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吗?言云谦笑了笑,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主义青年在面对家人遇害时应有的正常反应而已。
周围早就被他惊的一片哗然,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个进展。
要知道言云谦大伯一家在村里面经营的名声可不差,这要是坐实了,以后谁还信他家呀。
在一阵又一阵的议论中,大伯的脸色越来越差。
言云谦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大伯……”
一道柔和的男声忽然打断了他。
“慢着。”
言云谦和大伯同时看向来人。
大伯皱了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大伯家的哥儿言怜,后面还跟着言柒那丫头。
他从人群中气喘吁吁地挤进来,走到言云谦的面前,“堂哥,这件事不如我们私下再好好说说,一家人不分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我们互相照料就是了。”
言云谦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代适龄的的哥儿是不怎么出门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除沈钰之之外的这种年纪哥儿,不过沈钰之不同的是,他更符合传闻中哥儿的影响,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柔和,跟沈钰之那强装出来的大不相同。
他摇摇头,“怜哥儿,有些事不是这么算的。”
他知道言怜在暗示什么,但无所谓,现在不重要了。
言怜原本跑的红润的脸色瞬间一白,他哀求道:“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解决如何?我定会好好赔偿。”
言云谦冷漠道:“不如何。”说完这句,他又笑了,“你倒是好心,可你家人却未必领情,你瞧,他们嫌你多事呢。”
言怜身体一僵,像是不敢扭过头去,就那么僵直在那里,脸色又白了几分。
言云谦直接越过了他。
言怜的手指微动,然后慢慢地把它收回去,一点一点地往袖子里藏,就像是这样就能藏住他整个人一般。
“大伯啊大伯,不得不说你是真眼瞎,放着好好的哥儿和闺女不宠,宠个小屁孩,还被你们宠成了这烂样子。”言云谦感概。
大伯眼皮子微动,讽刺一笑。
大伯母更是直接,“你知道什么?哥儿和闺女怎么能跟男娃比,男娃金贵着呢,以后摔盆不还得指望男娃。”
“没见过这么希望自己早死的,还摔盆。”说着他摇摇头,“指望他,你们以后估计连棺材都买不起。”
说完,他环视一圈,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没想到围观人还不少,这倒是方便了我,本来我不想那么斤斤计较的,但无奈,有些事你不计较就有人上赶着欺负你,把你当软柿子捏呢,今天是言沐被推下了水,明天就不知道是谁了……或许是言玖,也或许是我呢?”
说着他包含深意地笑了笑,细长的眸子淡淡地扫过许多人,被他扫过的许多人无不感觉身体一寒,这还是之前那个温和善良的书生吗?
许久之后,言云谦叹了一口气,“算了,谁知道呢?反正我就烂命一条,要是被欺负的很了,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也不是做不出来。”
众人被这番话勾的既不明所以,又感觉脊背一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不过口头上连忙劝道:“言云谦你别怕,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们给你做主。”
言云谦垂眸,单薄的身子加上抱着的小孩,更显脆弱,“这主确实只有你们能做的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能找谁。”
众人被他说的虚荣心极其爆棚,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书生让他们做主的,顿时晕乎乎地答应下来。
言云谦打开小册子,开始念了起来,“某年某月某日,大伯借了某某某,未还,某年某月某日,大伯母借了某某某,承诺,未还……”
他每念一句,大伯和大伯母的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他们狠厉地看着那个小册子,恨不得就此夺过来把它撕烂,但他们知道不可能,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他们的身形摇摇欲坠着,不知是后悔还是其他。
