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浴室房门,里面传出洗澡的水声。
没一会儿停止,房门打开。
白易年裹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在书桌前停下,将手里的毛巾随意扔出去拿起桌上的文件。
是他自己的简历。
看了好半天抬起头,盯着墙壁上的壁画,眉头紧蹙陷入深思。
从云山医院离开后,他依旧没有想起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不光是如此,连带在云山医院内发生的种种都出现了偏差跟模糊,他除了记得几个名字,剩下的都是一片模糊。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那些人的脸都无法清晰。
深吸口气吐出来,不想过于纠结,把手里简历放回到桌上转身去了衣柜那边。
他已经回来两天,而这期间也想办法找过两个人,可惜,一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以至于,让他都开始怀疑,云山医院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换好衣服,今天他要去公司面试。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白易年掏出手机接通,贴在耳边:“喂。”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天给家里打钱吗?这都快中午了,你到底说话算不算数?”刚接通那边就响起质问,态度很不好。
白易年蹙眉,把手机往外拉了拉。
苦笑声。
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
从小到大对他的事儿从来不关心,等他大学毕业,每次打电话都是为了要钱。
他都不想想,他一个刚毕业两年的人,哪来那么多钱往家里送。
白易年深吸口气:“你哪次跟我要钱我没给?我说今天给就会给,才中午而已,你着什么急?”
“我怎么不着急?每次跟你要钱你都推三阻四,找尽借口,要两万给五千,我也不知道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用?我告诉你白易年,这次的三万块钱,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凑出来,少一分都不行,听见没有?”
白易年笑出声,是嘲讽的笑。
电话那头的人被刺激到,咆哮:“你在笑什么?难道老子说的不对吗?你搞搞清楚,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我就算仁至义尽了,现在你都毕业两年,是时候报答我了吧?不然老子生你养你做什么?”
“你生我养我,就是为了压榨?”
“什么压榨?这是你应该尽的责任,你养我难道不应该吗?”
“是呀。”白易年捏着手机,手背青筋都凸起,凝视着窗外,阳光刺疼了眼也不躲避,“就算我养你是应该的,那个女人跟她的儿子关我什么事呢?我没义务养她们吧?”后面的话满是嘲讽。
“放屁,她是我老婆就是你妈,你孝敬你妈怎么不是应该的?”对方态度凶恶,哪里像个做父亲的。“我告诉你,一点之前把钱给我打过来,否则你别怪我找过去,到时候闹起来谁都别想好看。”
白易年面部线条紧绷蠕动,过了许久才放松,讥笑道:“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盯着黑掉的屏幕白易年嘲讽笑了声塞进口袋,面无表情上前拿起桌上的简历放到包里,背上出门。
嘎达,房门关闭。
另一边,白海挂了电话表情凝重,攥着手机迟迟没动。
林桂梅靠过来:“什么情况?”
“他答应会打钱过来。”
林桂梅表情放松,笑了声:“晾他也不敢不给。”说完表情就是一变,看着白海,“你说奇不奇怪,之前医院都说他伤的特别重,就算救过来很大几率会成植物人,结果呢?他说好就好,跟没事儿人一样。”
林桂梅的话让白海打了个哆嗦,开始摆手:“医生不是说了吗?这是医学奇迹,不要想得太多太复杂。”
“什么医学奇迹能让一个命垂一线的人那么快恢复?”林桂梅压着嗓子质疑。
白海反应有点激烈,往旁边挪了一步两只手都在用力摇晃:“能不能不要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医生的话还能有错吗?都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瞪了眼林桂梅,把手机放进口袋,“没死也是好事儿。”
“嘁,什么叫好事儿?他要是死了我们好歹能拿到一大笔保险赔偿,他结果没死,都打水漂了。”林桂梅抱着手臂说的特别可惜。
白海瞥了她一眼哼哧笑出声,转过来:“你懂什么?他死了能得到一大笔赔偿金,确实过瘾,可之后呢?钱总有花完的时候吧?他没死,可有几十年的挣钱时间,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割下来一块肥肉,这两者之间哪个更有利你不会算?”
