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青年垂着头，发丝遮挡面部，源源不断的血水顺着身体的弧度往下淌。
邦达拜耳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神情极度不悦：“为什么不用印记？”
【警告！NPC脱离人设！系统修正中——】
“为什么……不……”
滋——滋啦——
后面一句被强制消音，导致男人更加愤怒，蹲身粗暴的捧起银发青年的脸。
入目是厉鬼般的纵横血渍，以及空洞异常的灰败双眼。
半晌，灰败眸子倏忽一转，冷冷开口：“加深你的印记，不如去死。”
【恭喜既死者浮生九黎，解锁隐藏身份卡形态——亡灵“小九”】
就在九黎被成千上万的魔物淹没时，他的玩家面板突然变得透明，紧接着，洞穿身体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围着他的魔物层层挤压着，突然就停止了攻击。
研究“亡灵”禁术的炼金术师自己就是亡灵，这倒是意外收获。
但九黎抱着必死心态，死也不用印记这件事，似乎彻底激怒了邪神，祂极为不爽的碾压手下的眼角，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其碾碎。
九黎定定的望着祂，“怎么？你可怜的自尊心因此受损？”
男人眸光一凝，抚进那双可憎的、挑衅的灰败眼珠，似乎是想直接探进蒙尘的印记里。
“别得意，你逃不掉。”
九黎此刻虽然不会痛，但不代表没有知觉，对被人戳眼珠这种事还是相当的抗拒。
“脏手拿开！”
他打掉邪神的手，撑地起身，然而下一秒，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诡香从他的身体里飘出，他整个人倏忽一软，重新跌了回去。
九黎：......
邦达拜耳看着前一秒重拳出击，下一秒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猫，发出一声愉悦的短促嘲笑。
“要帮忙吗？”
九黎面色一沉，他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手段，亡灵卡刷出来后，他整个人都虚弱不堪，特别是那一缕异香，像是腌进了骨头里，浑身都没劲，比之被神主高度注视，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身份卡“小九”和“邦达拜耳”的捆绑度过高，他合理怀疑邪神知晓一切前因后果，并且“小九”的亡灵形态一定跟他有关，否则也不会故意引导他刷出来。
虽然亡灵卡没有血条，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但不代表被这家伙随意拿捏，就是个好消息。
“死远点。”九黎眼神里淬着寒冰，对漫不经心看他笑话的男人反感到了极点。
邦达拜耳迎着九黎刀死人的眼神，嘴角笑意愈发加深，“我是不是该夸你有骨气？”
九黎对于自己的身体控制度有数，还没到半身不遂的地步。
他起身，朝着先前的方位迈出步子。
毫不夸张的说，腿上犹如坠了个千斤顶，每一步都迈得相当沉重，像是他的亡灵形态根本支撑不了身体重量，随时能化为一缕轻烟升天。
如果一直这种形态的话，就算不会死，熬到第九个晨昏也是听天由命。
三步后，彻底看不下去的男人一手将银发青年捞进怀里，金属链子兜头套下。
九黎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神经开始疯狂叫嚣，抬手就要打。
然而男人像摆弄一只不能动弹的玩偶般，捏住他的手折了回去，一双暗红眸子在身后肆意打量他，随后蹲身将他背了起来。
九黎：......