本来围观的人一开始还是安静的,但随着言云谦念的越多,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厚着脸皮借这么多东西,还都没有还,无怪人家突然支楞起来了,这要是还像之前那样,那不得被人给欺负死。
言怜闭了闭眼,像是对这情况不忍再看,言柒担忧地拉拉他的袖子。
言怜睁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久久不语。
这一念,就是念了好久,小册子下了大半之后,“某年某月某日言大壮借了什么什么,至今未还……”
那人嘿了一声,“怎么还有我的事。”
言云谦面无表情,“要算当然是一块算了。”说完这句,他不理会其他人反应,接着念了起来。
这往后又是念了好久,不过和之前的比起来倒是零零碎碎的,但事件倒是详细,让人想抵赖都不成。
念完之后,言云谦道:“我说过,我不想那么斤斤计较,但是有些事不计较不行。”
这话一出,有些人忍不住对大伯一家暗骂了起来,看看,要不是他们,怎么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本来是不用还的。
也有人想打着以前的交情劝说几句,把这本账给摆拍,但是言云谦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余地,那些人只能悻悻然闭上了嘴。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他们先前刚答应了言云谦说要出头,结果就这么一点小事却没人敢动了。
无不让人觉得脸面无光。
言云谦知道,或许就光大伯和自己一家,他们估计很乐意出头,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己,这头就出的怎么也不甘心起来,即便是明明是自己不对,加上枪打出头鸟,没人也正常。
但无论如何,言云谦不后悔,反正这破地方谁爱呆谁呆,反正他是不呆,他们对他留什么印象不无所谓,不过他就是见不得他们这么心安理得地欠他。
他讽刺一笑,“大家如果选择不还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是不还,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以后做出什么来了。
“后生!”
又是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言语,言云谦轻啧一声,今天怎么有人一波一波来打断他。
他索性也不急着说了,看向来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言云谦记得他,村子里教书的老先生,以前也教过原主,不过他不常出门,想来也是被这动静给惊动了。
言云谦客套地笑了笑,“李老,您怎么来了。”
李老吹鼻子瞪眼,“什么叫老夫怎么来了,老夫难道就不能来了吗?”
“不,当然不,来不来都是您的自由。”言云谦无奈道,不过还是好奇他到底要干嘛。
李老哼了一声,“你这莽撞的后生,老夫要是不来,你估计都能把这言家村给掀翻天了,不过……”他抬起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捶了一下,这沉闷的声音,一看这拐杖的质量就不差。
“老夫既然来了,那么这个主我就替你做了,老夫看谁敢有不答应的。”
言云谦一愣,不过嘴角也有点抽搐,他这架势……是表明有人敢不答应就吃他一杖吗?但这笑意一旦升起来了就再也止不住了,原来还是有出头的人啊……
“你笑什么,老夫向来以德服人。”李老又是把他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
言云谦轻咳一声,“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一个热梗,是的没错,以德服人,孔子的佩剑就叫德。*
“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些破烂玩意儿吗,至于这么欺负一个小娃娃,欠钱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你们这些欠钱的倒是当起大爷来了。”
众人被他说的面子上挂不住,不过什么叫破烂玩意儿呀,他们要是有钱,那用得着借,但面上还是不敢有异议的,无他,李老实在是在村子里教过太长的时间了,很多人都受到过他的教导,这天底下有哪几个人没有对老师有阴影。
“后生,你把那册子给我,我给你保证,这上面记得东西都会一分不少地给你。”李老道。
“是。”言云谦殷勤地递给了他,这感觉……真爽!
