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本来熟睡中的秦臻意识逐渐回笼,但她依然感到疲倦,也不知为什么。于是她继续闭着眼睛,保持原来的睡着时候的姿势。
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像有东西在里面打旋。秦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颠簸的船上,但依然还是不想睁开眼睛,甚至不想确定飞机是不是真的在颠簸。她感觉自己的头似乎被一股吸力吸在舱板上,但或许说脑袋里有一捧沙子,在重力的作用下始终向着基本水平的舱板的方向。总之,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让她沉醉。
等到秦臻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因为正巧对上头顶灯上太过刺目的光线而不得不立马紧闭双眼。在光线的刺激下,秦臻不由得坐起身来,双手捂住眼睛一阵哀嚎。就在她尝试用双手挡在额前试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幽幽地道:
“其实你眼睛根本没那么痛吧。”
秦臻忍不住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是原先最后上飞机的那个小孩,秦臻的脸上满是疑惑。就在她还来不及将自己脸上扭曲疑惑的表情稍稍收敛起来,只听那个少年又继续说道:“那么大一个人,还像小孩一样扭扭捏捏地扮委屈。”
听到这里,秦臻满心的疑惑逐渐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取代。与其说是愤怒,其实仅仅只是有些炸毛而已。她的心里被疑惑别扭和恼火填满,脱口而出道:“小屁孩,你说这些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秦臻心里想着二十岁的自己还是能在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孩面前摆一摆成年人的谱的,虽然在情绪上头之下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不过虽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秦臻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想法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不由得开始留意那个小孩的状态,果然见她开始有些局促,显然是被自己歪打正着给说中了。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她心想,毕竟那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怎么可能泰然处之。
就在秦臻作为大人的责任心泛滥,想要试图宽慰这个“小朋友”时,对方又倏然换上一副冷漠生人勿近的样子,而刚才局促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秦臻都要怀疑刚才对方脆弱小孩的一面是不是幻觉,刚摆好的自认为和蔼可亲的表情和姿态在面对现在看起来比自己坚强多了的一张脸时,还来不及收起来就瞬间凝固。而对方在看到她的这种滑稽样子,甚至撇了撇嘴角,做出嘲讽的样子。
看到对方这种毫不掩饰的嘲讽姿态,秦臻感觉有一股气在往自己脸上窜,感觉自己脸上烧得慌,她相信此刻自己一定是涨红了脸。自己作为这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嘲讽了!为了不让对方在看到自己涨红脸的窘态,她赶忙别过头去背对对方。想到那个小孩还是一个没有芯片的来历不明的人,这代表着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规则之外的世界,秦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忍不住望向自己多年的发小邓慧,却见对方垂着头闭眼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醒着的。
秦臻心想自己并不是一个离不开亲友陪伴的小孩,而且自己也犯不着打扰朋友休息,要不然等对方被自己给吵醒,指不定又要被啰嗦,于是她就这么自顾自地坐在原地单手托腮消化自己刚才的情绪。
后知后觉地,秦臻发现飞机已经起飞了,而且好像还有轻微的颠簸感,而且这种颠簸感越来越明显。这种颠簸感让她的心突突直跳,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心慌的感觉。她不安地环顾四周,除了熟悉的小孩和发小,这时她才惊觉她们的周围早就没有了那伙疑似劫持她们的人的影子。秦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其实她从一开始醒来和那个小孩说话的时候就应该要留意到那伙劫持者都不在了的,可她偏偏就是没留意到,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像西瓜一样扔到地上摔碎。
其实主要还是她觉得太安逸了,那伙神秘人没有怎么动粗,很没有收取她们身上的包括通讯设备和可能存在的武器在内的东西,还看起来挺“礼貌”的,最关键是邓慧还成功联系上了杨主事,得到了杨主事会帮她们的回复,相当于吃了一颗定心丸。
