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杀我。”
“……怎么着,她不杀你,是爱上你了?”
明月臣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易恒瞧他这幅模样,直接气笑了:“明月臣,看不出来,你原来还是这样的情种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业火大阵距今才区区百年啊,你就恋上了别的女人!”
明月臣皱眉反驳:“我没有。”
易恒冷笑一声:“你没有什么?你以为封上云不杀你是为什么,定是对你还有利所图!”
“是,你是有几分姿色,不然流云也不会喜欢你,可封上云是什么人?五大洲之一的蓬定洲未来继承人,她可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小鱼妖,她会因为你的美色而怜惜你?我可太清楚她了,她唯利是图,为了蓬定洲的利益,她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就牺牲无数百姓,只为利用疫病扳倒仙鹤和西云两洲,为了利益,连身边的人都可以牺牲。段子烨知道吗?他可是封上云的青梅竹马,这般情谊的人,封上云都能指着火坑让他往里跳。”
明月臣抬眸看他,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你很了解她?”
易恒冷笑:“这些事难道还是秘密不成?谁不知道她外号荒古魔女?对,她是天赋异禀,二十二岁步入化神大圆满,闭关三百年又一举踏入渡劫期,但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断不能结交!”
易恒气得不行,嘴皮子像炮仗似的没停过,“废话少说,你赶紧养好伤,然后随我回雁月宫,至于封上云此人,你就别妄想了!一百年了,我也不求你能料理雁月宫的事物,横竖薛无暇虽然讨厌,但处理寻常事物也还勉强能用,你回去当个吉祥物我也管不着你!”
明月臣敛眸,忽然下榻披上外袍,银白的光芒闪过,只见他身后,原本披散着垂到地面的长发,忽然被修剪到了腰间。
他从怀里取出那枚鱼尾簪,端详了片刻,然后斜斜插在发髻上。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易恒一听,再看他这幅模样,不得了了:“不是,你真要追去蓬定洲?!封上云是把你脑子打坏了还是给你下了**汤?”
明月臣回想起那日的阵法,拳头紧握,他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我要去寻一个答案。”
易恒一脸懵:“什么答案?”
明月臣回头看他,声音冷静得可怕:“流云没死。”
话音一落,好像一个惊雷骤然砸中了易恒的脑子:“什么?!”
蓬定洲王宫。
宽敞的宫道两边,站着整整齐齐的玄衣护卫军。
车轮轱辘轱辘的,将地面压出两道不深不浅的印记,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低调的黑金马车在宫门处停下。
马车的窗帘被人掀开,林书从缝隙小心翼翼往外瞅了一眼,立马放下帘子。
她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女子,语气有些难以抑制的喜悦:“殿下,是尊主!”
封上云缓缓睁开眼睛。
他怎么来了?
马车前,玄衣护卫军的首领黄钧朝马车里的人抱拳道:“见过大王女殿下,尊主已在前殿等候多时,请殿下即可前往。”
他长得魁梧,茂密的胡子都要长到鬓边上去,他往前一站,仿佛要将地面都踏出一个坑来,一身久经战场的血煞之气毫不掩饰,直接将林书吓得钻回了马车里。
林书嘟囔地骂了句:“什么语气,跟提犯人似的!”
封上云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小案。
犯人?
或许是呢。
马车穿过两排长长的护卫军,却不是往前殿去的。
黄钧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朝远处使去,粗矿的眉毛蓦地骤起。
封上云回去沐浴更衣,吃饱喝足,才在林书的催促下,不紧不慢地往前殿走去。
前脚才迈进前殿的大门,就能感受到上位处暗暗传来的威压。
封上云抬眸看向主座,微微勾唇,然后抬脚,像个没事人一样,忽略那道威压带来的压迫,步履稳健,不急不缓地朝前走去。
蓬定洲主,封上云的母亲封正雨,此刻正恭敬站在主座之下。
封正雨瞧见封上云姗姗来迟,眼刀子都快要将封上云射穿,为了避免上面那位不高兴,她连忙朝封上云使眼色。
封上云却好似看不见,暗紫的长裙重重曳在白玉地砖上,瀑布般的长发只用一根普通的飞云银簪虚虚绾着。
她走到主座之下,隔着高高的阶梯,气定神闲的仰视主座之上的男人。
封正雨被她的态度吓得捏了一把汗。
主座之上没有传来半分动静,一时间,大殿内顿时陷入某种莫名的僵局。
封正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为封上云说话:“尊上恕罪,云儿素日被我宠坏了,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愿代她受过。”
四下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才传来一道极轻的笑声,只是那笑声听不出喜怒,封正雨只好恭敬低头候着。
上面的人终于动了,雪白的袖袍缓缓从椅子上垂落,曳过白玉阶梯。
萧周明走到封上云面前,一双凌厉的凤眸紧紧盯着那张艳丽的小脸,最后锁定在深蓝色的眉心纹。
他生得十分锋利俊朗,仅仅是轻轻压了下眉,便带着浓浓的上位者的威压,那低沉的声音犹如石落幽潭,震得人心里发怵。
“去哪儿了?”他问。
封上云听到他的问题,对上他的视线,坦然道:“川九道。”
萧周明垂眸,盯着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唇瓣,目光微黯:“去做什么?”
