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人已经被我们围住了,就在南仓,但他们太强了已经打伤了好多族人。”
屋里的壮年都走了出去,徐照野也站起来,南边是聂胜,她是知道的,本想悄悄探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就趁此把藏在后面的人引出来。
她跟上去,聂胜他们被几个壮年猎户堵在仓门口,士兵们有序阻击冲上来的猎户,相较于毫无打法的猎户们,聂胜他们几个游刃有余,但猎户们胜在人多,一个倒下,后面的人又冲上来。
面对层层包围,聂胜谨记徐照野的叮嘱:两个时辰必须出来。东边已经泛起红晕,聂胜深知不能再耽误,他抽刀击退来人,在人群中破开一个口子。
但就在他快要冲出包围时,又一波人冲出来,堵住了刚才破开的口子。
“列阵!”
无序的苍蝇们像是找到了方向,原本松散的人群,迅速成型。
这是一个防御性方阵,只进不出,有效把敌人困在阵里,不过这样的方阵对久经沙场的聂胜来说并不难。
人多并不一定占优势,而且成阵慢,聂胜抓住时机,从侧翼撞开一人。
“快,撤出去!”
阵内似乎有高人,在聂胜将要退出时,一个魁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那人出招凌厉,一刀向他劈过来,聂胜堪堪避开,但那人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奔他要害出击来。
聂胜最初以刀背挡之,但那人却出刀凌厉,一招一式充满杀意,十分难缠。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况且眼前这群刁民劫持军粮辎重,已犯大罪。
思及此,他不在顾虑,反转刀背,利刃一出,很快划伤来人手臂,那人后退半步,他乘胜追击,一刀劈出。
“聂胜,住手!”
“老大“聂胜茫然,停臂在半空。
徐照野从猎户身后走出,在看向聂胜时微一点头,动作并不明显,但还是被聂胜看到,他点头回应。
聂胜这个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战场上却心细如发,这个动作是徐照野在问他事情是否办妥,而他点头的意思则是办妥了。
他找到了一车粮食,但袋中都是陈米,粮袋上还印有户部的标识。况且他还发现了一批新铸的兵器。
聂胜悄悄将一只短箭塞给徐照野,这就是他找到的证据,但徐照野却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她就要抓出这条蛇尾巴。
徐照野亮出刻有聂字的令牌“军政司查案,无关者退让!”
“果然是官府的人,他们是来找事的,别放过他们。”
一些老猎户们看到官府来人便情绪高涨,个个漏出凶狠的眼神,如恶狼般死死盯着徐照野。
“军政司所查皆军事大案,阻碍办案者按谋反罪论处,你们可要想清楚。”
聂胜借军政司的威压企图震慑这群刁民。
“哼!军政司又如何,现在在我向北寨,还容不得你们在这撒野!”老族长苍穹的话越过列阵的猎户。
“我族已经一而再再而□□让,你们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既然你们屡屡生事,我族也不会任人摆布。向北族族人听令,凡今日踏入寨者,一个也不准放过。”
才被聂胜打散的阵型,在这一空档速合拢,有了族长的指挥,阵型井然有序,慢慢收拢。
“等等!我不管你们跟那个衙门有矛盾,但军政司丢失了一批运往北州的粮草辎重,前方正在打仗,你们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徐照野并不跟人吵,反而语态平和,拿势压人只会适得其反,话说明白了事情也会好办的多。
“丢了军饷那是你们的失职,来我们寨子找什么,你们是觉得粮草是我们抢的?”
徐照野轻笑一声,将一只箭扔在地上“铸箭坊的箭,你们不会不认得吧。”
徐照野扫过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人群后的苍老身影上“你们当中有行伍之人,应该明白铸箭坊的箭皆出自兵器库,由兵部调配,私售是死罪。”
老族长仔细看过,箭头上刻着一个小字——荣。
每批出库被运出的箭矢都会刻着这样的字,一来是防止有人谋私,私盗武器,二来则是为彰显我朝战备精良,以示朝威。
老族长手指在小字上一遍又一遍摩挲,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根箭是在寨子里找到的。
他病的太久,长期以来不问寨中事,导致了被野心滋养的饿狼们渐渐长大,惹出滔天的大祸。
“查,让他们查,查清楚!”
聂胜带着徐照野一起去了他们发现粮草辎重的谷仓,确实是出自户部,但整个寨子只有这一辆辎重车,也不过几袋粮食和箭矢。
“我就说是他们,上次来我就觉得他们不对劲,我们人太少,这也不归我们管,还是交给军政司吧,我们还要……”
“不,不对!”徐照野不停呢喃。
“哪不对?”聂胜道“证据就摆在这儿,难道他们还想抵赖不成?”