秦臻和邓慧可以说都是孤儿。过去秦臻的父母都在火星移民计划里担任一些的工作,虽然不是十分关键的位置,但日常还是十分忙碌。好在火星移民的工作在那时早就已经常态化,像他们那样的工作并不十分繁艰。秦臻的父母在工作之余就会陪在她身边,拿出他们搜集来的各种大灾难上的各种东西,来和他们这个唯一的孩子一起分享,诉说一些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的,却从其他地方了解的大灾难之前世界上人们的生活方式——一种没有那么高效,相对随性闲适的生活方式。
秦臻的父母无数次地在幼时的她面前摆弄着那些玩意,其中不乏纸质的书籍。纸质书籍在大灾难前夕的二十一世纪末的时候就已经相较与之前的时代大为减少,社会的信息话已经变成常态。等到大灾难之后,纸质书籍的出版更是成为一种奢侈而几乎绝迹。秦臻的父母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大灾难之前的时代无比迷恋,以至于在心里将那个时代美化了无数遍。
秦臻生活在大灾难来临时的曾祖父母辈住在一开始灾难还没有波及到的一小部分人类聚集区。当大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有幸在经历安逸生活的时候,听到来自远方的骇人听闻的世界性大灾难的消息,这让他们有时间来做出准备。由于那时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少部分相对安全的区域,但面对这样世界性的灾难,每个人心中都惶惑不安,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
从那天开始,他们开始下意识地囤东西,无论是食品药物,还是各种消防用具之类的应急设备,不断加固自己的住所,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接受无限期的生存训练,甚至已经基础到钻木取火。还有其中最关键最频繁的一件事——收拾东西。
一方面加固自己的住所,总认为它不够坚固,一方面又惶惑不安地想要逃离,于是他们也无时无刻不为离开做准备,于是开始下意识地收拾东西。等到十分纠结地做出取舍,觉得收拾完毕的时候,又会因为突然想起什么而重新收拾。因为光是要放哪些生存必备品都有的考虑了,无法预料将来会遇见那些突发情况,还有就是在收拾的时候,总有人忍不住放一些与生存无关的,仅仅是用来消遣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用来消遣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占比越来越少,几乎没有,后来就几乎索性将那些生存必备品与那些消遣物分开收拾,而无关紧要的那批东西就在注定要被抛弃的心理预设里。
后来,由于地球灾难的扩大化,他们不得不最终要搬离自己原先的住所,去到其中一个标准化的应对极端灾难的人类生存基地里居住。好在,那个基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像过去旧式的空间站和深海潜艇一样逼仄得像鸽笼一样的居住条件,这样他们可以有条件像搬家一样将自己原先住所内的许多东西都带来基地里的新居所。
不过随着灾难升级,原先基地的选址也不再安全,需要新的应对等级高的庇护所,于是就需要不断迁移到别处,而秦臻的先辈最开始所携带的东西也不断地散失,直到秦臻这一代的时候就所剩无几。而他们作为少数还来的及收拾大灾难前的生活记忆残片的人,总是沉溺在灾难前的时代里,并将这种沉溺的感情传递给自己的后代。
秦臻那时虽然幼小,但父母的那种对那个大灾难前已经成为传说的时代的缅怀,甚至可以说是宗教般的狂热,也像火焰般侵袭着她的情绪。
只是突然有一天,秦臻的父母消失了,那时她才七岁,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怎么样了,失踪了?或是已经遭遇了意外,死了?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发生了意外丧生,不过也有人说他们是去加入了一个叫“岩”的组织。什么是“岩”?秦臻不知道,别人也对她讳莫如深,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这回事。
植入每个人身体的芯片依靠宿主身体里的微弱的生物电维持信号的发布,因此芯片也可以监测宿主的生命体征。如故芯片离开身体或是宿主死亡的话它将死去,在信号网里消失,当时秦臻的父母就是这种情况。
于是当时只有七岁的秦臻就交到了那片区域的负责人之一杨主事手里,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自己的发小邓慧。
邓慧可以说是比秦臻更纯的孤儿,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据说她被人发现的时候才刚出生没多久,脐带和胎盘还很新鲜地粘连在身上,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广漠荒芜的大地上,浑身带有新生婴儿独有的赤色,仿佛是大地所孕育的一副血肉。周围空无一人,当然也没有飞鸟。
就这样,邓慧被还不是主事的杨女士发现,并办了收养手续作为她的监护人。一开始杨女士并没有收养邓慧的打算,只是在替她办理身份认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杨女士意识到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她随意地提议给这个小婴儿办理身份的工作人员随机从信息库里抓取常用的姓和名的字就可以了,于是邓慧就这么作为她的名字诞生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