林桂梅噗呲笑出声,把手搭在白海手臂上:“果然,还是你比较聪明,想问题更长远。”抬手打了自己脑门一下,“我确实比不上。”
“哈哈哈哈。”白海心情大好,托住林桂梅的腰,带着她跳起舞来,说道,“等下午钱到账,喊上白笙,咱们一家三口去吃顿好的。”
“我要吃之前很火的那家海鲜。”
“好好好,吃海鲜,顺便给你跟白笙添点衣服。”
“老公你真好。”
“废话,你们是我老婆孩子,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哈哈哈哈,你要是能再努力点,给我生个女儿,我会对你更好。”
“哎呀你这个死鬼,说着说着就开始老不正经了是不是?”
“胡说八道,我想儿女双全人之常情,怎么能叫老不正经?”白海抓住林桂梅的手,笑的满脸褶子温柔搓揉她的手,身体向前几乎贴在林桂梅身上,“再加加油吧,争取明年能让我有个女儿,好不好?”
“瞧你,这么迫不及待。”林桂梅打了白海一拳笑出声。
…………
白易年从家里出来,上了公交车。
他嘴上答应了白海会把三万块给对方打过去,但实际上根本没打算给。
最主要原因,他卡上总共就一万八,哪来的三万给对方?
何况,这两年来,对方以各种由头跟他要钱,他有或者没有都想办法满足对方。
在他的记忆里,他进入云山医院之前就是拿着银行卡准备出门,他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清清楚楚记得,是白海纠缠了他好几天,让他打钱回家。
他实在受不了,决定把卡上的一万八转给对方。
如今,从云山医院出来,他经历过九死一生,面对那样的困境都不曾服输低头,又何必再怕白海?
靠着公交车窗户玻璃,车子飞速行驶,他额头在玻璃上震动,白易年无所觉一般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跟人群,白易年顿时感觉自己有种重生的错觉,唇瓣不受控制弯起弧度,眼中流光都亮了很多。
白易年下了公交车,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目的地,显示距离三百米。
站在公交台站上来回打量,确定方向开始向前。
三百米很快就到,再抬头,看着耸立入云的大厦,他要应聘的公司叫苍影集团,是B省最炙手可热的一家广告公司,规模很大,聚集各方精英大神,是他在校期间就一直关注的企业,也是一心想要进的企业。
如今,总算得到了这个机会,白易年准备充分,他很有信心这次应聘能够成功。
收回打量目光,深呼吸几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阔步向前。
到达约定好楼层,前往会议室。
礼貌敲门。
里面响起回应:“进。”
白易年抓住门把手,当门打开,正对里面三名西装革履的招聘官。
三人纷纷抬头,左右两边的人看了眼就低下,中间的人目光一直停留在白易年身上,看了几秒低头拿起桌上简历。
白易年已经进来,站在中间礼貌的打声招呼。
“坐吧。”中间的人开口。
白易年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面。
中间的人再次询问:“白易年?”
“是的,我叫白易年,广告学专业,今年24。”
“毕业后没有工作吗?”
“没有,毕业后参加工作一年多,两个月前离职。”
“能说说因为什么吗?”中间的招聘官放下东西直起身,双手交握压在桌子上面上带笑,“顺便讲一下你之所以选择我们公司的原因。”
白易年怔了下,随即开口,款款而谈。
会议室外,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东西经过,听到里面的声音不自禁停顿下,往跟前挪了几步把耳朵凑过去,正好听到白易年对苍影集团的简介以及自己为什么选择此公司。
男人唇瓣没忍住翘起来,点了点头直起身准备走。
电话响起。
男人掏出电话接通:“喂。”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听不清,不过接电话的男人在听到后眼睛颓然瞪大,脚下飞快向前:“好好好,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到。”
慧心医院。
赵康气喘吁吁大步向前,到达八楼区域,找到病房。
推开门进入,看到里面场景先愣了下,跟着放轻动作进了病房侧身关上门。
床上的人坐在边上,正在穿衣服。
听到动静抬头,稀疏的头发,凹陷的脸颊,惨白的唇瓣。
赵康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还是情不自禁鼻子一酸撇开头,眼眶不受控制通红,调整了好久才看回去,放松下来笑了笑大步向前:“司总。”
“嗯。”男人淡淡应了声,继续给自己扣衣服,“我打算今天出院。”
“啊?”
