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不适,许晏行消停了两天,沈星河也难得空闲几天。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即将迎来关键转折点。
沈昭要回国了。
最近一段时间,许晏行把其他乱七八糟的包养关系断了,修身养性,而沈星河,许晏行觉得用着顺手,多留一阵再说。
这天沈星河接到电话,有份紧急文件需要签字,让他到西郊的马场。
沈星河开车到达马场,徐栩,沈墨白几个人在场地里遛马,有个人看着眼生,穿了身黑色的马术服,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马靴,腿长腰细,很是养眼。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侧脸看过来,对上沈星河的脸,怔了怔,随后略一点头算作招呼,那人面容精致俊雅,眉宇间矜贵雅蕴,不远处徐栩喊了一声:“沈昭哥,这里!”
沈星河收回视线,原来他就是沈昭,徐晏行的白月光。
几圈下来,众人下马休息,沈星河提前点好了饮品和毛巾,妥帖的恰到好处。
冰镇过的乌梅冰水,运动过后足够熨帖。许晏行不吃乌梅,沈星河体贴地换成了金桔。
许晏行看到他,皱眉不满:“谁让你来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向沈昭。
沈星河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许总,有份文件需要今天签字。”
签完,沈星河准备送文件回公司,不在这里碍许晏行的眼。
偏偏有人要添乱:“沈特助,既然来了,就一块玩玩呗。”
徐栩露出一侧梨涡,笑容纯良无害,说完转脸问向许晏行:“晏哥,你说呢?”
许晏行转开脸:“随便。”
于是沈星河把文件交给司机带回公司。庄园不仅有马场,还有泳池,烤肉炉,几个大少爷兴致上来非要自己动手,最后烤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吃。
于是烤肉这项任务就落到沈星河身上。
沈星河拿起切好的肉块和蔬菜用签子串好,摆的整整齐齐,几人等的无聊,换了泳裤下水游泳,沈星河一个人守在烤肉炉旁,穿串这件事并不是一项容易的活,手腕要用力。串了一会后,沈星河就感觉手腕酸胀。
其他人都下水了,沈昭有洁癖,留在岸上。
过了一会儿,沈昭走到他身边,戴上一次性手套。
沈星河打招呼:“沈先生。”
沈昭微一点头,神色冷淡:“叫我沈昭就好。”
沈昭手指看起来袖长白皙,实际很有力,指骨用力时会泛起青白,很轻松地就串过去了,毫不费力。
沈星河想起他是画家,手指应该很有力。
沈昭垂眸,浓密长睫半掩清眸,眉目如画。他家世好,长得俊雅漂亮,从小众星捧月长大,却不见他身上丝毫的骄矜气,金银玉石堆出来的澄澈明心。
两人并不相熟,沈昭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帮沈星河,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徐栩从水里出来,湿发滴着水,两手撑在泳池边缘:“哇,难得昭哥亲自动手,今天我要吃满二十串!”
许晏行早一步上岸,冲了澡走出来,见沈星河和沈昭坐在一起,眼底飞快划过不悦。
徐栩眼珠一转:“说起来,沈特助你和沈昭哥一个姓哎?”
