敷衍了。
“嗯？”谢川见陈昭昭没了下文，问，“我要是冷的话你怎样？”
“我……”陈昭昭蒙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我就去给你拿过来。”
谢川没说话。
陈昭昭迟钝地“哦”了一下，转身去给谢川拿衣服，都撩开试衣间的帘子了，才看到里面的箱子装的都是女装。
她回过头来，刚想开口，又闭了嘴。
谢川今天真是奇怪，明明他也知道箱子里装的都是女装啊，怎么还默认让她过来拿啊？
陈昭昭皱着眉叹了声气，在面前的几个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件宽松版型的厚羽绒，拿给了谢川：“哥，给你。”
“嗯。”谢川答应一声，但只是淡淡看着陈昭昭，并未伸手去接。
陈昭昭诧异地挑了下眉，不解地看着谢川：“哥，你……到底怎么了？”
谢川眨了下眼，灯光打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正好遮盖住他嘲讽又漠然的眼神。
“你觉得我怎么了？”谢川轻轻动了动头部，换了个角度注视着陈昭昭。
陈昭昭此刻心跳如擂鼓，她的直觉告诉她谢川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但问题是他知道了多少呢？照他现在的状态，肯定不会主动说自己因为哪一件事而生气，肯定会这样冷冷地逼自己承认错误。
可万一他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两件怎么办？万一她说出来的是谢川并不知道的，那不就更麻烦了吗？
陈昭昭抱着衣服紧张地坐下，移开和谢川对视的视线，说：“啊？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谢川视线跟着陈昭昭移动：“不知道啊。”
陈昭昭缓慢转过脸来，坚定点头：“嗯。”
谢川轻笑一声，将脸转到一边，叹了口气，重新看过来，说：“昭昭，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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