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隆在周梓宇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周泽身边,是东蓝名副其实的老人,东蓝能发展起来少不了他的功劳,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周泽从来没有没想过要怀疑过他。
周梓宇记得自己小时候,章隆还经常会在周泽没空的时候陪他玩,帮忙照顾着他。
章隆是除了肖灵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人,周泽到死都没想到,自己这么相信的兄弟竟然会要了他的命。
肖灵将他们送到一处旧宅邸,那是周泽他们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住的地方,这里留存着他们曾经一起努力的证据。
周梓宇阴沉着脸下车,肖权有些担心,忙跟上去。
临近门口,周梓宇停了下来,朝身后的肖权道:“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吗?”
肖权顿了一下,微微蹙眉。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跟着他们的肖灵便道:“我陪他进去就行了,你应该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不管怎么样,肖权到底还是刑警出身,大概有很多祁州这边习以为常的场面他都不能接受得了,周梓宇让他在外面等也是为了他着想。
肖权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我在车里等你,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周梓宇点了点头,跟肖灵一起进了门,并将门关上。
肖权目送他们走进去,嘴上说是到车里去等,实际上他一步都没有挪,安静地站在那里。
屋里灰蒙蒙的,只能大致看清彼此的脸。
除了苏六和压制着章隆跪在地上的人之外,屋里还有三、四个跟肖灵差不多年纪的老干部,人不多,周梓宇的身份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在现场的人都是当初跟着周泽一起打天下的老人,看着章隆眼睛里含着痛心。
章隆知道自己失败,他没能把周梓宇解决,这一场争斗里他输得彻底,眼睛里全是灰败。
肖灵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小型的手枪,递给周梓宇。
后者沉默着接过枪,走到章隆身边蹲了下来,黑漆漆的枪口抵在章隆的太阳穴,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章叔叔,我做梦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章隆苦笑了一下:“小宇啊,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事。”
他以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让当初在他怀里牙牙学语的小孩,最终会拿枪抵着他的额头。
“我不明白。”周梓宇的手没有移开半分,食指紧扣扳机,只要稍微用力,章隆便会死在他面前“我爸爸从不亏待跟在他身边的人,对那些年跟他一起打拼的人更是如此,他把你们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为你们这些兄弟着想,而你……你却杀了他。”
周梓宇眼睛迸发出凶狠的恨意:“他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啊?你要这样对他?”
肖灵站在身后盯着他们,眼睛里满是失望。
章隆忽然低笑了起来:“我知道躲不了多久,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多聪明,知道你一定能把我查出来,所以我才会想把你也给解决,结果我还是输了。”
他抬起头看向周梓宇,灰败的眼睛带上了点笑意:“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周梓宇微微睁眼:“如果我说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呢?”
章隆被人抓着胳膊,一动不能动,他只能费劲的抬头望向周梓宇:“当然是为了钱啊,跟着周泽干的确能赚到不少,但是还远远不够,我想要的不只是几套房子一个名号,我想要的太多太多了,你父亲却不够大胆,他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只能自己单干了。”
周梓宇微微眯起眼睛:“我爸爸不够大胆?怕是你大胆弄来的那些钱有命赚没命花吧。”
章隆微笑:“道理谁都懂,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做的事没人发现,万一他能把周泽和周梓宇都解决掉,那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最开始只是接一些毒品的单子,慢慢地他开始帮那个名叫黎明组织物色合适的合作伙伴,或者实验对象,到手的钱越来越多,他的心也慢慢被金钱给腐蚀。
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没有回头路了。
再到后来,黎明跟东蓝接触上,周泽拒绝跟黎明合作交易,于是一直跟他联系的那个人给他新的任务,那就是解决周泽,将他们要的楼盘和地都拿过来。
章隆其实也不愿意对自己多年的兄弟下手,他也并非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对方威胁他说,如果他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他们就会将章隆帮忙贩卖毒品的事捅出去。
章隆无疑是很了解周泽的脾性的,周泽对自己的兄弟的确很好,但是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要是让他知道章隆贩毒,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没有选择,他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做出抉择。
那天他潜入周宅的时候,其实也还是没能完全下定决心,他还在纠结,而且周泽跟周梓宇在通电话,他控制不住想起这些年的相处……
但是周梓宇发现他了,周梓宇发现了他藏在那里。
一想到自己做过的事会被查出来,想到周泽知道他做过的事之后会怎么样,章隆终于还是下了狠心,他不能再犹豫下去。
他杀了自己多年的兄弟,这一步险棋已经踏出,彻底断绝了所有回头的可能。
周梓宇突然笑了出来,眼睛里全是森寒之意:“好一个万一,然后你现在的结果是什么呢?”
章隆敛起目光:“梓宇,抱歉,害你没了父亲,我……”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他亲手杀了周梓宇的父亲自己的兄弟,他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你现在算是在惭悔吗?想我就这样放过你?”周梓宇眯了眯眼睛,手里的枪往上抬了抬。
“你会放过我吗?”章隆笑了一下,眼睛里藏着矛盾和哀伤“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太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的杀父仇人。”
周梓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我家地下室的保险柜里有一些资料,我想你应该能用得上。”章隆扯了扯嘴角“愿不愿意用看你自己吧,就当是……我最后送给你的礼物吧。”
周梓宇:“说完了吗?”
章隆点点头,朝周梓宇笑了一下:“你长大了。”
周梓宇没有任何反应,缓缓扣动手里的扳机:“章叔叔,黄泉路上,你去跟我爸爸好好道歉吧。”
鲜血溅到周梓宇手上,他漠不关心地站起来,将枪还给肖灵。
肖灵拿过枪:“还好吗?”
周梓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把尸体给处理了,还有他的保险箱……”
没等周梓宇把话说完,肖灵便道:“我会让人去拿的,你先回去缓一会吧。”
虽说周梓宇下手毫不犹豫,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完全接受自己杀了人这件事。
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大概情况不会太好。
周梓宇点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肖灵有些不太放心,让苏六跟着他。
周梓宇闷头往前走,打开门差点撞进某个人的怀里。
肖权定定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
“你……”
“受伤了?”肖权注意到他手上的鲜血。
周梓宇摇摇头:“不是我的血。”
于是肖权也不再多问他什么,把人带回车上,找了包湿巾帮他把手擦干净。
周梓宇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下意识想抬起来闻一下,却被肖权压住了手。
“都处理好了?”
周梓宇点了点头。
肖权也跟着点头,不再多问。
周梓宇却皱了眉头:“你不问问我都做了什么?”
肖权:“你要说吗?”
周梓宇沉默了。
他不知道如果让肖权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虽然这人一直都说不会离开,自己应该相信他,可是他真的接受得了……
周梓宇抬头看向肖权,缓缓抱上他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肖权有些不太能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好处,但是这不影响他享受,所以他很顺手抱回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杀人了。”周梓宇突然扔下一个惊雷。
肖权顿住,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周梓宇抱着他的手陡然收紧,有些僵硬地抱着他。
过去许久,肖权叹了口气:“你怕什么呢?是我跑来找你的,也是我要赖在你身边,寄人篱下的我有什么话语权?”
“你别这样说话。”周梓宇的声音有些闷。
“那你也别这么没安全感。”肖权抱紧他“我不会离开你的,也不是没了解祁州的规矩,你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了,或许我现在还不太能适应这里的规则,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
周梓宇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他。
肖权低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为你破例去杀人,我不会后悔。”
周梓宇承认自己被感动到了:“谢谢。”
肖权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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