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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次车祸 有点过

入目就是一片熟悉的雪白。

简黎缓缓睁眼,张了张干渴的嘴唇,嘶哑的喉咙才费力泄出一丝气音:“水……”

“你终于醒啦?”护士听到动静,把签字笔插回胸前口袋,扭头看了一眼病床的少女。

简黎微微抬眼,看到了逐渐清晰的护士,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冒烟了,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再次艰难出声:“水……”

这回护士听到了,马上转身倒了杯温水,插了根吸管,放到床边桌上,接着又把病床调整到了合适的高度,把纸杯递到简黎嘴边:“来,慢点儿。”

简黎就着吸管吸了几口,才慢慢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了自己此时是在医院,左手手背扎着针,她正在输液。

简黎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

——她又死了。

这已经是她第六次死了。

从十三岁开始,她就发现自己不是人!准确来说,她不是正常人。

十三岁那年,简黎刚上初中,学校要求新生军训。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站军姿训练中,她中暑昏倒,被老师同学手忙脚乱地送去医务室,交给医生后大家都回去继续训练去了。

医生转身的功夫,简黎就原地消失了!把年轻的医生吓得半死,打电话给简黎班主任,班主任打电话给家长,家长打电话报警,都没有找到简黎。

三天后,简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小诊所,医生说她在附近公园晕倒了,是好心人把她送来了这里。

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是因为中暑被送到医务室,而醒来之后居然诡异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因为简黎穿着校服,上面有校徽和校名,送她来小诊所的人在百度上查了学校,并在学校官网找到了电话,联系了学校,学校又联系了家长。

很快,简黎的哥哥、邻居的李阿姨、班主任、校长、医务室的医生、接到报案的警察,风风火火地跑来,七嘴八舌的问她这几天的行踪。

她茫然地看着这些焦急愤怒而又关切的脸,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急中生智地编了一个故事:她害怕医生,所以从医务室偷溜出来,然后趁机翻墙逃学。在回家的路上追因为追一只小花猫而迷路,走投无路之下又在黑网吧里借宿了两晚,最后饿晕在公园……

“……”

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同时都被她的不争气给气到了。校长瞬间松一口气,当即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哥哥简宇凡对她失望透顶,当场决定以后一周只给她20块零花钱。

几个人语重心长地轮番教育她一通之后,骂骂咧咧地各回各家去了……

其实后来细想,她编得漏洞百出,但当时大家都因为她的突然消失而夙夜难寐,担惊受怕,情绪紧绷,随时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没想那么多罢了。

校长回去以后马上向市领导申请,在学校高筑的围墙上全方位安装了攀爬报警器,一旦有人越墙而出,整个学校就会发出警报,分散在校园各个角落的安保人员就会马上到场,彻底断了学生翻墙逃学的念头。

警察也立即对黑网吧进行严厉整顿,一夜之间端了十多家黑网吧。

简黎的哥哥立刻剥夺了她走读的资格,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连人带包塞进学校,从此走上住校之路。

只有简黎知道,自己是死了的。

她清楚地感受了死亡来临之前的绝望:她“生前”的所有回忆会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回放;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慢慢变轻,灵魂钻出□□,眼看人们穿过她的灵体却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感到无比的恐惧,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

而最令她不安的是,每一次苏醒,都会让她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比如和动物共情,超乎寻常的嗅觉,听觉;或者是突然精湛的厨艺,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这些都是她前面五次“死亡”拥有过的能力。

说“拥有过”,是因为她发现,每次“死亡”苏醒之后,她原本获得的异能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将是其他随机获得的异能。而她不一定马上就能知道自己获得的新异能是什么,如果没有触发,她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新异能是什么。

她已经在这种惊喜惊悚交加的状态下刺激地生活了三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活过来”。

“死亡”会让她的记忆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每次醒来她都会短暂地忘记和自己有关的人和事,只记得自己。而且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多,恢复“死前”记忆的时间越来越长。

眼下,是她第六次“死而复生”的现场。

她现在“死前”记忆还没恢复,只知道自己是谁,完全想不起来这次的“死因”,脑海一片混乱。

看到简黎迷茫无措的样子,护士把纸杯放回桌上,解释道:“你啊,出了车祸,头部受了重创,送来医院的的时候满身都是血,已经昏迷三天了。”

简黎心下一紧。

已经三天了……

按照前几次的“死亡”经验,她每次“死而复生”都需要三天。而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是很危险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口袋,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病号服。

护士看简黎动作,知道她在找东西。连忙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入院之前穿的衣服,已经被血染脏了。”