沈昭嗓音冷淡:“嗯”。
徐栩眯着眼睛打量两人一会,发现新大陆似的:“哇,仔细看沈特助你跟沈昭哥长得真有点像呢。”
说的是沈星河像沈昭,谁是本尊,谁是替身,一目了然。
许晏行神色阴沉下来,擦着头发走过去,警告性地瞥了许栩一眼:“像吗?我不觉得。”
徐栩被警告了,意识到玩笑有些过火,吐吐舌头闭上嘴。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许晏行抬眸看徐栩一眼:“郊东的地。”
徐栩秒懂,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跑到房间洗澡去了。
许晏行将烤好的肉串递给沈昭,动作自然地接过一次性手套接着串肉,仿佛随口说道:“沈特助工作能力很强,公司的事,我很放心。”
一句话把两人的关系归为公事关系,沈星河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许晏行投过去一瞥,唇角绷的很紧。
等到所有东西上了烤炉,沈星河起身去洗手。
水流哗哗流淌,沈星河洗好手转身出门,冷不防被推进洗手间隔间,落锁,一气呵成,沈星河背部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抬眼,是许晏行阴郁暴戾的眼。
沈星河脸色苍白,如被人拎起耳朵的兔子:“许总。”
许晏行:“我警告过你,沈星河,别耍花样。”
沈星河手指神经质地绞紧:“我···没有。”
下巴被粗暴掐住,沈星河漂亮的眉眼染上惊惶,疼痛让他眼圈发红,许晏行逼近他,冷笑:“没有?你没事往沈昭面前凑什么,我警告你,离沈昭远点。”
手指如铁钳不断收紧,沈星疼得眼底泛出湿意,许晏行蓦然甩开他:“当初你被送到我面前,只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当初是谁给了你一条活路,不用被卖到会所卖屁股。”
沈星河长睫垂下遮住眼底情绪,耳后皮肤泛红,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是许总,救了我。”
沈星河从小就是不被期待的人,他的母亲起初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等到月份大了才发现打不掉,沈星河的母亲咒骂他耽误赚钱,却不得不咬牙生下他,他长到几岁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出现在出租屋里形形色色的男人,甚至连床单都是他换的,他的母亲从不避讳他,又过了几年,他的母亲开始衰老,有时候连续几天接不到生意,终于有一天,有生意上门了,他的母亲兴高采烈地把男人迎进来,男人却走向正在写作业的沈星河,笑容猥琐:“开个价吧。”他母亲愣了愣,发了疯地把男人赶出去,抓挠咬泼妇一样,她把男人骂出门,回到屋里坐在桌前看着乖巧漂亮的沈星河,突然安静下来。
沈星河本能地感到无端的寒意。
后来他的母亲把他卖给了债主,再没有消息。
如果不是许晏行买了他,沈星河现在大概在某个会所当MB。
所以,在许晏行眼里,沈星河就是卖的,而他花了大价钱买下,自然有权利主宰他的人生,包括一切。
况且,许晏行在刚开始的那几年对沈星河的确是很好的,是把他拉出泥淖的救世主,是他晦暗无望的人生唯一的光。
他爱许晏行,怎么能不爱呢,除了许晏行,他也没别人可以爱了。
“别招惹沈昭,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留下阴恻恻的警告,许晏行摔门而出。
沈星河的皮肤很白,只是这么一会,就留下了青紫的印子,看着很吓人。
时荔摸着脸上的痕迹,乌黑漂亮的瞳眸看人天生带三分情,只是漂亮的桃花眼底发寒:“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天生反骨而已。”
“沈昭是么,我偏要招惹。”语气清淡却无端带了几分血气。
时荔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从小别人见他长得漂亮,出身贫穷,在鱼龙混杂的贫民窟过于出色的相貌给他带来的是无尽的麻烦,有一次时荔用拿着手工课用的裁纸刀,见了血,所有人才发觉这是个心狠的,从此打他主意的人少了很多,只敢在口头上占占便宜,对此时荔的评价是:“只敢嘴上痛快的软蛋,嘴比那玩意硬。”
系统瑟瑟发抖,不敢劝,突然发现新宿主很不好惹肿么办。
时荔顶着这样一张脸,肯定没法解释,于是让系统兑换一只遮瑕膏。系统看着可怜巴巴的31点爱意值又往下掉了两点,跌破三十大关,心疼得够呛:“宿主,还是省着点用吧。”
控制面板上显示,代表爱意值的粉红柱状图显示数据29点。而旁边深紫近乎黑色的柱状图显示数据25点。几乎和爱意值齐平。
时荔以前从未注意到这条线:“这条乌漆嘛黑的是什么东西?”
0531解释说:“深紫色的代表恨意值,表示主角攻对宿主的恨意,”说完,0531也有些困惑:“为什么许晏行对沈星河的恨意值有25点?”
几乎快要和爱意值齐平了,沈星河性子温顺,对许晏行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命令都会出色完成,为什么许晏行对沈星河的恨意这么大?