这下形势彻底发生了改变,之前不敢出声的人像马后炮一般开始出声谴责其他人。
“言大壮,瞧你这样儿,就那么一点东西你还不舍得还了,做人小气成你这样真是开了眼了。”
言大壮呸了一声,嫌弃道:“这话你有本事就刚才说。”
心里却是嘀咕道:都怪那家人,本来就那么点东西,不还就不还了,人家也不计较,偏偏因为他们,让人给当众揭开,即丢脸又跌份。
似是能感觉到他的想法,言云谦突然扭过来看了他一眼,笑了。
他说那些话当然是有意的,不然白白费他那么多口舌干什么,为的就是暗示他们这样的想法,他不敢赌人性的好,但是他敢赌人性的坏。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一点也没有错。
想来以后大伯他们在村子里的生活定会精彩万分,还有他可记得,他这大伯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要报复,当然是先从他们最在意地开始了。
在李老的主持之下,大家都纷纷答应把东西给还了,除了面色铁青的大伯,他梗着脖子,不想退让。
无他,实在是欠的太多了,要是他还了,家里面还不得伤经动骨。
但他不想还也不行,众人的目光就像是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为了一个好名声,他经营了一辈子,如今也偏偏是这最快压倒他的。
他的面色灰败,脸部神经发出剧烈的抽动,这幅样子实在骇人,让人不由怀疑他生病了没有。
他张了张嘴,喉咙间发出嘶哑地非人声音,尝试了老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像是垂死挣扎地破风箱。
“东西我们会还的。”
说完这句,他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身体摇晃了几下,但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其他,硬生生撑住了。
言云谦神情怜悯,却并不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伯早这样不就行了。”
“这件事已了,还行李老为我主持言沐的事。”他抱着言沐,对李老鞠了一躬。
李老没有推辞,受了他一躬,叹息道,“理当如此。”
“言霸,你是因为什么把言沐给推下水。”
“什么推他下水,我没有推他。”言霸没想到还有他的事,但是他知道他说出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自然抵死不认。
“是吗?”李老眼皮子一抬,“那是谁说你推言沐下水的。”
“是我。”一个小女孩干脆利落地站了出来,童稚的声音响彻湖边。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小孩子可比大人勇敢多了,言云谦无不讽刺地想。
小女孩气愤道:“本来我们玩的好好的,言霸看见了,就非要加入进来,我们不想和他玩,他就在那里说言沐,什么得罪他你会后悔的,他让他爹收拾言沐大哥。”
这话说的让人眉头一皱,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用大人的关系欺负人。
她的话还在继续,“言沐不理他,他就推言沐,还把言沐给推地上了,我们当然不能让言沐这么受欺负,于是我们就拦在他的面前保护他,但是……”
似是感觉后面有些没面子,小女孩撇撇嘴,“但是言霸的力气太大了,他一下子推到了好几个人,我的膝盖还破了呢,言沐在最后面,就一下子掉进湖里了,我们都不会游泳,幸好有王猎户路过。”
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的很清晰,事已至此也没有再接着问的必要了。
李老气的胡子都抖了,“真是荒唐,这次推进去了一个,下次是不是要把一群人都给推下去了。”
言霸被他吼的一愣,立刻就大哭起来,他知道,以往再大的过错,只要他哭,他父母一定会为他摆平一切,但是这次这个万能药却没了作用。
任凭他再哭,李老都没有一丝怜惜,“现在,立马就跟你撞到的人道歉,尤其言沐,要是言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难受多久,你就照顾他多久。”
言云谦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那言霸一眼,拒绝了,“不用,言沐自然有我这个大哥来照顾,至于他,还再好好学学怎么为人吧,成天推来推去的,村里有几条人命够他嚯嚯的。”
李老点了点头,“那就依你吧,言霸这小子我定让人好好教导。”
在李老的重压下,即便是言霸哭的再肝肠寸断,也不得不一抽一抽地给人道歉。
道到言沐的时候,言沐把头一扭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埋进了他大哥的衣服里,像是不想再看他,言云谦揉了揉言沐的脑袋,还知道耍小脾气呢。
言霸只能磕磕巴巴地再道一遍,在言云谦的准许下算是结束了这一出。
“李老,我先回去了,孩子衣服还湿着呢,稍后定会登门道谢。”言云谦道。
李老摸了一把胡子,“回吧,不用急着来,先把孩子安顿好,还有现在离科举也不远了吧,下次来了我出几道题给你做做。”
言云谦身体一僵,差点左脚绊右脚来了个平地摔。
做题这玩意儿怎么哪都有?
*孔子的配剑被称为“紫微剑”。德好像是象征,所以文中那是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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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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