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寒，你未免太贪心了些。”翟栗拧眉，“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儿都是因为谢川，包括抓戚遥，你现在竟然想用戚遥换谢川，价值对等吗？”
“哦。你觉得不对等吗？那就是瞧不上戚小姐了。”费寒挑眉，“那行，同学一场，我让你一回，你带走谢川，我带走戚遥，就这么定了。”
戚遥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抬头看了眼费寒，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以为说动她的想法或许过于自信了。
“费寒！”翟栗语气更冷，“警察就要过来了，你确定要硬碰硬吗？”
她上前一步，眼神坚定不移：“任务既出，不死不休。”
费寒和翟栗眼神对峙几秒，笑了一下：“那今天就都别走了，就在这儿等着警察找过来。”
她朝戚遥的方向给了个眼神，继续对翟栗说：“戚遥和谢川的关系不管是真是假，到时候各种媒体一报道，假的也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无论谢川现在是死是活，这位都是我乔家的大少奶奶，由我乔家带走那就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警察来了，也没有让你们廖家带走的道理。”
翟栗目光锁定在费寒身上，戚遥看见她攥成拳头的手已经在发抖，她大概有点猜到费寒到底想干什么了，虽然这很危险，但确实也是她独自前来想达到的目的。
费寒看上去还挺靠谱的，戚遥咽了咽，不打算胡乱开口打乱她的计划。
翟栗沉默的时间已经有了半分钟，费寒收起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眼神似乎诚恳了些，看上去不那么让人窝火：“怎么样？想好了吗？你是要就这样无功而返，还是跟我赌一次。”
翟栗仍是沉默，戚遥感觉她汗都快急出来了，这可是冬天啊。
“那行。”费寒深呼吸一下，看了眼手表，“祝你好运——”
“带你过去，可以。”翟栗打断费寒的话，她抬眸，神色犀利，“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谢川之后是要回你们乔家做大少爷的，去了他面前，你要还这样暴力地对待他的心上人，可就相当于代表你家小姐在向他宣战了。”
话音刚落，戚遥明显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度大了许多，大到手掌都快要充血，然后她听见费寒说：“不劳你费心，带路吧。”
翟栗不太友善地瞪了费寒一眼，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她带来的人收起队形，跟在她身后往走廊左边的方向走着。
左边？果然是在大教室，戚遥皱着眉，脑子有些不够用，那边不是没有发现吗？
“跟上。”费寒简单吩咐一句，拉着戚遥往前走着，带来的三个女保镖则分别跟在戚遥左右和后方。
真不愧是乔琦的手下，看来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戚遥在心里感叹着，走一步看一步吧，谁叫她刚才一时情绪上头，一把年纪了，还搞这种为了点情情爱爱自投罗网的把戏，真是蠢啊，一定是她感冒发烧还没好又被迫熬大夜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如果现在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估计也还是不愿意的。
具体什么原因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脑子烧坏了吧，喉咙又开始有点儿不舒服，戚遥只好又咽了咽，其实她就是觉得，反正都到这儿了，是吧？来都来了，再怎么也得知道一下最终结果再走吧？这好歹认识一场，谢川到底是死是活的，她得有个交代。
虽然也没谁找她要这个交代。
附近的火已经扑灭有段时间，这会儿楼里的温度彻底降下来了，戚遥被冻得有点难受，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不确定自己现在这满眶快要决堤的热泪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单纯被冻的。
反正谢川要真死了，她也能活着出去，只有谢川活着她才会有危险，但谢川如果活着，应该也会想办法救她的吧？
不救的话……正好趁此机会看清他的真面目，下半辈子离他这个麻烦精远些。
如果自己还有命活的话。
想到这里，戚遥突然觉得亏得慌，明明和谢川也没发生什么特别难忘的事，明明人家也没撩过她，明明就只是合租几个月、合作了几次直播、外加牵过摸过抱过亲过而已。
至于吗？小命都搭上了。
一定是每天吃谢川做的饭吃中毒了，等活着出去，她一定戒掉卸谢川牌的糖醋里脊、话梅排骨、红烧鲤鱼、清炖牛肋条、油焖大虾……
费寒现在把她的两只手都拿绳子捆了起来，戚遥只能偏头在羽绒服毛领上蹭了蹭眼泪，对了，还得去找个靠谱的中医开点中药调理调理，这口水都从眼角流下来了，必须得治一下了。
费寒余光瞥见戚遥动作，以为她要逃，刚要出手，看见她脸上的眼泪，怔楞了一下，没有阻拦，也没有只言片语，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捆住她手的绳结弄松了些。
翟栗的人在走廊中央、快接近大教室的路口处向右转了个弯，费寒给了手下的人几个眼色，她们立刻警惕起来，缩短了和戚遥之间的距离，将她紧紧围在中间。