时荔盯着那条深紫近乎黑色的柱状图看了一会,有个猜测隐约形成,但还需要印证。
不得不说,系统出品的东西就是好用,遮瑕膏完美地掩盖了伤痕,收拾好后,时荔回到人群。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没人在意沈星河这个苦力有没有吃东西,说到底,在许晏行的圈子里,大家心知肚明,他只是个玩物,是替身,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没人会真正把他当回事。
沈星河出身卑微,突然有一天,突破圈层壁垒,一跃而入不属于他的阶层,凭借的不是他本身,而是许晏行玩物这个名头,从少年到青年,接收到的全是负面的恶意的对待,没人认可他,没人对他释放善意,他被孤立了,人人看得到,人人当没看到。
无论他本身有多么耀眼优秀,在这个圈层里,他只是趴在许晏行脚边的一条狗,心情好了拍拍头,烦了就踹一脚。
造成沈星河悲剧的何止一个许晏行啊,人人都是刽子手。
不急,沈星河值得被所有人看见珍惜,属于沈星河的,他会帮他统统讨回来,连本带利。
晚上,一群人玩够了,沈星河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人,这次为了出行方便,大家同坐一辆车,到了地方再各自回家。
豪华商用的七座车,沈星河站在车门前,身材瘦削挺拔,微微弯腰,手挡着车顶,别人做起来有些谄媚的动作,沈星河却优雅从容赏心悦目,许晏行长腿一迈率先上了车,然后是沈昭。
沈星河的礼仪无可挑剔:“沈少,请上车。”
一股清冷的木质沉香蓦然靠近,甘冽却有些霸道,沈星河呼吸一窒,所幸那股味道又很快远了,紧接着徐栩和沈墨白也上了车,沈星河最后上车。
沈星河坐在最不舒服的中间位置,许晏行和沈昭的座位中间,后面还有空座,徐栩招呼他:“沈助理,中间多难受啊,后排还有空位。”
沈星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许晏行,许晏行望着窗外没说话,于是礼貌拒绝:“不用了,徐少。”
中间的位置确实不太舒服,时荔没有自己找虐的爱好,原因无他,这是原世界线一个重要的剧情点。
原世界线中,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司机走了一下神,撞上了许晏行几人的车,司机紧急避险,毫无意外的撞向马路两边的围栏。
事故突发,许晏行情急之下扑向了沈昭,英雄救美,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他俩中间隔了一个沈星河,这就很碍事了,于是许晏行在扑向沈昭的过程中,推了一把沈星河,原本司机反应足够快,沈星河坐的位置又靠近驾驶位,顶多受点擦伤,但许晏行的一推,沈星河脱离位置,往前狠狠一扑,右腿骨折,手术不怎么成功,以至于后来走路的时候有些轻微的跛,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嘲笑讥讽,看不惯他的人骂他是个瘸子,说许晏行就算找情人怎么还找个残废,连沈昭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而许晏行这个狗东西运气好,给人当肉盾却只受轻微擦伤。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掠过,树影割裂出斑驳的光块,沉木冷香若有似无地飘在鼻尖,沈星河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清瘦苍白。
已近深夜,所有人都有些累了,车内安静沉默,偶有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打来,前排司机发出一声惊呼,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辆失控地朝路边围栏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瞳孔紧缩,反应极快地判断出撞击点在相反一侧,左手拉住旁边沈星河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带,许晏行反应也不慢,飞快地看向座位另一边的沈昭,许晏行身体刚要动,突然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抱住了腰,三人几乎同时出手!
扑倒许晏行的沈星河感觉到肩膀一沉,也是一愣,然而动作惯性比思维快了一步,沈星河扑倒许晏行后车辆惯性甩尾发出强烈撞击声,两人齐齐往前一窜,沈星河牢牢抱住许晏行的腰,把人死死地压在身下,而随着惯性,许晏行的后背狠狠撞在地上,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在急速下的重量是很可怕的,沈星河听见许晏行发出一声闷哼痛呼。
撞击过后的耳鸣声中,沈星河在心里默默估算着,这一撞能折几根肋骨。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沈星河没在意,缓了一会,身体感觉渐渐回笼,徐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空间传过来:“晏哥,沈昭哥你们没事吧?”