简黎接过袋子,连忙打开,里面只有一套校服和一部摔得惨烈无比的手机。她迅速按了电源键,希望能从手机里得到一些信息。可是按了半天没动静,用护士借的充电线充了电也毫无反应。

护士看着那部毫无反应的手机,同情道:“应该是彻底坏了。”

简黎丢下手机,又翻出校服,熟练地翻开校服左下衣角内侧,看到了一串电话号码。

简黎现在想不起来这串电话号码是谁的,但一定是“生前”留下的很重要的号码。

护士被她的一番操作惊到了,一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可能存在精神上的障碍,她的眼神柔和起来,她主动拿出自己的手机:“你要不要打个电话?三天了,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你,我想你的家人一定很着急。”

她犹豫半晌,终于在护士的手机上按下了那一串号码。

没有人接。

护士也没料到是这样的,她又鼓励简黎多打几次,但是都没人接。

简黎放弃,道谢后把手机还给护士。

她两眼放空,陷入思索:现在她只能等到“死前”记忆恢复,按规律,这次要恢复记忆至少要六个小时以后了。

简黎闭上双眼,试图从脑海深处挖掘出一星半点记忆,但是徒劳无功。看来她必须尽快恢复身体,不然无法应付之后的局面。

护士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迅速脑补了一部精神残疾少女被家人抛弃后惨遭车祸的悲情大戏,瞬间心疼不已,骨子里的母爱因子瞬间泛滥。

年轻善良的女护士红着眼眶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了,也许他们只是太忙了暂时没接而已,你后面再打打看。像你这样的情况,我待会去和医生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申请护工,你要坚强……”

“我就是有点饿了。”简黎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

“啊?”护士茫然看着她,即将落下的眼泪被迫收回,回过神,“哦哦……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护士离开后,简黎才开始注意到这间病房的不同:进门右边是一个隔间,应该是卫生间;左边是一个约两米高的三门三开的实木储物柜;再往里走,是一套米白色的沙发,中间是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盆绿植,像一个小型的客厅;病床床头两侧都置有一个方柜,上面都放着小花盆,新鲜的花色让这病房充满生机;床架两侧都有调整高度的按键,床垫干净整洁,被褥柔软舒适;病房的墙面都是温暖的色调,就像一个温馨的小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VIP病房?

刚才都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送自己来的医院。难道是被豪车撞到了,人家送到VIP病房来了?说不定还会有一笔不菲的赔偿……

正想着,护士开门进来了。白色餐盘上是一碗时蔬鳕鱼粥和两个水煮鸡蛋。

护士把床侧的小餐桌拉出来,固定好后把餐盘放在桌上。

精致的瓷碗里,细腻的米粒与鳕鱼片交织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色彩既不张扬,又不失雅致。几片翠绿的香菜和橙黄的胡萝卜粒点缀其间……让人看得胃口大开。

简黎拿起勺子,一阵风卷残云。

正帮她剥鸡蛋壳的护士看呆了,眼里的怜悯都要溢出来了——这得是饿了多久啊?护士忙不迭把手里的鸡蛋递给简黎,慈爱道:“你慢点吃,来,再吃个鸡蛋。”

吃饱喝足,简黎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出院了。

没办法,她每次“死而复生”的形式很多,但多数都是因为各种“意外”而出现在医院里。而神奇的一点是,不管是多重的伤,她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次也不意外,除了刚开始觉得虚弱,现在已经没太大感觉了。

护士看简黎胃口这么好,也就放下心来,收拾餐桌。

简黎看着护士的动作,轻声问道:“请问护士,我是被谁送来的?”

护士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回答道:“你不记得了吗?是一位男士把你送来的。”

简黎摇摇头,环视病房,迟疑问:“那住在这间病房,也是他的意思吗?”

“对,他存了一大笔住院费,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你的家属,可后来没再见他。”护士转身拿起新的药瓶换上,调整滴速,“你和一个姑娘被一辆小货车撞到了,你伤了头部,而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当场就被撞死了。”

简黎大惊失色,以前每次“死而复生”都是她一个人,也不会太严重。这次怎么会……

影响这么大,那么她的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三天了,还没有人来找她呢?可她现在除了记得自己,什么都记不得,甚至不记得她到底有没有家人。

真是糟糕……

简黎忽然想到,最清楚当时的情况的,只有那个送他来的人了,急切问道“那位,送我来的男士,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我现在去你的住院记录里找找。”护士端起餐盘和空药瓶,疾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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