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楼大厅中清醒，季初晓顶着刚睡醒起来的乱发，在和云楚伽进行了一通颠三倒四的对话之后，稀里糊涂地被云楚伽带了起来。
银发青年下半身化成了强而有力的龙尾，站起来身长两米多，只手轻巧一捞，就将季初晓轻松抱了起来。
季初晓：！
在他的视角里，云楚伽背着他，从主楼窗边纵身一跃，在即将落地之时整个人化为一条灵巧的银色游龙，在倾泻而下的月光中罩着一层朦胧梦幻的光晕，带着他直接飞向了不远处的白色高塔。
守在白塔的两列护卫看清了他们，慌乱了一小会，就继续淡定地守在原来的岗位上，有人还拿出了通讯器，严肃地通知着什么。
他们从高塔最高处的一个窗洞飞了进去。
这个高度让季初晓手脚发软，稳稳的落地后，季初晓惊魂未定地看着再度变回人形的银发青年。
不，他现在的样貌和外人熟知的云族贵公子云楚伽相去甚远了。
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云楚伽那双狭长的双眼变成了一双竖瞳，泛着琉璃般的色泽，像是拍卖会上惊艳众人的稀有珠宝，又像是最纯净的能量晶体，能让一掷千金的贵妇为之癫狂，也能让最强大的异能者垂涎三尺。他一双手紧紧箍住季初晓，那里长出了长而尖利的指甲，鳞片从脖子漫上了他的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妖异又——
妖异又美丽。
季初晓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从未觉得自己词汇如此匮乏，只能愣在白塔里，放任自己处于失语的状态。
他上次见到这样的云楚伽还是在那早已损毁的Z市噬渊分会，但那会自己和系统忙着给红斑杀毒，无暇分出太多心思在云楚伽身上。现在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之下，季初晓才发现自己在面对着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造物。
理论上他因为受到干扰被强行从梦境空间中登出，又被云楚伽二话不说带到这里来，他应该对此感到生气，更不应该站在这里看着他发愣。
毕竟，现在的云楚伽看起来还疯着，甚至比在丛山时还要更加不清醒，那双还没变回正常人类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季初晓下意识地朝云楚伽身后的那具透明舱看去。里面水汽雾蒙蒙的，但是依稀可见一个人影。
这个地方他可太熟悉了，毕竟他可是身体一动不能动，在这里躺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这里每块砖都打过招呼的程度。
但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云楚伽那双竖瞳亮得惊人:“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季初晓演了咽口唾沫，摇摇头，他眼睛紧盯着云楚伽脖子上那串还算完好的彩色珠子，生出一种直觉，不能再刺激他了，再刺激下去，保不准刚戴上来的珠子又要断了。
他白天在去往主楼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串珠子是保持云楚伽情绪稳定的关键。
他的语气尽量放缓：“云楚伽，我不认识你的主人，我不知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但是那应该和你想象的不一样。那个是——”他一时语塞，停了好久才继续，“你看到的应当是我的异能空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只是碰巧看上去和你主人的，呃，那个什么云神境看起来有点像罢了。”
于此同时，季初晓也在内心嘀咕着，云楚伽的那个所谓的主人还真是神明阿？
刚刚云楚伽瞥见了季初晓的梦境空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已经认定他看见的就是自己主人曾经拥有过的云神境。
他死活就咬定了自己是他那死去多年又突然还魂的主人，那语气哀怨委屈，好像他真是什么铁石心肠狠心抛弃他了许久的人。在听到季初晓极力否认之后，突然发起疯来，不由分说将他带来了这里。
云楚伽轻笑，尾音上扬：“哦，只是像罢了。”
他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是一层又一层细密的龙鳞不断从他身上浮现出来，看上去完全变成了龙爪的手指用力绞紧着，痉挛颤抖着，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些什么。最让季初晓心惊的还是云楚伽脖子上的那串珠子，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崩裂声。
他后知后觉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带着迟疑问起来了系统：“系统，我说，你之前还有过其他宿主吗？”
有没有可能，云楚伽的主人也曾经拥有同样的梦境空间，让他误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
【宿主请放心，本系统为你而生，以后也只会追随宿主一人。】老管家系统上线，忠心耿耿地表着态。
“你在走什么神？”云楚伽语气似有不满。
他的一只手还在紧紧箍住季初晓，防止他逃跑，另外一只手按动着透明舱上的什么按键。
随着一声“嘀”，透明舱的盖子缓缓上提，里面水汽氤氲，雾气消散，显露出其中一个闭着眼的黑发男子来。
男子睡颜恬静，长发及肩，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精致的眉眼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季初晓附身到这具植物人身体上时看不见他的脸，此时这才发现他们的面目竟有几分相像，他们一个还带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另一个则有着属于成年男子的魅力。
