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去哪？”
“我家。”
温韫宁不再询问了。
“不想跟我聊聊什么吗？”赵嘉澎率先打破了沉默，有些灼人的视线盯住她，“比如，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温韫宁愣住，想不到他居然会再次问这种问题，毕竟当时她的离开实在是突然，爸爸入狱，妈妈奔走各方亲戚求助，再加上自己在学校受到孤立，对待他的告白只觉得惶恐不安。可是现在呢？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她不是以前的娇娇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在朝夕之间就有巨大的变化，错过了就已是错过了。遗憾才是人生常态。
温韫宁看了他一眼，笑：“嘉澎，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要去纠结以前的事情。”
赵嘉澎明白了，速度陡然加快，眼中的失望和怒意简直可以将她生生凌迟。
良久他才勉强镇静地开口：“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温韫宁不解。
“那现在你有男朋友吗？”赵嘉澎生硬地说。
外面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温韫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我不打算在大学这段时间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去谈恋爱。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
是吗？赵嘉澎安静地听着。
他们已经长大，过去的早已过去。
可是嘉澎，你真的认识面前的这个温韫宁吗？这样的她，更加的冷漠，更加的坚韧，更加的陌生。
温韫宁很肯定。
他不认识。就像现在她对他也是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星星，因为比起拥有了之后再失去，她宁愿自己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所以，嘉澎，“别去想那么多。”
中午十一点钟，抵达了目的地。
温絮阿姨十分热情，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家里的阿姨忙上忙下，准备着午餐，温韫宁心中顿时觉得温暖了不少。
“这段时间，在学校怎么样呢？”
“挺好的。”
“跟寝室的同学相处得融洽吗？”
“嗯，她们都对我很好！”
温絮笑得温柔。
温韫宁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温絮又问：“那嘉澎呢，在学校怎么样？”
“咳咳——”
怎么就提到他了。
“嗯，挺好的，”
“在学校呢，你们经常见面吗？”
“我和他，也就见了那么几次。”
“这样啊。”
温韫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现在女朋友叫什么？”
好奇怪，温韫宁觉得这个话题里有个圈套，却又说不上来，只得说：“我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在学校我没怎么看见他有特别亲密的异性好友。”
“嗯，这样啊。”温絮总是笑得温柔。
“当然。”
“我问过那孩子你在学校的情况，也是这样的。看你们还挺关心彼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温絮继续微笑不说话。
温韫宁：“……”
温韫宁在这一刻悟了，想不到温温柔柔的温阿姨套话功夫了得。在她看来极为简单的问题，对方可不这样认为。
温絮说：“以后你帮我在学校盯着嘉澎一些，有你帮我看着，我就放心多了。”
温韫宁：“啊？这个……”
她能不能拒绝？
可温阿姨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地看着她，温韫宁原本拒绝的话又咽下。
午餐开始，赵嘉澎就坐在她对面，温韫宁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温絮阿姨倒是一个劲儿地给她碗里夹菜：“来，多吃点，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温絮也给赵嘉澎夹了一筷子菜，两个孩子都在身边，温柔地交待：“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儿，你们要互相照顾知道了吗？韫宁，平时有什么事情你也跟嘉澎说，不用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
“多吃点，来，舀点汤尝尝。”
“好。”
“给家里面打电话没有，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奶奶都还好。”
“最近给妈妈打电话了吗？”
“嗯。”
“真是个好孩子。”
……
午餐结束，温韫宁就上了二楼的房间。
落地窗可真大，她洗漱完了，就拿了本小说躺在床上看。
这几天，温韫宁待在赵家，有空练舞拉韧带跟着视频学习，跟着温絮阿姨聊天唠家常。郁躁的情绪获得了难得的平静，温絮也愈发喜欢这识大体的孩子。
国庆假期第四天，温絮便喊着两孩子出门逛逛商场。
赵嘉澎是不大乐意的，跟女人逛街简直是无趣至极，但他违抗不了旨意，也跟着去了。温韫宁就站在试衣前，对着坐在沙发上悠闲喝下午茶的夫人，一次次拉开帘子。点头，衣服就留下；摇头，衣服就旁人收走。
来来回回好几个小时，温絮阿姨将合适的衣服都留下。
温韫宁解放似的喘了口气。
温絮阿姨则是无比端庄地坐在那里，从容优雅，最后将自己的成果展现在自家儿子赵嘉澎面前时，对方已不耐烦的情绪显然被压下。
赵嘉澎没说话，只微微一点头。
该说不说，他有时候还是非常相信温絮的审美。
而的确。
温韫宁是天生的衣架子。
稍加打扮，都是那么的让他挪不开目光。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温韫宁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温絮阿姨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爱护。她不再那么拘谨不自在，也会时常跟温絮阿姨聊天，感受生活。
两人晚上在庭院喝下午茶，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坪。
