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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逢却是旧识

李繁天在林子里逛了好几日,细致地检查每一棵树上的枝桠。若是有心怀不轨的盗果者,那么必定会在在这些枝桠上留下难以掩饰的印记,以此判断他的行径。

只是这大一圈转下来,他逐一细数,发现那些痕迹都是自己留下的。

他揣测,大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人摘果树是个偷盗的老手,不漏痕迹;

第二种可能则更为复杂,黄泉司的人在骗他,李繁天不可能去细数每一棵树上的果实数量,更不可能让他一一核对丢失的果子。

如果黄泉司真让栽赃他,以此扣除他阴德,他即便心知肚明,也恐怕难以辩解、无能为力。

从李繁天来这里第一天便知,这闲差可能是专为他而设,哪有什么工作直接远离同僚,一人在林子里闲逛,而且这地方了无人烟,

不过是黄泉司不想让他久待,但他有待在这里的缘由,他望向头顶那片黄澄澄的果子:这果子,可不一般。

李繁天谨慎地调整步伐,尽量放轻脚步,还是想先试图找到偷果子的人,这样也就顺理成章地排除第二种“阴谋论”。

脚下的落叶堆积,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而清脆的沙沙声。雾气弥漫,几乎将视线完全遮蔽,李繁天只能依赖听觉来感知周围的一切。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空旷而深邃。阴风吹过,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和鸣。除此之外,还能听到河水在石缝间穿梭,潺潺的流水声为这静谧的林子增添生机。

李繁天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这些声音,试图从中捕捉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李繁天闭上双眼,用心感受,如同置身于一场英语听力考试之中,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声响。

突然,一声轻微的“晃荡”响起,显然是落水的声音。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声响,但异常清晰。

他迅速凭借直觉估计声源的方向,只见前方的浓雾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团黑影。这黑影并非他平日里熟悉的树影轮廓,而是异常地奇形怪状。

李繁天立刻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岸边。他警觉地注视着那团黑影,只见随着风吹过,黑影的形状逐渐清晰,显现出一个异常的身影。

他迅速采取行动,迅速盖上头上木盒的盖子,熄灭手中的探照灯,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对方,打草惊蛇。

李繁天屏息凝神,未曾预料到上天垂青,竟让他真的捕获了这位偷果子的贼人。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成功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繁天身为巡逻使,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具有杀伤力的武器。黄泉司那边仅给他配置一根绳索,据说在紧急关头,这根绳索能自动索敌,将其牢牢束缚。届时,只需在心中默念咒语,便可让黄泉司的值守赶过来。

随着距离拉近,雾气渐渐散去,那团黑影愈发清晰。

李繁天悄无声息地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静观其变:

人影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薄衫轻披,乌黑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飘逸的白色长袍,仿佛与周围的迷雾融为一体。

他的背影显得超凡脱俗,犹如一位仙人,悠然自得。

李繁天目光追随他手中的钓竿,竿身细长而坚韧,顶端缠绕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白线。比李繁天这头上的探照灯还要粗制滥造。

然而,正是这简单的钓竿,却在水面上呈现不同寻常的垂钓。

李繁天顺着钓竿望去,水面上竟连鱼漂都未曾见到。

就在那白衫男子微微抬高钓竿的瞬间,李繁天惊奇地发现,鱼线上竟然绑着一只黄泉果。

好呀,人赃俱获。竟然偷果子在这里钓鱼。

李繁天心中暗自惊叹,这片林子他巡逻已久,关于这“黄泉”之名的由来,他早已耳熟能详。据说凡间的人死后,其遗体被埋葬于黄土之下,那黄土的精华便顺着地下水脉流入这黄泉之中。

此刻,眼前的这位垂钓者,手持黄泉果作为钓饵,心中不禁暗笑:

他从未见过这黄泉里有鱼游动。这人十有**,脑子多少沾点毛病。

“大胆小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李繁天此刻化身正义的使者,义正言辞。

他厉声喝道:“这果子乃是王母娘娘当年亲手种下的仙树所结,珍贵无比。你可知罪?”

