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慕的视角来看，洛厄尔就是想用怪物狗杀他，或者单纯地戏弄他，他能再对这只怪物有好脸色才怪。
尾指隐隐作痛。
乔慕有着丰富的受伤经验，这点并不碍事，他自己就能掰正，只是疼上一点。
当着怪物的面，他握上扭曲的手指，在使力前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
“你要做什么？”洛厄尔握住了乔慕的手腕，很少有表情的脸此时露出几分不愉。
乔慕没好气：“当然是掰回来咯，难道要一直这样？”
人类的手掌骨节分明，蓝绿的血管隐在冷白的肤色下，手指根根细长，而受伤的小手指犹如狰狞的伤疤，破坏了这种和谐。
能知晓一切的目之主却无法分辨自己此时的情绪，他应当漠然旁观，如同以往的所有时间那样，放任这个人类的行动。
无数的眼睛冷漠地记录下乔慕在掰正手指时痛苦的神情和隐忍的低吟，额头的汗水从优越的眉骨滑到挺翘的鼻梁，最终落到紧咬的唇，湿润一小片粉色。
但洛厄尔打破了这个原则。
远在虚空的本体躁动，将周围几个正在形成的星系搅碎。
在地球上的分身伸出触手，卷住乔慕的手腕，尾端的眼睛分泌出一种特殊粘稠的液体，覆盖在人类受伤的地方。
液体侵入皮肤，在眨眼间修复错位的骨头，手指以神奇的方式回到原本的形态。
疼痛瞬间消失，乔慕觉得不可思议，然而接下来，他睁大了眼睛。
那只始终保持高姿态的怪物，轻握他的手掌，冰冷坚硬的手指擦过手心的厚茧，弯下腰，在乔慕手指的指尖落下一吻。
应该是亲吻？
很轻很柔，用那似人的唇触碰刚复原的手指。
轰——乔慕的大脑彻底爆炸。
【！！！】三个硕大的感叹号出现在他的视角角落。
乔慕结结巴巴：“你你你干什么！”
虽然要提高怪物的好感度，但同样是男人，至少怪物的外形是男性，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乔慕只在日常生活中遇到过异性表达好感。
乔慕从一开始就没有意识到怪物对他不断提高的好感度意味着什么，是逐渐增长的爱，渐渐加重的欲。
和乔慕一样，洛厄尔同样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刚才的触碰不过是祂想这么做，于是怪物就这么做了。
松开握着人类的手，洛厄尔微微皱眉，无所不知的目之主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人类的质问。
两只小一点的眼睛从眼角下方的银色纹路中睁开，怪物依旧探究不到正确的答案，声线略微低沉：“治疗而已。”
怪物睁眼说瞎话，只是乔慕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进一步问下去，极有可能发生难以承受的事情。
乔慕不自在地挠头，在较为尴尬的气氛中，他的手中多了一朵花。
洛厄尔将那朵于清早采摘的红玫瑰放到乔慕的手中，尖锐的刺被尽数处理，光滑的茎秆贴在乔慕的手心。
怪物脸上的四只眼睛紧紧注视人类的眼睛，在发觉人类的茫然后，淡淡地问：“不喜欢吗？”
“为什么要送这个？”乔慕越看这朵花越熟悉。
怪物解答：“你昨天看了他很久。”
昨天在乔慕离开后，洛厄尔盯了那朵花很久很久。
人类很贪心，有了一只狗，还想要花园里的花。
人类的目光从不会在祂这个主人面前停留过久，总会有各种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
怪物想起人类口中的醋，叫来管家要醋。
狗头人努力克制自己剧烈抽搐的面皮，看着可怕的博士将一桶醋喝下，咽下即将出口劝阻的话。
博士这么聪明，想必喝醋一定有祂的道理！
很酸的东西，洛厄尔不喜欢，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说祂喝了醋。
但是味道奇怪的调料品让祂变得冷静，最终选择在清早摘下那朵绽放的玫瑰花。
祂将人类喜欢的狗和花全部送到了人类的面前。
不知情爱的怪物还在自我说服，人类是祂疼爱的宠物，也是重要和特殊的试验品，祂会满足人类一切不过分的要求。
乔慕捏紧了花，表情阴沉，洛厄尔又要害他！
他可是记得这朵花的恐怖，嘴巴长大时，恐怕可以轻易将他的头咬碎！
同样是怪物的玫瑰花在人类的手中颤抖，却碍于洛厄尔的恐怖气息而不敢叫出声。
庄园的主人既然将它送给了一个人类，那就代表它是人类的怪物了。
被拔光尖刺的玫瑰花亮起花蕊尖的层层锯齿，朝乔慕露出一个表示友善的笑容，两朵小叶子给自己的新主人比心。
乔慕：“……”
他看看似乎在讨好他的恐怖花朵，又抬头看看洛厄尔，陷入彻底的迷惑，这怪物到底想干啥？
“这个也要我养？”乔慕思索良久，开口。
洛厄尔点头，送给乔慕的东西，自然需要他养。
乔慕悟了，原来怪物是想让他成为怪物饲养员！
在庄园白吃白喝，理应做些劳动，于是乔慕坦然答应：“行，还有什么我要养的，只要对我没危险都可以。”