“朝廷丢失的粮草辎重可不知这一辆,一定还有其他的阿胜,你去告诉族长我们要在这住一阵子,直到查清为止。”
大批粮草辎重凭着寨中的这些人绝不可能从朝廷派的精锐押粮队中劫到辎重车,一辆都不可能。
但刚才她在试探村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但他们太安静竟然没有动手,这件事越来越怪她必须一查到底。
寨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族长很爽快的答应了徐照野的请求。
折腾了一夜,徐照野疲惫的躺在床上,族长给她准备的屋子不大,坐北朝南,清晨的阳光透过来,猎户们也渐渐起床劳作。
外面声音吵嚷,徐照野却睡得极好,她似乎并没有被外面的喧闹声打扰,反而极快入睡。
三个时辰后,徐照野从床榻上坐起来,她一直在想,一切都好像太顺利了,顺利到好像一直有一根线在拉着她,拉着她来又拉着她去。
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扯来扯去,她想抓住这根线,把后面的人拽出来,线后的人像早有预料一样又退到黑暗里。
“谁?”
“耳力不错嘛,这都能听到。”素问蹑手蹑脚走进来,她背着手,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素大夫,来找我敲门就行,不用偷偷摸摸。”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徐照野语气很虚弱。
她觉得自己身体很重,像被灌了铅,更糟的是左腿已经没力气了。
昨日,她还可以勉强借着长刀的支撑行动,可人一旦松懈所有的疲惫感涌上来,那口仅剩的气也会随之消散殆尽。
“你……别……动”徐照野眼中素问的身影越来越糊,她分不清是她在晃还是地在晃。
素问叹了口气,她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徐照野倒下,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从上山到现在徐照野就没歇过,一直拖着条断腿到处走,就算伤口没感染累也要累死了。
她那藏在身后的药箱,这是她托人从医馆带来的,平伯已经顺利回了医馆。
那日他们商量分开跑,只要她把他们引开,平伯就能顺利脱困再找人来救她。
与徐照野分别后,素问沿小路往回走,医馆在东南角,她已经走到了城门下,城门上的官兵不知在查什么,对正在对进城的人一一盘查。
她刚想进城就被人叫住,那人是寨中猎户,说老族长的病又犯了,请她过去诊治,她本想回去拿了药箱再去,可猎户却着急的把她拉走。
她只好让猎户替她进城拿药箱正好也可以给平伯报个平安。
只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没想到她还能再遇到她。
素问打了盆水,替她褪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这原本是件青灰色的衣衫但却被血和风霜染成了其他颜色。
素问替她重新换了药,只是这件衣服太脏了,她便扔在一旁,又向其他猎户要了身衣裳。
这些日子她见过她的从容,见过她的刚毅,刚遇见她时,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女子为何非要穿男装,扮男子。
徐照野给出的理由太过荒谬,能骗得过平伯,但骗不过她,她把话本里个故事讲给他们听,觉得能骗过他们。
话能骗人,身上的伤是骗不了人的,她总觉得她身上的故事要比话本更精彩。
“老大,不好了老大,军政司来人了。”
聂胜急匆匆推门而进,还没等理顺气,就看到了素问在为徐照野换衣。
他慌张转过身,不知所措道:“你……你在干什么?”
素问理直气壮,“她身上有伤,衣服这么脏不换等着伤口感染么。”
“她可以自己换,你这样做……”
“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她伤成这样,你们还带她跑来跑去,知不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腿就废了。”
素问把拆下来的树枝和布条全部扔出去,她站在聂胜跟前严肃说道:“我要为她正骨,她的腿不能再拖了,在这期间谁也不准来打扰,明不明白。”
聂胜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泛着些红晕,他本想退出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直到听到素问的厉喝。
他才怔怔点头,嘴里呢喃着“任何人不准来打扰,任何人不准来打扰。”
……
寨前,站了几十人披甲的兵士除将卒还有一些衙役,其中有一个身披鱼鳞甲的魁梧壮汉走出,高举令牌“军政司接到报案,有人劫持前方粮草辎重特来调查。”
高墙的猎户扫了一眼,除军政司的人外还有县衙的老灯油。
他一身绿色官袍,五短身材在一群军汉面前十分显眼。
“你们军政司不是已经来人调查了吗?你们还查什么?”
“你们放肆,还不开门请军政司的将军们进去。”老灯油郭松扯着嗓子对上面的人喊着。
郭松正心烦着,他喜欢在夜里翻案牍,那日才坐下,就听到堂外有声响,开门一看,红衣官袍正坐在高堂,他恭恭敬敬见了礼,红衣御史,偏偏这位来的是监察御史,弹劾所有官员,奏折直达天听,他哆哆嗦嗦地上卷宗。
心中正期待这位阎罗能快走,就听到府门外鼓声阵阵,监察御史在上位他只好开堂,那人跪在公堂上,上来就说山中有人要杀人闹事。
他为难的看着高台上的御史,那人似乎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他只好迎着头皮带着衙役就往这边赶,来时却发现军政司的人也来了,才知发生了大事。
郭松一开口,猎户们对来人更加厌恶,只因这名县令有一绰号——老灯油。
这位县令每晚都会坐在案牍,点灯熬油,处理案件甚多,但却多是冤家错案,屈打成招。
一条命,一件案子多少银两,明码标价,那县令还美其名曰灯油钱,故民间便取此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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