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开到了晚上六点，姜春晖舌战群雌，最后还是没开出个结果来。
姜春晖的脖子更酸了，她从会议室走出来，总裁办的人也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姜春晖加快脚步，走到办公室门外，看到……楚同学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她刚刚走近，却见楚同学又坐起来了。
“姜总。”楚如茵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
“下班了。”姜春晖说。
楚如茵不是困的，也没睡着，她是身体不舒服，画了小半天也画累了，于是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楼，上车回家。
姜春晖坐在副驾驶，时不时还在扭脖子，等回家了，让阿姨找找有没有药能贴一下。
楚如茵将姐姐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她的心里更自责了。
车里鸦雀无声，还有一小段路就要回到别墅了，车子却突然停下了。
司机下车检查一下，回来说：“车子坏了。”
“叫拖车吧。”姜春晖对司机阿姨说完，又回过头对楚如茵说：“也没几步路了，我们走回去。”
此时车子已经驶进了别墅区，回去的路程也不过十分钟。
眼下天色渐晚，月亮刚刚升起，两旁的路灯发着莹白的光。
姜春晖下车后，伸了个懒腰，毕竟开了一整天的会，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始终和她保持半步远的距离，于是她放慢脚步，和楚同学拉在同一水平线上，周围十分安静，今晚的天气不冷也不热，说起来，真是个说话的好机会，于是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都很好，非常好。”楚如茵早就猜到姐姐会问这个问题，她立刻就回答了。
姜春晖继续问：“说起来，看到你白天在画画？在画什么？”
要说到这个话题了！
楚如茵的脚步倏地顿住，她见姐姐也停下来，她低头紧张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不是在摸鱼，因为……也没给我安排什么工作，我就随便画了画，我明天不画了。”
姜春晖低头，看着楚同学的耳朵尖一点一点变红了。
怎么紧张成这样？
“我没怪你，你也说了，本就没给你安排工作，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喜欢……就画吧。”姜春晖不忍心继续说了，而且……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之前不肯咬人，是因为觉得咬人很难堪，如今见到楚同学画下她咬人的画面，又觉得……画得还挺好看。
虽然就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但她竟然不觉得反感。
真是奇怪。
楚如茵长出一口气，见姐姐继续往家走，她也赶紧跟上来。
没几步的路，很快就走回去了。
一大家子人一起吃晚饭，姜春晖还嘱咐一句，说司机去拖车了，会晚点回来，记得给她也留饭。
姜春晖吃完晚饭，回去泡在浴缸里，阿姨已经送来了贴脖颈的膏药，她洗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一直到她关了灯，躺在床上，也没感觉到头疼。
看来今晚是不会发病了。
脖颈贴了药后，果然就不疼了，她这回好好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在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楚同学在做什么。
——
此时楚如茵正在发微信。
她跟旅店老板确认今天妈妈一直都在，也吃了饭，她把明天的房费续上，再切回微信的主界面，看着置顶的联系人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看来今晚姐姐并没有发病。
楚如茵翻了个身，枕头旁的萌萌已经呼呼大睡了，她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她看到联系人那里有一个新添加的好友。
虽然没有备注消息，但她还是会立刻通过。
因为楚如茵之前做了很多兼职，会有客人之间互相推荐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份高薪工作能瞒多久，所以之前的兼职客户也都留着联系方式。
她通过好友后，看着这个微信名为“1”，还是一个蓝天绿草的风景头像，在想是不是又是要画壁画的兼职，还不等她发完“你好”，对面发来了一串字：
【楚如茵小姐，只要你拍下姜春晖电脑里的标书发过来，我就给你五百万现金。】
啊？
楚如茵怔住一下，她又打开床头灯，想坐起来仔细看，此时，她身边的萌萌因为她的动作也翻了个身。
于是楚如茵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她仔细看着对话框，反复退出进入，确认没有看错。