他被迫伏在男人宽阔的肩背上，神色不明，这家伙推他进魔物群时，杀意不假，现在突然这么好心，是准备给他憋什么更大的坏水吗？
目的不明的男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长腿一跨，径直走进浓雾里。
九黎什么也没说，在崎岖难走的长道里，体力不支，谁还会管代步的是骡子是马，就算是垃圾车都无所谓了。
九黎借此空闲打开玩家面板，面板跟他的状态如出一辙，透明幽灵状，基础数值全部清空，道具栏和任务栏却又处于开启状态，给人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
投奔邦达家的支线任务泛着正在进行中的绿光，最旁侧标注了任务奖励——
【十连入魂、1000金币，999点经验值、亡灵书碎片】
亡灵书碎片？
九黎的视线停留在五个大字上，他很确定，“难民”身份卡下，并不存在这个奖励，这是切换成炼金术师“小九”后，才刷出来的。
“你能趴好吗？”
男人抄着青年的腿弯向上颠了颠，这家伙仗着自己没几两肉，几乎后仰到把他当直立的马在骑。
九黎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腰腹紧绷，以确保两人的接触面达到最小，被猝不及防的一颠，整个人倏忽落了回去。
柔软的银发蹭过颈侧，清浅的呼吸微微错乱，无论是亡灵还是邪神，均是一愣。
九黎反应极快的起身，为了防止梅开二度，收敛了点动作，沉默的僵在男人肩头。
换来一声不屑的嗤笑。
“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嘘，好马不打鸣。”九黎不耐烦的动了动腿，在他腰间一夹，“太慢，再快点。”
邪神：？
这是纯把他当坐骑了啊。
男人简直要气笑了，顺势在身侧大腿上一掐，透过被撕扯大半的教服和里面的肌肤相贴。
温热的手掌碰到青年冰凉的身体，九黎眸光一寒。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劝你还是拎清点。”
被纯当成座骑极度不爽的邪神，不但拎不清，反倒更加得寸进尺，挑衅般顺着青年的膝窝一路向上，途中将碍事的零碎布料彻底扯碎，露出一大片白韧的肌肤。
“以你我的关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在意这个？”
此话一出，九黎脸色瞬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指甲深嵌进男人的肩胛骨里。
以他两的关系，能有那么一段只谈身体不谈感情的黑历史，纯属一方道德缺失，毫无下限，逼得他只能放下节操，忍辱负重，是随时随地回想起来，都恨不得全世界立刻马上爆炸的存在。
面对无耻到极点的家伙，九黎一根骨刺横上他的脖颈，无所谓道：“你要是想死，大不了就一起死。”
感受到背上人的怒气，邪神目的得逞般勾勾嘴角，从善如流：“亲亲小九，不想死。”
九黎：......
不行自刎吧。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
邦达古堡。
一群人在露天的古堡里面面相觑。
“下午进来的时候不还......”有顶的吗？
方南风看着缺了一大块的天花板，满脸不可置信。
古堡整体呈合围的趋势，类似于华家土楼，只不过边角方正，怎么看都是军事堡垒的修筑规格。
看起来如此坚固，没道理掉个顶给他们看啊！
盂兰月走上前来查看。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个老玩家，一男一女，女的很温和，先前安抚阿路，关照大家的都是她。
男的三十出头，剃着板寸，对于此情此景，冷哼一声：“还贵族，弄的啥豆腐渣工程？”
一行人搭上邦达家的线后，报上了某外戚大名，顺利进入了邦达古堡，但那位棕发少爷话少的可怜，从他嘴里套不出一星半点的信息，草草安顿玩家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会儿黄昏一过，雾障四起，先前还好好的邦达古堡，刹时成为了一栋巨型危楼。
雷续乐从顶层下来，将手里的不明生物砰一声砸进地板。
看清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后，唯一的新人玩家方南风疑惑出声：“这是......怪物吗？”
皮球大小的漆黑耗子仰躺着，脖颈被折断，四肢抽搐，冒出股股幽绿的浓稠粘液。
“哪里来的耗子？”
其余玩家上前，还没碰上，就被盂兰月呵止。
“别碰！是疫鼠。”
板寸头一跳二丈高，默默缩回了爪子。
“你从哪里抓的？”
“房间。”雷续乐满脸嫌弃的擦拭着手，“墙角到处都是，你们最好检查下自己的身体。”
闻言，一众人胳膊肘子齐刷刷的撩起来。
“操，不是吧。”板寸头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黑点，眼睛都瞪大了。
他下过两个本且身份卡全都很下层，本以为副本终于做了回人，让他今晚终于可以在豪华安全点内美美冲澡，没成想给他冲成带菌体了。
“好歹也是贵族吧，有钱装修豪华古堡，没钱养护？”
手上的黑点还在血管里蠕动，凸起鸡皮疙瘩般的鼓包，不看不要紧，看这一眼，浑身经络都开始钻痛起来。
女玩家也眉头紧皱，随后想到什么，提醒众人：“要不试试清除药剂？”
