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悠没想到曲照怜不但会烧饭洗衣，还会编竹篓卖钱，甚至做起代人写字的营生。
幸而季清悠原身有些钱，不然反要靠曲照怜养活。
夜浓如墨，季清悠独自走到荷花村的十里莲塘边。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普通朋友间的好感度也不可能是零啊，怎么也该有个四五十才对。”
玉白长指抚上那片干瘪丑陋的脸颊，季清悠想起白日赶镇集时，集上众人嫌恶的眼神。
系统见他不语，怒其不争道：“宿主的态度太生硬了，就算没违反人设，也不能让龙傲天生出怜爱。”
还有那个曲照怜，每日娘子娘子叫个不停，结果好感度动都不动，系统不由暗骂一句虚伪。
季清悠在曲照怜揶揄目光中读了上百话本，发觉书中有情人大多一见倾心，而他和曲照怜则整日鸡零狗碎，平淡无味。加之季清悠又貌丑，恐怕连日久生情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肩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季清悠转过头，一眼瞧见屈膝蹲下的曲照怜头顶。
两人沉默好一阵，曲照怜像才发觉自己被发现一般，抬起脸，高扬眉峰，蹲着夸赞道：“娘子慧眼如炬，竟一眼识破我的隐匿之术。”
“傻子。”季清悠面无表情，黑眸中却似有细碎的光。
季清悠忽把脸贴近曲照怜，他自觉会吓眼前人一跳。
“很难看，对不对？”
不料曲照怜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紧紧抱住季清悠。
力道大得季清悠快喘不气。
他把滚烫的唇瓣贴在季清悠狰狞的半张丑脸上。季清悠被烫得心惊，惶然伸手推他，却被曲照怜捉住手腕。密密麻麻的轻吻落遍那片可怖伤痕，曲照怜抱着他胡作非为，怜惜道：“娘子在我心里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季清悠不知怎么失了力气，任他胡来，听他乱语。
“其实我还记得一些事。我曾经寄人篱下，那家少爷娇纵，总欺辱我，其他人认为本该如此，叫我好生伺候他，慢慢我也习惯对他唯命是从。我现在才发觉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而娘子虽总喊我傻子，我却很明白你是天底下唯一肯对我好的人。”
“我总觉自己有事要做，想了许久。可如今我不愿再想，也不舍不得走了，我只想和娘子做一辈子夫妻。”他把季清悠蜷缩起来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月明如昼，夜色凉寂，曲照怜一双多情眼眸盛满季清悠的脸。天地间再无其他声音传到季清悠耳朵里，唯有曲照怜心头“咚咚”的震颤随着骨骼和肌肤钻进季清悠心底。
“你嫁给我，打猎砍柴，种地浇菜，做饭洗碗的活都归我干，你只要别离开我就好。”
夏夜潮湿，两人呼吸相互交缠，刹那间天地微雨渺然。
昨日种种，譬如幻梦。
与曲照怜成亲后，季清悠不得不怀疑仍判定自己没完成任务的系统在戏耍自己。
他和曲照怜分明已许白头，曲照怜怎会不爱他。
那位小少爷苏骄来后，见到恢复记忆的曲照怜，季清悠方知曲照怜的爱原来是小心翼翼，生怕心系之人有半分不愉，而非那些让他脸红心跳的，游刃有余的调笑。
他和曲照怜拜堂洞房，相濡以沫，却不如苏骄对曲照怜招招手。
原本睡熟的季清悠被一阵热意拥住，季清悠警惕睁眼，月色中竟是曲照怜的脸。他用尽全力逼停自己打出的一掌。
曲照怜双眼迷离，滚烫的鼻息扑在季清悠颈窝。
“娘子……”
自曲照怜恢复记忆后，季清悠再没听他说过这二字，此时乍闻不免失神。