此时，“1”又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一个旅馆的大门。
楚如茵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她安顿妈妈的那个旅店吗！
她拿出抽屉里那个碎屏的破手机，又立刻用新手机拨打微信视频过去，但对方只是转接为微信语音。
楚如茵：“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1：“楚小姐别激动，我没想怎么样，我反而是给你送钱来的，你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我的要求非常简单，你只需要打开姜春晖的电脑，拍一下文件发过来，五百万就是你的了。”
“1”的声音是一个女声，只能听出语气带着笑意，但这并不是和善的笑声。
楚如茵心跳加速，她意识到这是商战，没想到高端的商战竟然靠偷拍这种伎俩，而且对方竟然调查她，她更是愤怒，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墙壁上的镜子，平复心情，故意套话：“你想让我跟你合作，你得告诉我你是谁，要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你能给我五百万？姜总给我的待遇也很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陌生人？”
对面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1”：“小朋友，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楚如茵见对方不上套，她又说：“要不我们见一面？当面说这件事？我没有做过偷拍这种事，也不熟练，你既然调查了我，就该知道我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我万一给你办砸了，我拿不到五百万，也会暴露你的计划不是吗？”
“1”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开电脑拍点照片有什么难的？”
楚如茵将声音压得更低：“姜总的电脑从不离手，我没有机会接触。”
“1”：“姜春晖身边有我们的人，三天之内，她会帮你制造机会接触到姜春晖的电脑。”
说完这句，语音就挂断了。
楚如茵也将碎屏手机的录音点了结束。
她把刚才的话全都录下来了。
她现在看着这条三分钟的录音，陷入沉思。
她觉得应该立刻把录音交给姐姐，但是……等等，录音里提到了姐姐身边有一个内鬼，姐姐一定会调查身边所有的人。
她是害怕被调查的，只要随便去医院查一下，就会发现她有多次被打伤去医院包扎的记录，门诊还开过止痛药，到时候她的无痛症就瞒不住了。
那这份月薪五万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更别说还助学贷款，给妈妈治病了，就连这个月预支的工资怕不是都会被收回去。
楚如茵蹲在洗手间的地上，看着光洁锃亮的瓷砖，她觉得自己好卑鄙。
姐姐那么宽厚，可她心里却有自己算计。
她咬咬牙，还是决定先不交出录音。
对方不是说了，给她三天时间，内鬼也会帮她操作，她想自己帮姐姐抓到内鬼，这样姐姐就不会调查了吧？
楚如茵一直在叹气，她只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想要给妈妈治好病而已。
她哪有什么奢望。
她蹲得有些腹痛了，于是离开洗手间，又吃了一颗止痛药，回到床上，她看到萌萌睡得呼噜噜的，她裹着小被子离萌萌远一点。
这是姐姐的小猫咪，是一只乖顺可爱的小猫咪，她觉得卑鄙的自己不配搂它，算了，还是离远一点吧，明晚也别在门口等萌萌来了。
楚如茵翻了个身，她睡不着，又在网上搜姜氏集团最近的商业活动。
原来是在竞标一个政府的城市基建工程，竟然是涉及百亿的工程。
怪不得对方开口要给她五百万。
她还搜索了关于这个工程的相关新闻，看能不能猜到这个“1”是哪家的，她却搜出来一大堆竞争对手，还有几个竞争对手涉嫌行贿被抓进去了。
她一直查这些消息查到快凌晨三点，意识到如果再不睡就要天亮了，于是赶紧睡了。
可是等她早上坐在餐厅时，却看到对面的餐椅是空的。
张阿姨将猪肝汤递过来，说：“姜总早上有事先去公司了，嘱咐等你醒了自己去公司，对了，楚小姐会开车吗？家里还有别的车。”
楚如茵摇摇头。
张阿姨看了一眼餐厅的落地钟，又看了另一张空椅子，说：“司机早上去修车行取车了，我想想谁能开车送你啊……”
楚如茵连忙说：“不用麻烦，我打车去公司就行。”
“也好，今天大家确实都有事。”张阿姨安排好了姜总交代的事，大家继续吃早饭了。
这里的网约车不好叫，楚如茵等了三十分钟才叫来车，她到了公司，现在自己有工牌，刷门禁上电梯到了八十层。
她今天迟到了，等她到达工位，看到八十层全空，她看了一眼会议室的方向，透过磨砂玻璃门，见到里面坐满了人。
原来全都去开会了。
楚如茵此时想，她是不是也该去会议室，她不知道内鬼是谁，但是那个内鬼却认识她。
她不去，内鬼不会动作的。
楚如茵坐在工位上想着计划，却突然小腹剧痛，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醒来忘记吃止痛药了。