“试过了，没用。”一直缩在队伍边缘的福元辰轻飘飘开口。
商城里的清除药剂价格不菲，既然戮神都说了没用，那他们也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了。
“那咋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板寸头苦着一张脸，“万一这玩意儿有潜伏期呢？”
“不急，”福元辰抱臂靠墙，“我们的清除药剂没用，不代表其他人的药剂也没用。”
他目光一转，投到一旁专心擦手的小少爷身上。“你说是吧？雷小太爷。”
雷续乐动作一顿，即使不抬眼，也能感受到一众玩家殷切的目光。
操，在这儿等着他呢。
“对了！小太爷是‘豪华版’商城，哪儿是我们这些中资能比的！”
板寸头眼前一亮，“我我我！我是钱庄的忠实借户！诚信可查，小太爷您发发善心呗。”
“发善心？”雷续乐斜睨了眼一旁的高大玩家，福元辰要是不说，他兴许会发这个善心，但这人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来了，明显夹杂了私仇，想道德绑架他，门儿都没有。
“你当我慈善机构呢，想要药剂，拿钱来。”
板寸头一愣，能进豪华版商城的东西，又岂是他能买得起的？
“那个小太爷，”板寸头平日里算朴实的一个人，不懂怎么献媚，只能干笑两声，试图用情理说服他——
“好歹匹配进同个本，俗话说得好，相逢即是缘，您帮我这一次，后面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只要您一句话，我必定鞍前马后！”
面对板寸头的拍胸脯保证，雷续乐头也不抬。
“用不上。”
板寸头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传闻中的小太爷不是动不动就爆金币的吗？？！！
“您也不忍心看我们……”
“再加10%人工费。”
板寸头：......
“钱庄欢迎你。”
板寸头：。。。。。。
“我说雷小太爷，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同为队友，非得逼我们跪下求你吗？直播间那么多人看着，雷家口碑还要不要了？”
突然被点名的直播间：？
这旗号可不兴打啊！雷家口碑再不好，也轮不到你小子来指指点点啊！问过他们债务人的意见没有！！
“确实不太厚道。”福元辰在一旁附和，“几瓶药剂而已，显得雷小太爷多小气似的。”
丝毫没察觉被当枪使的板寸头倏忽来了势头，当即怒骂：“就是，天下资本一般黑，什么玩家福祉缔造者，你和雷参鸿那天杀玩意儿一个样，这些年你们雷家在钱庄上赚了多少？发着同胞的灾难财，危难时刻连伸下援手都不肯，也不怕遭报应。”
雷续乐：……
听到雷参鸿的名字，他的脸色沉了几分，看向板寸头，依稀还记得他的名字，“孔鸣是吧，钱庄上黑。”
他说完，唤做孔鸣的板寸头，面板立马被打上了债务强征收的字样，小小钱庄里的金币流水般转走。
孔鸣靠了一声，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气焰未消的脸上扯出了个怪异至极的表情。
眼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盂兰月连忙走到两人中间。
“打住打住！游戏里最忌内讧，卖月姐个面子，算了。”
她说完去催促孔鸣，“给人道歉！”
孔鸣双眼胀得通红，看着清清瘦瘦的雷续乐，紧了紧手心。
钱庄余额越来越少，前一个副本里为了活命，他借了钱庄100万贷款，开启了豪华版商城，想要还上这笔钱，把他所有道具通通卖掉都不够。
他咬牙，最终生硬开口：“我的问题，冒犯了。”
雷续乐没说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福元辰和的这个稀泥，无论他怎样处理，结果都是他吃亏。
他借着烛台背光面的遮挡，狠剜了眼福元辰。
盂兰月看在眼里，这对主仆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总不能因为两人的明争暗斗，伤了队伍和气。
“C级副本凶险，有什么难关理应互帮互助，”当完和事佬后，盂兰月顺势提出解决方案，“我相信刚刚的小插曲雷小太爷不会放在心上，我这里的金币够买三份药剂，这两人从我这里购买，你帮帮那边的新人，怎么样？”
雷续乐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方南风，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至于福元辰，似乎盂兰月没把他这个榜三算进去，雷续乐自然不会管他死活。
正想出言嘲讽几句，角落里的方南风唯唯诺诺举手。
“我......我好像不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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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黄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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