有温热的吐息拂过季初晓的耳旁，一只骨节分明，异常灼热的手按在了他的眼下，将那层薄薄的皮肤蹭得发红，那里同样有一个小巧的泪痣。
云楚伽微俯着身，专注地看着季初晓的那颗泪痣：“这里是一样的呢。”
下一秒，云楚伽低头吻在了那颗泪痣上，□□了起来。
似乎还觉得不够，云楚伽的手拨开垂在他脸颊旁的碎发，手指轻柔的捻着他的耳垂：“果然这里也有一个，这里也是一样。”
眼看着云楚伽还要把手伸到更加过分的地方去，季初晓忍不住要打断他：“你够了。”
早在云楚伽带着身上坚硬的鳞片贴过来的那一瞬间，季初晓就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云楚伽这副半人半龙的样子蛊惑了一般，竟没有什么抗拒之意，这才让他摸了又舔。
就像是被那魔幻花梦境里面的那个云神影响了一样，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这个云楚伽，而是选择了纵容。
好在系统这时突然警铃大作，将他从这种空白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检测到可吸收的遗物同源晶体，宿主是否要选择收取。】
季初晓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推开云楚伽，没有抬头去看云楚伽的表情，更不敢去细细思索自己现在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里是装着什么样的心情。
他转而循着系统的提示，在透明舱的顶端，看见嵌着的一块不规则晶体，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他才想起来他似乎在云楚伽身上看到过一块同样残缺的晶体。
联想到云楚伽这幅非人类的身体，有鳞片，有龙爪，还有那一双带着侵略性的冰冷竖瞳，如果他不是人类的话，保不准就有自己的兽晶，这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从身上劈开来的。
一想到这个画面，季初晓内心没由来地一阵心悸：“云楚伽，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我的龙晶，”云楚伽听起来不甚在意，手上还懒懒地扶着他，轻轻松松就认下了自己本体的身份，“有了这个，才能维持你身体的活性，不至于彻底干瘪死亡，好让你随时可以复活过来。”
他说得轻巧，但是季初晓就算没有经历过也知道，生生劈开属于自己最核心，最宝贵的东西，那种滋味该是有多么难熬，有多么痛苦。
系统要他收集的是神明的遗物，既然云楚伽的主人是那个所谓的云神，那他的龙晶是系统所需要的同源晶体也并不奇怪。但这不是一个任务，仅仅是一个建议，季初晓坚决无情地否决了系统的这个提议。
见到季初晓对着透明舱内的男子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云楚伽逐渐地表现出几分焦躁：“主人，你现在没有什么别的感应吗？”
季初晓的目光停留在那宛如睡着了一般的男子身上，摇摇头，他的确没有一丝特别的感应。
这真是神明吗，云楚伽用自己的龙晶养着这具身体，真的会有让他醒来的那一天吗？
季初晓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将自己的心中话说了出来。
云楚伽脸色阴沉：“你现在不就好好站在我面前吗？怎么还在问这种话？”
季初晓见云楚伽油盐不进，叹了口气，他努力回想自己前面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自己的经历完全和云楚伽所说的主人对不上号，不知道等云楚伽清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因为自己认错了人，气恼之下真的把他杀了。
见季初晓再三否认，云楚伽的表情又要变了，脸色极为恐怖，连带着脖子上那串彩色珠子都发出了明显要崩裂的声音，季初晓想也没想，就上前伸手牢牢捂住。
不可以，不可以再崩裂了，他自己一个人可承受不起那天的黑龙再跑出来了。
云楚伽挑了挑眉：“主人，你再否认的话，我就要生气了。我一生气，就想着要把这东西摘了。”他一手勾着那串细细的珠子，好像要随时扯开，“万一摘了，那可怎么办？”
季初晓感觉自己被拿捏住了，但是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好好好，云楚伽，你把手松开，我不否认了。”
“叫我阿云。”
“……”
眼看着云楚伽又要发作，季初晓终于是轻轻唤了了一声“阿云”，这才让云楚伽面色稍霁。
.
在季初晓的好说歹说之下，云楚伽才带他回到了主楼。
几个理事看见了那串明显有了裂痕的珠子，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慌慌张张地立刻要给云楚伽进行“特殊治疗”。
云楚伽说什么也不肯让季初晓避让，季初晓硬是在主楼的大厅内目睹了族长和几位大理事给他在池子里面进行力量疏导，封印等的一系列程序。
这算是云族内的最高机密之一了吧，就这样给他全部看去，真的好吗。季初晓心情复杂。
他或多或少猜测出来云楚伽在云族的身份了，好歹他也曾经在云族生活过那么多年，云楚伽的种种特征和族长对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传闻中云族的守护神也叫云中君，云楚伽曾被叫过这个名字，这总不会是重名，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属于上古的人物怎么就从书里走到了现实，自己还和他打交道了这么久。季初晓一边感慨着，一边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就这么冒充了云中君的主人，万一到时候败露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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