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接近尾声，段辞柯回想着徐恒之教的四个结印手势。
五雷、请神、降鬼扇、反天。
虽说流畅度不足，但完成度尚可。反天印结束，段辞柯右掌用力拍向水面，水花震天。
一柱香的准备时间不算充裕。要想把救苦往生咒的内容表达完整，整体又不能太单一，只能在祭祀舞的基础上增加民族舞的元素。
好在之前在[Futuristic]的时候公司不做人。
民族舞、现代舞、街舞，还有剧情舞蹈。总之，时下流行什么，[Futuristic]的成员就得会什么。
演出结束，段辞柯喘息着，看向台下。
台下依旧寂静无声。
果然，舞台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段辞柯眼眸低垂，正想退场，前排响起微弱掌声。
他心脏猛地一跳，顺着掌声望过去。
鼓掌的是楚星烨。
楚星烨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应援棒，雪青色的应援棒随着鼓掌的动作而摆动。
段辞柯猛跳的心瞬间冷却。
资本家玩弄人的把戏罢了。
下了台，楚星烨对他说：“段先生，演出很精彩。”
段辞柯眼皮微动。
“你活灵活现地向我演绎了一个俗语。”
“什么俗语？”
段辞柯顿了半秒，说：“睁眼说瞎话。”
说完，看台边传来一声笑。
公孙婉把玩着折扇流苏，说：“弟弟看着颓废，没想到还挺幽默。”她摇着扇朝两人走近，“不过，这位弟弟可没有睁眼说瞎话。”
公孙婉展开折扇，往段辞柯手腕一挥。折扇挥过之处，留下一个阴阳鱼图案。
很好。
编码，彼岸花，现在还多了一个阴阳鱼。
“你们把我的手腕当蛊养？”段辞柯问。
公孙婉折扇掩面，慵懒地说：“我喜欢你的幽默。不过，这如若是蛊，也是人间最爱的蛊。”
“是什么？”
“金钱蛊。”
段辞柯明白了，这是个移动支付账户。
想到舞台结束的寂静，段辞柯提醒公孙婉：“你的悬赏任务要求看客满意，我并没有完成。”
“不，你完成了。
“而且完成得相当好。”
段辞柯坚信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只会砸陨石坑。
坑坑致命。
“公孙小姐，无功不受禄。”段辞柯说。
“想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赏金？”
“当然。”
“唔——”公孙婉故作犹豫地摇着折扇。
直到楚星烨说：“公孙小姐，救苦往生这个主题，莫非要的就是看客的沉默？”
公孙婉打量着楚星烨。
“这位弟弟好生聪明。”她走到楚星烨跟前，又绕到段辞柯身后，“救苦往生咒本就不具有娱乐性质。我在舞台上施加了咒印。以祭祀的形式念出诵文，诵文完整无误，就会超度亡魂。”
“不过我没想到你的情绪这么浓烈。”
公孙婉指向云乐坊舞台入口。
舞台入口站着几个鬼差。
鬼差领头是牛头马面，两人朝公孙婉作揖，领着排队的鬼魂往外走。
“这是什么情况？”段辞柯问。
公孙婉解释：“你们应该有听说，住在鬼界堡的鬼七情都不完整。有的缺爱，有的缺怒，还有的缺忧。”
“我明白了。”楚星烨说，“段先生用极度忧思的情绪念出诵文，反而弥补了鬼魂缺失的忧情，七情完整，就能轮回了。”
“公孙小姐，我说的对吗？”
“这位弟弟果然聪慧。”
段辞柯觉得自己撞了鬼了。
别人是怨气养活邪剑仙，他是丧气送走钉子鬼？
台上，盛修衍表演开始。
他的主题是“冥河摆渡，彼岸轮回”。
盛修衍起舞时，余光瞥见看台下公孙婉与段辞柯的交谈，他内心好奇得抓耳挠腮，以至于音乐开始时漏了一拍。
*
地府欢声雷动，人间同样炸了锅。
“齐先生，针对艺人盛修衍在星途大赏突发心梗猝死这件事，是否入网上所说，为贵公司压榨艺人，艺人每天二十小时高强度工作所致？”
“齐先生，网上爆出的死亡名单有曾经[Futuristic]的主唱段辞柯，请问劣迹艺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星途大赏特邀席？星途是否支持劣迹艺人复出？”
“齐先生，星途大赏多人死亡是意外还是阴谋？”
“齐先生…”
“齐先生…”
“齐秦，这次事情闹大了！董事会发话，一周内查不清原因就让我们全部滚蛋！”
“还有段辞柯，有人说那晚带走他的是辆林肯！什么情况？搭上金主了？”
齐秦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耳麦里，高霁还在持续输出，面前还有记者的长枪短炮。不是，他就一个市场部总监，只想通过星途大赏捞点油水，潜规则几个小明星，他招谁惹谁了要承受这些？
查案的事不应该找警察吗？！
至于段辞柯，被星途点名雪葬的艺人，放眼沙川市，谁敢做他金主？！
记者还在继续追问：“齐先生，您在跟谁通话？星途的高总吗？是高总让您避而不谈吗？您拒不回答究竟是心虚还是——”
“安静！都安静一下！”
齐秦终于崩溃了。
“高总，我先处理一下会场，晚点回公司再去您办公室详谈。”齐秦说完直接掐了电话。他打着手势，让保镖在记者中间拦出一条警戒线。
“针对这次星途多人昏迷事件，目前已移交警方处理，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齐秦说。