温韫宁说：“我来到北京之后才觉得跟我以前想到不一样。有时候会觉得迷茫，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温絮说：“一开始是会这样。”
“嘉澎也会这样吗？”
“他啊，我觉得应该是不会，他对自己的目标总是非常清晰。”温絮提到了赵嘉澎，脸色多了一丝骄傲，“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一开始我和他爸爸知道他喜欢演戏，要在娱乐圈闯出一番事业……并不支持，但后面，他的确靠着自己闯出了一些成就。我有时候就想，未来都是你们这群孩子们的闯出来的，放手试试，何尝不可呢？”
温韫宁懵懂地点头。
温絮说：“要是现在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那就不要想，好好休息。”
温韫宁终于在这一刻获得某种心灵的慰籍，微风不燥，吹得耳朵酥酥麻麻。
温絮阿姨说：“韫宁，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你很年轻，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这份纯真、炽热，和对未来美好期盼是最难得宝贵的。有些人慢慢成长，反而丢失了这些，只会变得虚荣不切实际，也会为了那丁点儿利益抛弃自尊和底线。”她这么说。
温韫宁了然，仔细琢磨温絮的话，点头表示自己已记住。
躺在床上，温韫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拉开柜子，柜子里满满当当，桌子上的护肤品也不少。
她默默坐在地毯上。
深呼吸一口气，内心暖烘烘的。
她与温阿姨相处得和谐，倒是自在，有时候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
卧室的房门半掩，传来脚步声，一步步的。刚站起来准备关门，就听见门外那人已推开门站在她的房门前。
门开。
温韫宁：“……”
两人对视。
温韫宁拢着睡裙坐在地上，头发披散着，发尾紧挨着地，她仅开了一盏小灯，浑身都带着暖意。
赵嘉澎开门之后很意外。
“哎？”
“你还没睡？”
温韫宁没回答这明知故问的问题，反而抬起头，直视他炙热的目光，坦然无畏：“我当然还没睡。”不然这人就进了她的屋子里来了，这人居然这么胆大。
赵嘉澎看了他一眼，垂下眼。
“你……”
温韫宁疑惑：“我？”
“以后睡觉记得锁门。”
温韫宁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而赵嘉澎却好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微后退了小半步。
直到将人抵在门口，温韫宁靠在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位置，而后小声解释说，“我是想锁门，但又觉得附近很安全的没有必要。”
什么鬼。
半晌，赵嘉澎沉沉地说：“这以前是我的房间。”
温韫宁沉默，这几天好像好像在家里一样，自己都忘了在别人家，居然大言不惭说是自己的房间。正斟酌着要说些什么话才好呢，对方却好像再也忍不住，直接把衣服脱下来丢给她。
温韫宁：“什么？”
赵嘉澎欲言又止：“……赶紧把衣服穿上。”
温韫宁捧着衣服低头一看，自己就穿着吊带睡裙，而且未穿内衣，胸前的曲线若隐若现。
两人再次对视。
都不争气的脸红。
温韫宁脸上的淡定再也伪装不了，内心确已经开始翻腾尖叫。
啊！
啊啊啊！
“咳，”温韫宁紧张地胸前拢紧衣服，说，“那个什么，我有点困了，睡觉了！”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前，赵嘉澎没吭声。
过了不知多久。
他背对着房门，弯下腰抬起手，捂住了那泛红的脸，就连耳朵，都滚烫得要命。
真是够了……
从来到北京第一面起，他就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她，他都要说服自己了，也都这样做了。但是现在，他却觉得他做错了。
不光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在那一瞬。
赵嘉澎产生了可怕的想法。
卑劣也好，下流也好。
肮脏也好……
试试也无妨。
******
早上，赵嘉澎八点才下楼。
赵明承昨晚也回来了，在饭桌上问了温韫宁近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顺便还提到：“嘉澎开了一间工作室，待遇还不错，韫宁，有兴趣可以去试试，就当增加阅历。”
温韫宁点头。
赵嘉澎没发表意见。
赵明承：“嘉澎，你觉得怎样？”
“可以，不过该走的流程要走，合约该签的签。在我这里没有例外。”
赵嘉澎瞪他一眼，但没责备，说：“韫宁又不是你的员工，就当是我批准的。来你的工作室学习，工资我开，不用签合同。”
这不开后门嘛，温韫宁硬着头皮说：“叔叔，我大一专业课程多，学习也很忙，怕是……没有时间。”
赵嘉澎看了她一眼。
赵明承顿了顿，声音慈祥了些：“你去他的工作室对你以后就业很有好处。学校能学到很多东西，但还不够，你需要去实践中学习更多，这些嘉澎能够帮你。”
温韫宁点了点头，望赵嘉澎一眼。
过了一会儿，赵嘉澎说：“爸，我的工作室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哎，你这孩子。”
“要来，可以。”赵嘉澎说，“必须签合同。”
签了几年，那这几年她就是这家公司的人，哪里也走不了。要想离开，就得赔付违约金。
他吃完了，放下筷子，态度明确。
一时之间，连赵明承都不好说什么了，但脸色难得有了笑意，说：“好，你有你的规矩，我也遵守你的规矩。”
吃完了早饭，赵嘉澎拎着车钥匙。
赵明承：“去哪儿？”
“去工作室。”
赵明承：“正好，带韫宁一起去。”
赵嘉澎勾下嘴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赵明承说：“韫宁，你跟着嘉澎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就留在嘉澎的工作室里多多学习，参与剧本制作拍摄，增加工作经验。不行的话，就算了。”
温韫宁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并不介意。
也没想那么多。
她只觉得反正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出去走走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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