许晏行倒吸一口凉气,沈星河仿佛受惊的白兔红着眼睛,焦急地察看许晏行的身体状况,确认他的情况,碰到骨折的地方,沈星河手下多用了几分力气,同时全身的重量半点没客气的压在许晏行身上,许晏行惨叫出声,沈星河触电般收回手,仿佛许晏行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沈星河抬起头,巴掌大的脸苍白瘦弱,眼尾发红,仿佛随时都可能碎掉:“对不起,许总,你哪里疼?”眼底的心疼仿佛要溢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沈星河眼底破碎的泪光,欲落不落,沈星河掩饰般的转过脸,再也承受不住似的,一滴泪砸在许晏行的手背上。
触感温热,碎成几瓣。
许晏行本来被他一撞,浑身剧痛,尤其是肋骨,多半是骨折了,心头火起,却被那滴眼泪轻易浇灭了,偃旗息鼓般收了火气,不耐烦地说:“哭有什么用,打120,叫救护车。”
虽然态度敷衍不耐烦,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种隐秘的得意,他好爱我。
车祸来临前,沈星河第一反应是把他护在身下。
一阵慌乱过后,徐栩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呼:“沈昭哥!你的腿!”
疏冷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很近很近:“死不了。”
沉香的甘醇冷冽中夹杂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沈星河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压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沈昭。
徐栩和沈墨白合力把沈昭扶到一旁,沈昭身上的擦伤不少,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一看就是骨折,大家不敢动他,只能尽量小心地把人搬出车外,靠坐在路边等待救护车。
事情发生时,沈昭迅速判断撞击点,顺手拉住沈星河的胳膊往反方向带,没想到沈星河第一反应是扑倒许晏行,沈昭反应不及,被带向两人的方向,强烈的撞击中,天地颠倒三人滚作一团。
沈星河快速复盘完,发现沈昭完全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至于沈昭为什么管他,单纯是因为沈昭人好,能帮的他都会帮一把。
沈昭垂眸坐在路边,眼神沉静,即使浑身狼狈,也像是坐在自家王座的贵公子,仿佛没有任何事能扰乱他的心境,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好人。
沈星河快速下了判断。
沈星河走到沈昭身边:“谢谢沈少,您的腿怎么样?”
即使是骨折的剧痛,沈昭的眼里也没有半分波澜,他看向这个毫不犹豫扑向许晏行的青年,语气疏冷:“没事。”
接着,又补了一句:“当时不管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沈星河听懂了,沈昭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他,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伸手拉一把。原世界线中,沈昭是小团体中唯一没有看不起沈星河的人,后来沈星河被许晏行折腾得身心俱疲,沈昭提出可以帮他出国,只是沈星河没有答应,沈昭就没再管了。
时荔在心里和0531感叹:“多好的人,做好事还不让人有心理压力。”
很快救护车到了,专业的医护人员把许晏行和沈昭抬上救护车,沈星河跟着上车,车里空间小,徐栩和沈墨白轻伤继续留在原地等车。
救护车上,沈星河坐在一边,沉默温驯,并不说话,只是视线牢牢锁住许晏行,一刻都不肯离开,手指摆弄衣摆,清亮的眼底满是许晏行的影子,着急焦心却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很快到达医院,许家和沈家的继承人,众人不敢轻忽,连忙组织会诊,会诊结果并不乐观,许晏行轻微脑震荡,右下三根肋骨骨裂,沈昭左腿骨折,两人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马上动手术。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沈星河没有资格,幸好随后赶来的徐栩和沈墨白早有准备。
手术灯亮起,表示手术正在进行中。
沈星河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额前黑发遮住清亮的眼眸,下颌紧绷,仿佛正在咬牙忍耐,焦急而自责,沉默而可怜。
这演技0531看了都说好,因为时荔正跟他随意搭话:“脑震荡加三根肋骨骨裂抵一条腿,啧,亏了。”
0531突然想起之前,之前许晏行踢断沈星河的腿,后者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
0531生出一股寒意,时荔是故意的,许晏行让他断腿,他就让许晏行下不了床。
感受到0531的沉默,时荔轻笑:“怕什么,这才刚开始。”
对骄傲自大生来把众人踩在脚下的许晏行来说,最打脸的不是他爱上了卑微蝼蚁,而是蝼蚁对他的爱根本不屑一顾。
有什么比这更叫人难以忍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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