“您用词‘昏迷’是否存在欺骗大众掩盖真相嫌疑？”
“星途断然做不出欺骗大众的行为。”
他看向提问的记者，表情严肃，“昏迷的人星途都已及时送往医院治疗，目前并未判定医学意义上的死亡。”
“齐先生——”
记者还想追问，齐秦直接打断：“好了，今天的提问就到这里。等会就是星途的新闻发布会，你们可以在发布会上提问。”
别再追着他了！
齐秦的回答很快在网上发酵。
#星途高管回应#热搜位于榜首高居不下。
很快，盛修衍的粉丝就把热搜广场屠了。
[合着专门跳过修衍哥哥高强度工作的问题不答呗？]
[他还跳过段辞柯的话题不谈呢！]
[压榨完修衍哥哥就过河拆桥？]
[明知道段辞柯跟修衍哥哥磁场不合，还邀请他做特邀嘉宾，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星途娱乐压榨员工，洗白劣迹艺人，公然与禁毒宣传做对，应当严查.jpg]
[姐妹们刷起来！]
网友隔着屏幕，人人架着AK键盘，敌友不分。
沙川市东郊私人庄园，楚泽也快崩溃了。
他头发已经一天没做保养，被抓得异常凌乱，这会正抱着手机上蹿下跳。
“Frère, croyez-moi, je ne sais vraiment rien de la situation.”
（哥，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Comment ma ma??tresse pourrait savoir star ye! Il n’y a pas de ma??tresse contre la représailles!frère vous ne parlez pas devant maman!”
（我情妇怎么可能知道星烨！不存在情妇打击报复！哥你可别在妈面前瞎说！）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楚泽直接把头发挠成鸡窝。
*
鬼界堡街道岁月静好。
楚星烨不知道楚泽的崩溃，他还在跟段辞柯讨论“睁眼说瞎话”的问题。
“段先生，眼盲的人，依靠触觉和听觉得到的消息，远比仅靠眼睛看的人清晰得多。”
两人自盛修衍表演中段就出来了。
中央大道鬼来鬼往，楚星烨一不留神就与几个鬼魂擦肩。
“不好意思。”
“抱歉。”
段辞柯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的道歉声，终于停下来。
“你不是依靠触觉和听觉就能看么。”他朝几步外的楚星烨说。
楚星烨唇角勾起，两步上前。
“可人的注意力有限，”他说，“它只能放在一个人身上。我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脚步上，自然顾不上周围了。”
大道左侧站着一个鬼魂，她偷偷斜睨两人，与段辞柯眼神撞上时，又捂着星星眼飞快跑开。
真是麻烦。
段辞柯想到孟戈说的“赏心悦目”。
他心说这就是个少爷，行动还不能自理，到底哪里赏心悦目了？
“你平日出门也这样磕磕绊绊？”段辞柯问。
楚星烨说：“当然不是。”
“哦，那是地府的水土耽误你走路的发挥？”
“也不是。”
段辞柯不说话了，他等这个少爷自己说。
“我出门会配备保镖和随行管家，他们会按照我的步调节奏提前做好路线规划。走几步要拐弯，走几步会有路障，这些数据就是我的眼睛。”少爷莞尔一笑，“何况，我要去的地方人都不多。”
瞧，什么**发言？
自己就多嘴一问。
段辞柯说：“楚少爷，在地府没有保镖和管家给你规划路线，趁早适应。”
说完转身就走。
走过百米，段辞柯哐一下撞空气上了，他回头，楚星烨正站在原地，满眼无辜。
“孟戈，这就是你说的赏心悦目？”段辞柯问。
孟戈说：“难道不悦目吗，鬼界堡的女鬼们就喜欢这一款。温文尔雅，却含弱柳之姿，玉骨冰肌，似有易碎之美——”
“停，别念了。”
段辞柯认命往回走。
孟戈还在身后说：“男鬼也喜欢这一款。他们说你不够体贴，不如早晨盛修衍对待安影笙那般细致入微，建议星烨弟弟换人哦。”
段辞柯这才知道，孟戈可以听见路边鬼魂的心理活动，简称——实时弹幕。
建议楚星烨换人？
难道看不出他更想换人？
还有——
“为什么是我不能离开楚星烨百米？
“怎么不反过来？”
“不好意思，这位男嘉宾。”
孟戈解释：“由于您多次出现摆烂意图，阻挠节目正常发展，孟婆判定您为高危玩家，存在自我毁灭风险，关闭了您的选择权呢。”
街道出现长久的沉默。
段辞柯现在就想自我毁灭。
人间研究什么AI啊，都来地府好了，遥遥领先。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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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遥遥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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