一直到翟栗的人在一处墙角站定，一个男保镖按照翟栗的吩咐拉开墙角周围已经被烧得只剩铁架子的桌椅凳子，把露出来的一块木板拉开一条小缝，费寒才让她们分开了些，开口问：“谢川呢？”
翟栗转过身来：“密道里。”
费寒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戚遥猜测她是在确认翟栗有没有设计骗她：“怎么证明？”
翟栗抱住双臂，一副谈判姿态：“那你呢？怎么保证一定会放人？”
费寒沉默两秒，低声说：“散开。”
乔家手下闻声又散开了些，费寒紧抓住戚遥向前走了两步，和最前方的一个手下平齐，说：“把密道门打开，看到有人我才会放手。”
翟栗凝眉，朝一旁的一个手下点了下头，那人将遮挡的木板彻底挪开，露出一个长宽都只够一人进出的方形通道口，密道似乎有点长度，从外面看进去只能看见一个从边缘往内逐渐变深的黑洞。
“开灯检查一下。”费寒对一个手下说。
“不行！”翟栗出手阻拦，这一突然的交手让双方的人都立刻警惕起来。
“都别动！”费寒厉声道，她看向翟栗，“你什么意思？”
“开灯会把警察引过来。”翟栗严肃说，“这条密道是廖总专门为了今晚挖的，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消息和谢川说了，而且起火的时候我们的人一直在监控里观察谢川，监控被烧毁的最后一秒，确实拍下了谢川进入这个密道的画面。”
“我敢肯定，谢川一定在里面。”费寒的手下手上仍有力度，估计是要等费寒下令才会停止执行任务，翟栗皱着眉，很是为难地咽了咽，对费寒说，“费寒，咱俩同窗这么多年，就算没有情谊，也多少有些仇怨在吧？我什么样人你还不知道吗？都这时候了，我没必要骗你。”
“都让开。”费寒轻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变，站在戚遥左侧押着她的一条手臂往密道口走去。
乔家的人按照费寒的命令撤向右侧，翟栗的人则跟在左侧蓄势待发，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戚遥感觉自己的左脸都快要被翟栗的人盯穿了。
按照约定，费寒确定谢川在密道里就会放开她，为了防止费寒耍诈，廖家的人几乎会在费寒的手离开她身体的同时上前抓住她，到那时，她和谢川一个被乔家杀死、一个被廖家算计利用。
想得美。
戚遥默不作声跟着费寒往前走着，汹涌如鼓浪的心跳声被她骤然升起的绝对冷静镇压下去。
还差三步。
戚遥余光有意向右侧偏移。
两步。
离密道口最近的那个手下正好就是之前费寒派去查看洞里情况的那个。
一步。
手电在，刀也在。
“蹲下。”费寒拽了下戚遥的手臂，力度很小，就是个提醒作用。
戚遥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蹲下。
费寒一只手押住戚遥，另一只手向后探去，拿出别在腰带上的微型强光手电。
“费寒！你别逼我。”翟栗跟上来，眼神不容置喙。
费寒回头看了她一眼，解释说：“放心，我只照洞里，最多两秒，不会引来警察。”
翟栗蹲下抓住费寒的手：“费寒！交易可不是这么做的！”
双方手下即刻有了动作，以更近的距离对峙着，只等费寒一还手，就开始战斗。
费寒拇指按在电筒开关处，冷笑一声：“我说了，不会引来警察，但你要再耽误时间，我可就不担这个责任了。”
“费寒！”
翟栗手上力度迅速变大，费寒眉头一皱，冷声开口：“我再说一次，放开。”
翟栗死死瞪着费寒，戚遥蹲在费寒右侧，正思考什么时候猛地一下冲出去抢手电和刀胜算比较大，左侧手臂突然受到来自左边的一股强力牵拉，几乎同时，这股牵拉被一下子打断，随之而来的是费寒在她左侧肩膀的用力向右一推。
戚遥直接被这股力量推着站起身，为了保持平衡，身体条件反射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半圈，她清楚地看见翟栗的手好几次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身体，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她身后的费寒阻止。
翟栗动作力道之大，速度之快，隔着羽绒服戚遥都能感觉到前方迅速刮过好几道锋利的风，她身体仍因为费寒的那一股力不受控制地后退着，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接住了她。
戚遥抬眼一看，竟正是她一直盯着的那个手下。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人！”翟栗被费寒牵制住，迅速下令，同时手肘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身后被她擒住单臂的费寒。
费寒抬脚踹向翟栗腿弯，身体同时向后下方躲避，冷漠开口：“动手！”
双方迅速打成一片，乔家的三个人很快以戚遥为中心围成一圈，廖家的人径直冲过来，三人同时攻击一人，乔家的另外两人不得不加入战斗，随着战斗的进行，战斗场地也在逐渐扩大，即便乔家的人有意在缩小圆圈，她们和戚遥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扩大。
费寒和翟栗那边战况也是很胶着，谁也没办法脱身过来打破这边的困境。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上了啊。
戚遥在心里念叨一句，算是给自己打了个气，捆住她手的绳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散，她用力挣脱一下，绳结落地。