曲照怜趁机得寸进尺，手不老实地去解季清悠衣襟。曲照怜神志不清，身体反应明显，季清悠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制住曲照怜动作：“你中药了。”
“帮帮我，清悠、”曲照怜听不懂季清悠说什么，一味撒娇乱动。
季清悠唤起系统，问系统要解药。
“我这儿只有他中的药，没有解药。”系统无奈提醒道，“宿主今天已经违背人设一次，如果再来一次的话，魂魄将会被驱逐离体。”
曲照怜真能做到用一句忘了失忆时的事便将他打发，又选择这种时候回来羞辱他。
季清悠难堪松手，或许魂飞魄散也比身不由己好上一些。
耳鬓厮磨间，曲照怜轻轻取下季清悠即便入睡也未摘掉的面具。
这面具是曲照怜恢复记忆不久后雕给他的。季清悠向来想的少，但曲照怜丢给他面具那一刹，他也知曲照怜是嫌他形容丑陋，不愿再忍受村中人异样眼光。五指攥紧面具，季清悠最终还是将其戴在脸上。
只有季清悠本人知晓，他这样做并非为了系统的任务，他只是想等等看。
万一季清悠真的能等到那个会吻他伤疤，说娘子天下第一好看的傻子回来呢？
“好，我帮你。”
暖帐生香，季清悠双臂搭在曲照怜脖颈，失神望着随曲照怜起伏摇摆的红色流苏，心底却好似灌进阵阵寒风。
晌午日头高挂，院外犬吠之声吵得人没片刻清静。
“我……”曲照怜攥拳。昨夜苏骄下药捉弄他，因药效发作得很快，曲照怜早早失去意识，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已是睡在季清悠床上。
他到底是个犹豫不决的，若不愿再和季清悠有牵连，就不该回来找季清悠。而这前脚抛下季清悠，后脚便过来爬他的床的做法，当真是半分脸都不要了。
季清悠脖颈上红痕凄惨可怖，曲照怜只看了一眼便狼狈低头。
而季清悠向来成全曲照怜颜面，只当没发现他目光，道：“来吃饭。”
“最近还好吗？”摆出客人姿态的曲照怜生疏道。
“我说不好，你会回来吗？”
“……”
“曲照怜，我累了。”
一遍遍地自取其辱，季清悠此刻终于道出一句真心话。
而曲照怜自觉比他更累。是他始乱终弃，对季清悠不起，他若跪下道歉，季清悠能不能饶过他，放他去和苏骄算清旧帐。
曲照怜长叹一声道:“是我对不住你，如果累了，便放手吧。”
季清悠闻言，身体僵硬，启唇失音。
黑衣青年隐忍闭上眼，声音更加低哑：“我不放。”
“你又何苦如此，非要拉我偏安在这乡野村落。”曲照怜终于冷下脸。季清悠的存在，说到底对他只是一种阻碍罢了。
“你一定要陪他去仙门吗？”
喉间一阵血腥之气直冲天灵盖，季清悠心底情绪失控。分明也是面前人说的，功名利禄皆不如和他长相厮守。
见季清悠凤眸潋滟，曲照怜的心脏又开始剧痛，他咬牙站起身，犹豫不决道：“再给我点时间。”
此时，院外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季郎君，我来帮你劈柴。”
是教书的李先生。
季清悠往外走，却被曲照怜紧紧握住手腕。
“你就这样出去?”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副模样不能见人。
“你在吗？”
季清悠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不必劳烦李先生了，一会儿我去劈柴。”
院子里的李长宁，没料到曲照怜还会回来，心中惊讶。
“好，若是季郎君日后还需帮忙直接叫我便是。”
“他不用的。”曲照怜走出门，礼貌送客。
李长满脸尴尬。
赶走李长宁，更是没人帮季清悠。曲照怜并不知季清悠要吃多少苦，知道一切的系统此时却气坏了。
“说这么多还不是要走?”
“我等你给我一个答案。”曲照怜离开前，季清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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