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来自哪里吗？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来历。”
老李诧异一瞬，“但你来自哪本书,这我还真不知道。”
“那算了……”喻闻垂眼，看来了解自己的出身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你是从垃圾站走出来的，垃圾站里的废书浩如烟海，谁知道你是从哪本书里来的角色。”老李接着道。
“垃圾站？”
好熟悉的名词。
喻闻屏住呼吸。
“等等，你不会连垃圾站都忘了吧？那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
老李快嘴快舌，“垃圾站就是那种没人看的废弃小世界集散地，被读者厌弃的旧书大合集，里面全是一些烂尾断更踩雷的小说……”
“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种快穿局员工会从圆满完结且评价较高的书中选取而来，但你不是。”
他压低声调，“你是唯一一个，从垃圾站走出的快穿局员工。”
喻闻后背忽的起了一身冷汗。
“所以那群人看不起你的出身，故意把你分配到最危险的推理部，又明里暗里地排挤你，没想到最后你用自己的实力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老李在电话前怀念大笑，“真特么的痛快！”
“这个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就不用提了……”回忆起往事，喻闻也有点脸红耳热。
“这有什么，多值得怀念啊！”老李豪爽道，“你快点回来，我带你去吃烧烤！”
喻闻眼前忽地跳出一个粉红界面，与申论同源的粉红格子线，但是内容与申论考试大相径庭。
[你是否选择退出申论考试，回到快穿局总部？]、
下面有两个答题填涂框：是或否。
“厉害不厉害？技术部黑进了申论系统，放了点小小的病毒在里面，把退出选项拟态成答题卡的样子。”
老李催促他，“快选是，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这么简单？”喻闻盯着界面，反倒疑窦丛生。
“那当然，我们已经通过这个方法救了几百名考生，你不相信技术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那倒不是……”喻闻抬手，在考卷上的[是]上点下。
下一秒，又跳出一个界面。
[确认离开申论考场？回到快穿局后，该考场将被废弃处置。]
又是“是否”的二选一，喻闻皱眉：“什么是废弃处置？”
“就是作废了，扔进垃圾站里进行二次回收。”老李漫不经心道，“本来这些考场就是来自垃圾站的废弃小说。”
“来自垃圾站？”喻闻定定地站在原地，“你是说，所有人的考场都来自垃圾站？”
“当然，不然罪魁祸首哪能一次性拉来那么多考场容纳考生。”
老李道，“本来垃圾站里的文章都满了，主神近期想进行一次全盘清理，彻底删除那些没用的小世界，没想到……”
没想到变成了囚禁考生的牢笼，不是吗？
喻闻呼吸一滞。
老李见喻闻迟迟没有动作，急道，“你怎么不选啊？”
喻闻沉默地盯着面前的按钮，对着电话中老李的催促久久不语。
眼前的粉红大字忽然变得不那么美妙。
“老李，感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还是算了吧。”
喻闻喉头一阵干涩，心口像是坠着千斤重。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反倒格外轻松。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老李在电话对面抓狂。
“因为这个世界很美丽，是令人向往的美好世界。”
喻闻轻轻说，“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这个世界无数人的努力灰飞烟灭。”
比如宋衡。
如果喻闻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他辛苦筑就的幸福世界就会瞬间垮塌。
这对他不公平。
喻闻绝不能接受这一点。
“老喻，你还真把书当真了？这都是假的，是被编出来的啊！”老李急得跳脚，“你要真不回来，我管你死活！”
“我死不了，放心好了。”
喻闻调笑道，“就像你说的，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死掉呢？”
他抬手，毫不犹豫地点了否，再点了否，拒绝退出申论考试，选择留在原地。
“更何况，这是我的故乡啊……”
语音通话戛然而止，选择回去的界面也随之消散在空中，作弊回归的道路彻底被粉碎。
喻闻盯着那消散的光点，露出释然的微笑。
此时此刻他并不后悔，甚至莫名而来的心生欢喜。
并且他能够预料到，自己在未来也绝不会后悔，哪怕真的葬身此地，他也会为护住这个世界更多一秒而鼓舞欢欣。
但是——
喻闻猛地回身，伸手抓住隐蔽在角落的手枪枪管，寒声道：“出来。”
身后不知何时，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早就对准他的后脑，凶手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伺机而动。
喻闻阴寒一笑，攥着枪管用力一扯，将冰冷的枪口正指自己眉心。
“想我去死吗？那你开枪吧，有没有胆量？”喻闻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行凶未遂的嫌犯，笑得从容猖狂。
顾景禾。
传闻中的邪神，申论中的要犯。
