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执的事情说来话长。
何家和江家其实不该是针锋相对的关系，他们几年前达成过合作协议，以便应对市场竞争的严峻形势共同开拓国际市场。
起初的合作还算愉快，两家都在这场合作中受益颇多，但最近两年何家的胃口被养大，不再满足于一份蛋糕两个人吃，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结束合作。但两家企业之间的合作怎么轻易说断就断，关联较深的合作领域一时没法分割的那么干脆利落，所以合约暂时存续，何磬气闷只能去找江黎风，像一条不断骚扰的触手一样时不时碰碰江家的底线。
江黎风是有一定的手腕，但也经不住何磬三番两次的撩拨，慢慢的也看何磬不顺眼。
现在又是一场恶战，结果何磬不讲武德，看上了击败江黎风最称手的武器——江刻雾。
谁不知道江刻雾在江家的地位是靠暴戾放纵目中无人的实力走上去的，有他在，江黎风不“死”也要脱层皮。
何磬恶意的笑了下：“这可是江家的生意，弟弟必须好好考虑，没准还能劝劝你哥。”
他指的是江何两家在其中一条加工链的销售合作上，何家想用让利百分之二十的条件，换江黎风放弃索要百分之十的订单。
从长远来看，百分之十的订单得到的利润比暂时性的让利百分之四十获益多不止两倍。这件事江黎风知道，大家也知道，但大家还知道江刻雾不知道。
没人出来打圆场，纷纷看向战火中心的江刻雾，当看戏了。
果然，江刻雾抬头，在四面八方的视线夹击下，理所当然道：“那就让利百分之二十，订单还你。”
包厢内霎时安静，选择的结果是在众人意料之中，但都是眼明心亮的狡诈商人，亲眼目睹还是令人唏嘘。
何磬突然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在笑。
江黎风一直没有说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刻雾，眼底饱含失落却又无可奈何。
何磬高兴坏了，撺掇着：“你能替你哥拿主意吗？要是不能可要加把劲啊。”
江刻雾吃饱了，放下筷子：“好啊。”
何磬挑衅的看了一眼江黎风，拿起酒杯朝江刻雾的方向碰了碰。
江刻雾没动，擦擦唇道：“我不喝酒。”
何磬现在高兴，也没管江刻雾不给自己面子，反正江刻雾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面子，大家都一样。
江刻雾放下纸巾，视线一瞥，看到江黎风紧握双拳，唇角紧绷。
江刻雾有点怜爱了，他最看不得努力的人被辜负，于是悄悄凑过去。
“信我的，他讨不到一点好处。”
江黎风咬牙：“别跟我说话。”
“……”
“？”
“嗯？”
后来餐桌上上了一份冰酪，被一层炸物包裹着，本来想走的江刻雾就又在餐桌上待了一会儿。
一份总共四个，江刻雾吃了一个就没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褚雁鸣看见了，叫人又去加了一份。
江刻雾抬头看一眼，觉得褚雁鸣品味不错，和他一样喜欢这种冰凉的食物。
何磬夺得一场胜利后没安分下来，又歪头小声对褚雁鸣说：“看清楚江黎风的弟弟了吗？”
褚雁鸣看到了，而且看的很清楚，不止是今天看到了，昨天也看到了。
何磬给他介绍了一下：“你刚来这边，还没听说过他吧？”
他边说话，边递过去一根烟。
褚雁鸣睨一眼，接了，但拒绝了何磬帮他点火。
何磬把打火机放下，笑着继续道：“他叫江刻雾，江家的第二个儿子，在这里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倒不是因为他多有能耐，而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有人能说出一点他的好来，刚刚的事你也能看出来吧？你知道他还干过什么吗？”
褚雁鸣垂着眼，没点着的烟一点点磕在桌子上。
何磬：“江家有钱，江刻雾腰杆挺得直，对惹他不开心的人非打即骂，丝毫不管对方家世，反正再有钱也比不过他们家有钱，对有钱人都这样，对普通人就更过分了，平均每月喝多了砸一次店。”
何磬根本没有压低音量，旁边的人听见了，问：“没人管？”
“根本没有，普通人都会留一点面子，但江刻雾可不是普通人，听说他小时候开玩具车撞到树上才把脑子撞坏了，变得阴晴不定，我看不是，难道世界上还能真出现一个红皇后吗哈哈哈。”
别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有刚才的插曲在，心里都有点数。
但褚雁鸣听完只把烟放到一旁，看到江刻雾正吃第二个裹着炸物的冰酪。
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吃吗？
何磬突然半真半假的惋惜着打断褚雁鸣要去夹菜的动作，道：“江伯父手腕厉害，伯母女中豪杰，我承认，江黎风是继承了他爸妈的优点，但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把江刻雾养成了这样，听说上个月他开了一年半的娱乐公司破产了，江家搭进去不少钱，前些天他要去自家公司，江伯父伯母不敢也不让，那段时间江刻雾到处发狂，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安分了，真可惜，不然江黎风从我这儿讨不到好处，那可是百分十的订单，胃口真大啊。”
说着他看向江刻雾，情绪由阴转晴：“还好有他。”
褚雁鸣薄唇微张，惜字如金：“什么加工链？”
“乌东的那条，百分之十的订单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褚雁鸣再次看向江刻雾。
乌东吗？那个最近事故很多治安很差的乌东。
何磬的视线绕了绕：“你总看他，是不是也觉得这家伙废的厉害？”
褚雁鸣笑了笑没说话。
饭后，何磬揽着江黎风的肩，毕竟两家的合作关系还在存续，表面关系还是要做到，刚刚给了一巴掌，现在就要给个甜枣。
江黎风转身甩掉何磬的手，看向江刻雾：“刻雾过来，我让小吴送你回家。”
何磬挑眉，不以为意，转身先走了。
江刻雾很欣赏江黎风十分能忍的性格，自己说了影响他生意的话都没有翻脸，反而还记得把他送回家的事。