洛厄尔的眸色更加深沉：“你还想要？”人类有两只怪物围在他身边还不满足？
一团无名之火分身的身躯中猛烈燃烧，理性的目之主很想将乔慕喜欢的怪物一把火燃烧殆！
怪物的四只眼睛都变得凶狠起来。
乔慕后背发凉，他迟疑：“不可以吗？”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氛围顿觉诡异，熟悉的黑雾从洛厄尔的身躯中蔓延，将他包裹。
这只没什么情绪的怪物突兀发出一声冷笑。
乔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员工主动要多干点活难道不会更高兴吗，这死怪物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
玫瑰花怪瑟瑟发抖，小叶子扒拉着乔慕，想让它的主人别乱说了。
触手犬则挡在乔慕面前，两条尾巴露出闪烁银光的尖针，凶恶地低吼。
然而两根银色链条破空，粗暴将乔慕的两只怪物扔到一边。
洛厄尔的分身在寸寸崩裂，无数眼睛在那些破碎上生长，乔慕的房间瞬间变成鬼屋。
【说…咔咔…你只要祂…咔咔…】乔慕的技能也因此极其不稳定。
“说我只要你……”事态紧急，不想死的乔慕将技能的提示念出口，没有任何修改，连崩坏的拟声词都说了，“咔咔！”
但幸亏，怪物选择性地听了进去，人类只要祂！
房间瞬间回归寂静，只是被损坏的部位就像是被岁月侵蚀，陈旧脆弱，摇摇欲坠。
“只养这两只。”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俊美类人的怪物窜动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睛，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
这声音并非是从口中发出，怪物并没有能发出声音的嘴部构造，因此显得怪异生硬。
乔慕听懂了，在渗人压抑的眼睛注视下，缓缓应了声：“好的。”
眼睛撕裂虚空，消失在仿若被飓风造访过的凌乱房间，乔慕松了一口气。
极其抗造的玫瑰花在怪物彻底撕裂分身前，就将所有的感官彻底封闭，将自己变成彻彻底底的死物。
所有的怪物都牢牢记住的一条守则就是，不可想象之物不可听不可视不可感。
但饶是有特殊技能的玫瑰花怪也在这短短时间内，被仅有万分之一的邪神力量污染，花叶上多了许多细缝。
那是即将长出来的眼睛，一旦长出来，玫瑰花怪就彻底变成了神祇的眷属，陷入痛苦狂热的深渊中。
玫瑰花怪的能力有时间限制，到达时间，它战战兢兢地被迫从死物的状态变回活物。
幸运的是，大恐怖走了，震惊的是，这个人类直视大恐怖居然没有任何影响。
乔慕摇晃了几下玫瑰花怪，看到那些不同寻常的细缝，猜测：“死了？”
回过神的花怪用两只小叶子紧紧包住乔慕的手，嗓音尖细：“主人~”
不被大恐怖影响的人类，那还是人类吗？那分明是需要抱紧的大腿！
它们花怪一族，因为弱小低等所以需要依附强者。
花怪就是如此，先是成为银城博士花园中的装饰物，后又被送给一个特殊的人类。
它是一只好运的花怪。
乔慕被那一嗓子弄的浑身冒出鸡皮疙瘩，直接将花怪扔了下去。
花怪委屈，用细小的花茎灵活跳动，抱住乔慕的腿：“主人，别不要我~博士把你送给了我，我就是你的啦！”
“我很有用的！我是花怪中的美花，很适合当装饰，而且我的花香可以助眠！”
乔慕扒拉开花怪，冷漠无情：“你吃什么？”
嫌弃归嫌弃，他还是为了养怪物，问花怪的食谱。
“给些普通植物吃就好，主人，我不挑食！”花怪很谄媚，发现乔慕不喜欢它碰，就乖乖站在旁边，鲜艳的花瓣合拢。
乔慕又问一旁的触手犬：“你呢？”
触手犬正在充满敌意地朝花怪流口水，蠢蠢欲动想将其吃掉，这样人类的身边就只有它了。
再见人类，它连人类的一小块肉都不舍得吃了，只想舔。
触手犬热情地舔舐乔慕破碎裤子内露出的皮肤，这次是收起了倒刺，但依旧将皮肤舔成红色。
花怪看不起低等到没有智慧的怪物，抓住一切机会和主人增进感情：“主人，它没有智商，不会说话，随便给点肉吃就行！”
乔慕若有所思，在触手犬呼着热气要凑过来继续舔时，他一脚踹在触手犬的头上：“离我远点！”
腿都被舔疼了！
狗嗷呜一声，兴奋趴在乔慕不远处，清澈的蓝眼睛充满热情。
又造了一具分身的洛厄尔从空间缝隙回来，冷眼瞥被人类踢爽的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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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眼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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