他踱着轻盈的步伐，从黑暗的角落中无声走出，单手握枪，面带微笑。
但枪口分明是对准喻闻，压迫感却铺天盖地地从喻闻身上涌出，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他竟然还有胆回来？
喻闻怒目而视。
“抱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小环，无意中听见了你和朋友的谈话。”
即便被抓住把柄受制于人，顾景禾仍然神态自若、礼节得体，
“所以我只是在想，你在是或否里会选哪个。”
“如果我选是，你就会一枪崩了我？”
喻闻冷笑着倾身向前，沿着枪管攀上顾景禾的手腕，重重一拧夺过枪支。
“我相信你不会选的，不是吗？”
顾景禾没有反抗，任由手中的武器被喻闻轻易夺去。
他专注地盯着喻闻，眉眼里是水墨画的浓淡风情，清雅幽深，古井无波。
“那要我真的选了呢？”喻闻利落抬枪，直指他的眉心。
“如果你选是，就会使万亿人陷入万劫不复，包括宋家兄弟和温庭兰，都会死于你的一念之间。”
顾景禾淡淡道，“所以我会赶在你杀死所有人之前杀死你。”
“哼。”
喻闻目光警惕，“听说你想拯救世界？”
“在下不才，没有想过那么宏伟的计划，我只是想让一些不该死的人不要去死罢了。”
顾景禾恭声道。
“那你就让那些本该活着的考生去死？你用命来换命？”喻闻厉声道。
“不会有人真的去死的。”顾景禾淡淡说，“只要他们不放弃本次申论考试。”
这句话让喻闻愣怔一瞬。
“不放弃……该死的！”
喻闻瞳孔缩小成针尖，他不顾顾景禾在场，调出通话界面疯狂拨打老李的电话。
无法拨通。
“放弃吧，我已经杀死了那个潜伏的病毒，偷渡出卷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顾景禾露出诡异的微笑，“所有人都将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考场里，只要世界还存在，他们就会活着。”
“你杀死了那些人。”喻闻憎恨咬牙，“他们只是想逃离这个魔窟，你却杀死了他们！”
“我没有杀死他们，是他们自取灭亡。”
顾景禾寒声道，“放弃申论的考生选择毁灭自己所在的世界，但他们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所以只能随着所在世界一并消亡。”
“这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
顾景禾可能讲公平，但喻闻绝对不讲。
没有丝毫迟疑，喻闻眼神一凛，扣动扳机！
推理部员工守则第三十三条：遇到神灵级别的危机时，自对方表现出巨大的敌意起，不要坐以待毙，立即痛下杀手！
“喀！喀！喀！”
手枪发出微弱的金属撞击声，没有子弹出膛。
喻闻呼吸急促咬紧牙关。
该死的，是他大意了，这把枪有问题！
“原来你真的想杀了我？”面前的邪神咯咯笑起来。
无穷无尽的威压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几乎要将喻闻压垮。
顾景禾微微偏头逼上一步，让冰凉的枪管擦过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几乎撞上喻闻的脸颊，两人呼吸交错胸膛起伏。
喻闻扼住自己不自觉颤抖的手腕，狠狠瞪着顾景禾。
相比初见时如墨的瞳眸，此时顾景禾的眼睛灿若熔金，和煦的笑意里潜藏的却是隐晦的疯狂感，眼波流转荡漾。
仅仅一瞬，喻闻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要溺毙在他的视线中。
“很惊喜吧，我没有装子弹。”
顾景禾保持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伸手抚过喻闻脸颊，“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伤害你。”
“但是我想。”
喻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一张写满人类弱点的经络穴位图。
“那你不觉得，我应该报复回去吗？”顾景禾玩味道，像是捉弄猎物的猫咪。
“随你怎么报复。”喻闻肌肉紧绷，神经亢奋。
他要在面前这个邪神彻底发怒前想办法赶紧逃跑，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然他接下来的死法恐怕相当难看。
扒皮抽筋、噬血饮髓。
他知道惹怒一个邪神的代价。
然而，就在他足尖发力转身逃跑的前一刻，顾景禾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将额头抵上他的前额。
“送你一些小礼物，不必感谢我。”
顾景禾笑容诡谲莫测，随之眼里金光大盛——
“唔！”
过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如同击岸的大浪。
喻闻瞳孔震颤，毫无抵抗之力地放任额上传来顾景禾的体温。
裹挟着海量信息，温度飞快扩散至四肢百骸，随着神经和血管传遍全身。
是他缺失的过往的记忆！
喻闻不由自主战栗起来，双膝一软，被顾景禾扶住腰，半搂在怀中。
“看见了吗？曾经的自己，是在怎样的泥淖中挣扎？”
顾景禾拨开喻闻额上的乱发，轻声道，“那么如今的我，你是否也能理解一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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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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