戚遥看准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保镖后腰带上别着的手电和匕首，在她的对手因躲避她的出拳向后躲避的同时迅速出手抢下手电和匕首，从一侧的空隙溜了出去。
“她拿了手电，给我拦住！”翟栗的声音在戚遥得手的下一秒响起。
费寒见状唇角勾了一下，戚遥已然到了密道口，强光手电发出的光照彻整条窄小密道。
“寒姐！里面趴了个人，短头发的，估计是谢川爬一半晕过去了！”乔家的一个手下因为阻拦冲在最前方去抓戚遥的廖家手下，正好站在密道口的位置，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迅速向费寒汇报。
“快把戚遥的手电抢下来！”翟栗用力朝费寒挥了一拳，转身冲向密道口，“她在用闪光灯发求救信号！”
话音刚落，右小腿就挨了费寒一脚，翟栗迅速转身回了一手肘，起身边打边骂：“你疯了吗？还在这里和我打，不去抓人，到时候戚遥把警察引过来大家一起玩儿完！”
费寒咬着牙笑了一下：“害怕警察过来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章续！”费寒喊了一声，“直接炸！”
“费寒你找死吗？”翟栗一听这话瞬间急了，边打边骂，“炸死和烧死是有区别的！”
费寒没答话，直接一拳迎了上去。
“是！”章续抓住趁打架空隙抢下戚遥手电、还想殴打戚遥的一个廖家手下的后衣领，膝盖朝着他的后背狠狠撞了过去，骂道，“我呸！什么东西！”
戚遥咬着牙从地上起来，章续见她还想要去捡手电，咂了下嘴，一脚把手电往一处没人的窗边踹去，然后朝着另一边说：“楚娇！向珂！帮我拖一下！”
乔家的另外两个手下闻声同时起身飞踢了自己的对手一脚，在他们还手时从后方拿出强光手电开启闪烁模式，趁此空隙迅速转移到密道口前方帮章续拖住对手。
“漂亮！”章续笑着感叹一句，脱下西装外套，拿出放在里面的几条炸药。
“够不够？”楚娇把自己西装脱下扔了过去，“我这儿还有！”
“还有我的！”向珂也找机会扔了过去。
“够了，这密道挖得还不错，就开口和出口那儿有点儿小弯，下面差不多都是直的，我瞄准好了再扔过去，一条就死了。”章续接过二人扔过来的东西，整理好炸药，在密道口蹲下，刚准备打开手电瞄准目标，发现竟然是坏的，她骂了一句，眼下费寒对战翟栗，楚娇和向珂也是二打三忙不过来，她现在过去拿的话——
“章续！磨蹭什么呢！”费寒严肃问。
“是！”章续皱着眉答应一声，干脆把那把坏手电扔了，打算借着教室地面上的一束倾斜余光瞄准目标，正眯眼瞄着，竟看见密道里有个人影在动，看距离都爬了有一会儿了，她眉心狠狠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地面上那道角度意外合适的光看去，果然是刚才被她踹过去的戚遥的那把手电，而且为了不被发现，这家伙居然还特地关闭了闪烁模式！
“操！”章续骂了一句，对费寒说，“寒姐！戚遥进去了，还炸不炸啊？”
费寒的攻势突然变强，翟栗在心里盘算着后路，险些没招架住，两招之后，费寒说：“炸！这头烧起来了那头也可以跑，她一个好手好脚的大活人，难道还能死里面吗？”
“可是万一她要救谢川就跑不了了啊？我刚看影子她好像正摸着个什么东西。”章续说。
“操！”费寒脸上挨了翟栗一拳，嘴里一股血腥味，她啐了一口，说，“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自己都活不了了还有心思救别人，蠢成这样，炸死活该！”
费寒后退躲避翟栗的连续肘击后向右闪了一下：“小姐吩咐了，今晚谢川必须死，赶紧炸！”
“诶！好！”章续答应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着密道里一晃一晃的越来越远的人影，估算了一下距离，两秒后，她把所有炸药捆成一堆，朝密道里说了一句，“戚遥，你在里面，我没办法瞄准，但我们有任务，今晚谢川必死，三秒后，我准时炸通道，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选！”
“操！”翟栗见费寒的人真的要炸密道，爆炸声一响，无异于直接向警方自曝自身位置，那时无论成败，廖家都无法再从今晚的事里全身而退了，她赶紧朝着另外三个手下大喊，“钱飞！何其！周超！迅速撤退！”
“是！”三人应声，几乎同时，一道攻击性极强的亮光迅速闪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隆巨响，因爆炸而诞生的巨大风波将碎砖石和厚重的尘土整合在一起铺天盖地地砸向整个教室。
几秒后，翟栗放下抱住头的手，坐在地上摇了下头抖落脸上的灰，趁费寒还没反应过来，下死力朝着她的脖子踹了一脚，顾不得自己还头晕目眩，一边起身一边朝其他人喊：“快跑！廖总说了，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被抓！”
不料下一秒右脚被人抓住，向后用力一拉，翟栗栽倒在地，她感觉到费寒的手掌已经完全把住她的脚踝，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陡然袭来，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顺着费寒用力的方向转过身去，却还是晚了。
费寒顶着一脑袋尘土和血液的混合物，力竭般松开已经被她扭断的翟栗的脚踝，她咬着牙扯出拿皮带里藏着的钢丝捆住翟栗，脖颈处的剧痛让她无法转过头去，她缓慢转动着身体，看见了教室前方的情况，含着鲜血笑了出来：“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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