他的言辞虽然坚定,但却有些心虚,毕竟这果子,他也偷了。

白衫男子似乎对李繁天的指责置若罔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李繁天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后又换上了一副宽容的口吻说道:“不过呢,我身为黄泉司的巡逻使,本应将你就地正法,但见你来这地府人生地不熟,还不知晓这规矩,暂且原谅。”

李繁天见这人未穿官服,又身着一袭白衣,与所有来到地府的孤魂野鬼打扮类似。

这到地府,就是人间所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死后来到地府都是白衣。

“只是,日后你还要偷摘这果子,需分我一半嘿嘿。”李繁天话锋一转,露出狡黠一笑。

他当初因为嘴馋偷吃的果子,虽然又苦又涩,但吃了之后,却觉得全身舒畅,筋脉畅通,如有神助,周遭的天地灵气自动往体内汇聚,吃这果子,平日里一餐两碗饭,只会他只需吃一碗饭,甚至精力更充沛,一口气上五层楼都不带喘气了。

不愧是仙树,看来是有益于他的修为。

此刻,他心中的算盘已经打得响亮。既然这孤魂也摘果子,那为何不与他合作,黄泉司那边再问起来,不仅摆脱嫌疑,还能继续吃果子。

“哦?”白衣公子对之前的话似乎并未在意,但听到这个提议时,他的尾音却带着一丝疑惑和兴趣。

李繁天见状,心中一喜,知道此事有戏。于是补上一句:“五五分最多了,这是底线。”

“你为何要这果子?” 白衣公子淡淡地问道,声音中透出一股悠长的寒意,与之前在鬼门关遇到的执笔地官所散发的冷意如出一辙。

仿佛不是在发问,更像是拷问。

李繁天本想解释,但仗着自己在地府好歹是个小吏,比起这孤魂野鬼,他自觉没有必要过于谦卑。

于是,他故意用一种较为强硬的语气回答道:

“仙人自有妙用。”

“仙人?”白衣男子仍旧背对着李繁天,面向河面,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屑,“敢问阁下是何门何派的仙人?”

随着他的话语,泉边的雾气愈发浓厚,他的身影在朦胧中逐渐淡化,仿佛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

李繁天伸手按住一下绳索,担心这鬼趁着这诡异的雾气逃脱,从而前功尽弃。如果他不答应,这绳索一捆,绑回去交差,按黄泉神官之前所说,还能换点奖赏。

只是没想到还有鬼比自己都废话的,刚刚不都自报家门他是巡逻使了吗?这人还问东问西,看来这笔买卖谈不成了。

李繁天懒得再废话,笑着敷衍道:“嘿嘿无门无派,自修逍遥一道。”

此话道出之时,心里默念天眼大人所教的咒语,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位白衣公子身上。

绳索果然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李繁天身后飞将出去,宛如一条灵动的毒蛇,在空中化作一根蜿蜒的细线,朝着白衣公子迅速咬去。

然而,正当李繁天期待目睹这绳索的威力时,绳子却在半空中突然停滞,仿佛一辆疾驰的跑车突然撞上了什么障碍物,紧急刹车。绳子瞬间萎缩,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

......这给的什么冒牌法器。

回想起黄泉司的地官之前对这绳索的种种吹嘘,诸如无需法力驱动、速度极快、能锁住一切妖魔鬼怪等。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大跌眼镜:就这?

李繁天急忙上前,从落叶堆中拾起那根绳索,再次尝试念动天眼大人传授的咒语,但绳索依然毫无反应,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与普通绳子无异,甚至显得更为脆弱。

他偷偷瞟了一眼仍在专心钓鱼的白衣公子,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并未察觉到这尴尬的一幕,心中稍安。李繁天捡起绳索,晃动了两下,但绳索丧失生机,毫无反应。

心中暗自决定,待会儿回到黄泉司一定要好好质问一番。若是今日面对的是猛兽或其他危险之物,恐怕这根“假冒伪劣”的绳索真的会让他命丧黄泉。

就在李繁天还在为那失效的绳索苦思冥想,他之前随口说出的“逍遥一道”四字,却让白衣公子一怔,手中的鱼竿因为心里的慌乱微微抖动,随着鱼竿的轻颤,鱼线也随之晃动,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回首望去,视线穿过层层雾气,定格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李繁天的面容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愈发柔和。

白衣公子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李繁天,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而此刻的李繁天,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旁人眼中的焦点。

他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手里本用来保命的绳子,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绳索缠在身后的腰带上,暂时收起了这个无用的工具。

正当李繁天准备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却被绳子掉落的落点处吸引。那里,被厚厚的落叶掩埋,却隐隐透出暗淡的紫光。他好奇地拨开枯叶,下面竟是一系列看不懂的乱码符咒。

顺着符咒的延伸方向,惊讶地发现它们竟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圈:

这是一个阵法!

在不知不觉中,由于刚才捡拾绳子,李繁天的一只脚已然踏入阵内。

他惊恐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白衣公子深邃而冷冽的眼神。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这位公子的面容。

在李繁天不禁扩张的瞳孔里,那是一张朗目疏眉、绝世出尘的脸庞。

然而,更令李繁天震惊的是,这张脸对他来说,竟然如此熟悉。

他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幻......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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