司翌抬头,眼窝有点发青:“没听懂?”
“不…不是。”赵康转到里面有点着急,“你要出院?今天?”连问两次,赵康直起身子深呼吸几次,“不行不行,你这两天身体数据刚回升一些,张医生都说了,最近是关键时刻,是肯定不能离开医院的,你…”
司翌从床边站起来,病号服都已经换下来,侧目看着赵康态度强硬:“我说,我今天就要出院,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不行。”赵康再次拒绝,也是难得在司翌面前这么硬气坚定。“我我…”结巴半天抿住唇瓣,红了眼看着司翌,“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这次,这件事,我没办法听你的,你必须留在医院接受治疗,配合医生。”深吸口气压回哽咽,“司总,公司需要你,所有人都需要你,我们都在等着奇迹到来,等着你康复回去。”
“这里太难受了,我待着很烦躁,而且我就回去两三天,当时换换心情换换空气,不会有任何影响。”眼前人,与副本中的样子大相庭径,完全可以用腐朽的枯木来形容,艰难扯动唇瓣笑了笑,司翌感觉很累又坐回去,撑着膝盖,“要不,你喊张民过来一趟,我跟他直接商量。”
“我…”
“去。”司翌抬头,说两句话都会大喘气。“你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真的没什么太多精力,只需要听我的去做就行。”
赵康还想反驳,见司翌状态不是很好不再忍心,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没多久,赵康带着司翌主治医师张民进来。
张民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戴着金丝边眼镜,面上含笑直接到了跟前。
司翌抬头,跟他对视上。
张民笑出声:“你昨天晚上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各项指标都有上升趋势,这是好兆头。”说着掏出口袋里的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往前凑了凑开始给司翌检查,看着他打扮,磕着眼帘,“这是什么意思?”抬眼,笼罩严肃,“赵康说,你非要出院回去住几天?”
“嗯。”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张民把听诊器收回,手重新插回口袋,“这两天你的身体数据确实在好转,但波动不是很大,你现在非要出院回家若是出现突发事件怎么办?留在医院虽说会让你有些烦躁,但对你的身体绝对有利。”
司翌站起来,态度坚决:“不,我必须回去,我不想再这么躺在医院。”
“你就一点不为自己身体考虑吗?司翌,你已经是晚期了,很多话我都不想说的太过直接因为我感觉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癌症晚期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你也会面临极大的痛苦跟折磨,留在医院有人时时刻刻监护着你,又有我在,最起码…”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司翌质问,让张民愣住。“我的身体指标有回升,这说明它已经开始与癌细胞奋勇作战,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我的身体。何况,我只是回去几天而已,有任何不舒服会第一时间回来,我很重视自己的身体,请你相信我。”
“你…”
“司总,你就听张医生的吧,咱们有病就要治病,留在医院可比你在家保险几百倍,你这样回去,一个人在家,谁能放心的下?”赵康在一旁帮腔。
张民也是频频点头,表情很严肃。
司翌哼哧一笑:“你们就是觉得,我这个病没希望了,随时都会死,对吗?”
“放屁。”张民被刺激到,脱口骂道,一张脸气的通红怒视着司翌,“非要说这种话心里才痛快是吗?司翌,我们所有人都在为了你的病努力,没日没夜的研究,治疗方案推翻重建再推翻再重建,你是怎么忍心说出这种话的?啊?”
司翌没说话,就那么虚弱的看着张民,见他怒气冲冲红了眼,忽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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