还好她的包里带了药，她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准备接一点热水吃药。
茶水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水倒好，将胶囊放进嘴里，却发现水太烫，喝不到嘴，她含着胶囊吹了两下水，还不等咽下去，突然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吓得她猛地将胶囊直接咽了。
可是因为咽下胶囊时没有喝水，胶囊的外壳黏在了喉咙里，她噎住了。
“太烫吗？这个饮水机可以调温，这样扭一下，出的就直接是温水了，你是……噎住了吗？”
姜春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大早上就开会，现在中场休息五分钟，因为她穿着平底鞋，走路并没有声音，她拿着咖啡杯，是打算来续一杯咖啡的，大老远就看到楚同学在吹杯子里的水，就猜到她不会调温。
楚如茵被噎得说不出话，顾不上水烫，“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这下胶囊全都咽下去了。
“慢点……”姜春晖没想到自己怎么总是吓到楚同学，她将咖啡杯放在岛台上，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楚同学可真瘦弱啊，后背也很单薄。
楚如茵这下缓过来了，她连忙说：“我没事。”
她被噎得眼睛都红了。
姜春晖见她确实没事了，这才放心，她一边接咖啡一边随口说：“你刚才是在吃什么吗？”
楚如茵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此时止痛药就在她的外套口袋里放着，如果被姐姐发现她吃止痛药，那这份工作还是保不住。
“我在……”楚如茵的视线扫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借口，她看向柜子里的薄荷糖，说：“我看到这有薄荷糖，就吃了一颗。”
“那怎么咽了？”姜春晖的咖啡已经好了，她正在加糖，她的语气很轻松，只是随口攀谈而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楚同学时，就想来随便聊几句，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说几句话。
“我……”楚如茵低下头，撒谎道：“这个说起来很为难，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小时候吃糖，总是被邻居家的小孩抢，所以我吃糖时看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就会把糖咽下去。”
此时，方糖在热咖啡里快速融化。
姜春晖放下搅拌的手，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整条薄荷糖，说：“慢慢吃，现在没人跟你抢。”
她愈发觉得楚同学像个小动物了，小松鼠就会在见到来人时，飞速将坚果都塞进嘴里，真是可爱。
怎么又突然想到这个可爱这个词？
楚如茵低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一大条薄荷糖，她更羞愧了。
但同时，心里也升起更多的担忧，这茶水间入目看到的就有三个摄像头，如果姐姐真的开始调查身边的内鬼，肯定会把公司翻个底朝天，那到时候姐姐就会发现，她今天吃的不是白色的薄荷糖，是一颗橙白色的胶囊。
姜春晖做好了咖啡，她从茶水间往会议室的方向走，见到楚同学始终跟在她的半步远后。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已经到了，现在除了姜春晖，所有人都回到会议室了，都在等她。
整个第八十层都空荡荡的。
“你跟我去开会吧。”姜春晖突然转过身说。
毕竟开会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对老板来说也不例外。
楚如茵的眼睛都亮了，她刚才跟在姐姐的身后时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可以跟上去，正好姐姐提出来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薄荷糖，加快脚步跟上去。
会议室的门推开，算上她们有三十人。
楚如茵壮着胆子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和她有眼神交流。
所以，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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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给你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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