“抢东西。”
“抢到了么?”
“没有。”
简单的对话过后,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才听到一声叹息响起。
萧周明轻轻将少女鬓边的碎发勾至而后,封正雨瞧见这一幕,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封上云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修长的手指跟随着视线,从耳后游走到发髻。
忽然,封上云只觉头上一松。
只见原本斜斜插在发髻上的飞云银簪忽然被他拔下。
发簪离开的刹那,及腰的长发顿时如瀑布般散落,将封上云原本就小巧精致的脸衬得更加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萧周明捏着手里的飞云银簪,垂眸端详,似不经意的问:“怎么不戴我送你的,不喜欢?”
封上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将发簪要了回来,旁若无人地重新将头发绾起来:“这是青州的贺礼。”
萧周明眸光微闪:“喜欢他?”
封上云抬眸看向萧周明,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提醒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萧周明凉凉一笑:“可他喜欢段子茜。”
封上云:“婚约一日不解,他便一日是我的未婚夫。”说罢,她似乎想到什么,勾唇一笑,“尊上忘记了?”
堂堂十三洲尊主,却招引有婚约之人,还是自己亲自赐婚之人,若传出去,免不了被人诟病。
不过,看样子,萧周明却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萧周明神色未变,他没有回答封上云的话,反而话音一转,忽然问:“近日可有身体不适?”
封上云:“托尊上的福,一切安好。”
萧周明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上封上云的脖颈,那只手劲瘦有力,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把掌下之人细弱的脖颈掐断。
指尖游走于动脉之上,须臾,落在封上云的衣领处。
萧周明低头整理那几缕滑入领口的发丝,封上云没有动,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脸。
良久,头顶传来极轻的叹息。
“云儿,我后悔了。”
封上云笑了笑:“尊上又说痴话了。”
萧周明收回手,淡淡道:“若有什么想要的,与我说便可,不必费心跑这么远。”
封上云不卑不亢:“谢尊上。”
直到那一排排护卫军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封上云的目光才渐渐冷下来。
封正雨捏了把汗,想起方才封上云的不要命举动,忍不住上前训斥几句:“云儿,你是愈发猖狂了,见了尊上也不行礼,虽说尊上如今宠着你,但你终归还是与青州世子有婚约,言行举止要注意些,免得……”
“行了。”封上云有些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转身出去。
“云儿!”封正雨怒喝一声,看着封上云的背影,语气沉了下来,“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封上云闻声回头,微阳将她的半张脸藏进了阴影里。
“母亲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没人敢欺压到蓬定洲的头上。”她歪着脑袋看着封正雨,笑得纯良无害。
“若有,定是我没杀干净。”
“……”
这两日天气渐渐好些,虽然体感还有些冷,但终归不下雪了。
封上云在王宫之外的府邸名唤琼华王府,是历代大王女居住之所。
此刻琼华殿前的院子里,侍从们正在清点从天衍洲送来的珠宝。
林书拿着册子,颇有气势的指挥侍从将东西搬去西苑。
她拿着册子跑到不远处的秋千处,双手递给封上云,飞快道:“尊主最近送来好多补品,殿下是身体不舒服么?”
秋千渐渐停下来,封上云低头瞥见那张红彤彤的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聘书。
上面用徽墨龙飞凤舞写着十几种的稀世补品,每一株挑出来,几乎都是有价无市的。
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在大殿的情景,封上云轻轻抚上脖颈,淡淡道:“无事,最近有些气血亏虚罢了。”
林书看着手里的册子,目光落在那些稀世补品上,喟叹道:“尊主待殿下真好,还特意送了这么多补品让殿下补身子,看来没过多久,殿下与青州世子的婚约就可以解除了!”
封上云不语,目光从红册子移开。
是么?
白皙的手从脖颈处移开,封上云抓着秋千两边的绳索,又开始百无聊赖地荡起来。
那日若不是她提前隐匿体内躁动的气息,只怕以萧周明的修为,早就发现她的秘密了。
如今的身体没有了内丹和一截仙骨,只能靠雪参加以秘法稳住神魂。
明月臣。
封上云眸光晦暗,心底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且让你再快活些时日吧。
是夜。
烛光刚刚熄灭,空荡荡的寝殿便多了一个身影。
金色的纱幔被从窗户钻进来的风吹得飘荡起来,层层叠叠,将夜色中本就模糊的人影衬得更加似真似幻。
封上云一袭雪白里衣,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着垂到柔软的金丝衾上。
她盘腿坐在床榻,面对突然出现的人,似乎早有预料,依旧气定神闲的。
她杏眸弯弯,视线落在纱幔后颀长的身影。
“明道君深夜到访,可是要与我……共度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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