江刻雾本人就不行了，当初他看到负责自己转正的主任被抓走都忍不了，要不是在想怎么给警方一点证据定更大的罪，以报他阻碍自己转正的仇，也不会被人推了一把摔进这本书里。
嗯，值得学习。
值得学习的江黎风在给小吴发消息，期间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江刻雾坐在座位上喝餐厅招牌特调果汁，他咬住吸管，看到江黎风发完消息转过身，站在原地。
“为什么那么肯定何磬讨不到好处？”
江刻雾喝完最后一口吐出吸管，他知道江黎风一定会问，也早想好了措辞。
他搅了搅果汁，“可能是因为那条加工链会出现问题吧。”
从战略角度看，原文里江黎风选百分之十的订单没有问题，很合理，但剧情发展的动向变化，谁又能料到后来加工链会出差错。
江刻雾知道这件意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江黎风辛辛苦苦播了种，却因为天灾导致颗粒无收。
如果放任他选择了这部分订单，后期加工链一旦出现问题，他就要和何家一起承担责任和风险，甚至不久后，江黎风会搭进去超预算三倍的钱。
何况刚才何磬说了……别以为他没听到何磬在他面前蛐蛐自己，他江刻雾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迟早要报复回去。
何磬说前不久原主才搞破产一家公司，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再流失资金，江家就真的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且他知道，虽然江黎风不信任他，但一定回去检查矿场，去了一看就知道，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江刻雾现有点发饭晕了，想睡觉，“哥哥，我想睡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江黎风本来还在想矿场没有报备过危险预警，结果听到江刻雾的声音陡然一阵恶寒：“……你叫我什么？”
“哥哥。”
“…………”
好像原主的确没有这么叫过，但也没叫错，张飞都这么喊。
不过为了人设，江刻雾纠结要不要喊一句“凤梨酥”，可是这样叫出来也很奇怪啊。
还好包厢门被打开，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只是没想到进来的不是小吴，而是褚雁鸣，他看向两人一顿：“打扰到你们了？”
江黎风一贯的儒雅：“没有，您请便。”
褚雁鸣身后的人便进去捡起了一个打火机。
等的过程中，出于礼貌，褚雁鸣问：“没等到司机？我送你?”
江刻雾是想的，想早点回去早睡觉。
但江黎风怕江刻雾得罪褚雁鸣，忙制止：“不用了，我的司机马上到。”
“好。”
江刻雾的视线跟着褚雁鸣出去，还没看到人关门，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
江黎风警惕道：“那是褚家的人，不能胡来。”
江刻雾抬头：“我明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和褚雁鸣交好？毕竟……”
毕竟是男主。
江黎风却说：“褚家水深，他们家好几个儿子，关系并不好。”
也有道理，如果起了争端，估计是会被连累当靶子的。
“可是咱们家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算了，回家赶紧睡觉。”
他们一起下的楼，到楼下又等了好一会儿，却接到小吴慌里慌张的电话，说是车胎爆了，帮忙联系另一个人。
江黎风：“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
江刻雾便准备去拦辆车，好巧不巧，一辆豪车从面前经过。
后车窗打开后露出了褚雁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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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车厢内安静的连衣服摩擦声都没有。
虽然不情愿，但江黎风还是被江刻雾拉着坐上了褚雁鸣的车。
江黎风坐在副驾，虽然身在前排，但心一直挂在江刻雾身上，担心一不留神就让弟弟闯下个踏天大祸。
他就不该让江刻雾和褚雁鸣坐在一起。
可惜为时已晚。
江刻雾丝毫没有察觉到江黎风的担心，他从坐上车后就开始犯困，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结果不过五分钟，头就慢慢向后靠在了座椅上。
褚雁鸣察觉到肩上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挨到时，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体慢慢的倾斜过来。
睡着的江刻雾很安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的像一块冰玉，淡的如一汪泉水。
都说睡姿看性格，褚雁鸣观察了半晌也没看出来究竟是睡姿证明性格，还是刚才何磬说的那些证明性格。
突然江刻雾的身体动了动，他猝然收神，淡定的转过脸看向前方。
江刻雾是被这糟糕的姿势折磨醒的，他睁开眼，察觉到什么后立刻调整好坐姿。
江刻雾：防止脊柱变形，从一点一滴做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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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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