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加入的学习小组需要完成问卷调查。
调查需要尽量扩大受访类型，小组里的女孩子想好了找高中部的学生，几人在两个学部间的隔离网那里随机抓路过的学长学姐提问。
他们刚到时，隔离网那边的橄榄球内部赛已经进入尾声。球员们身穿彰显力量的球服，头戴保护罩，充满力量的对撞吸引了不少学生围观。
只要等比赛结束，就能获取不少调查结果。
五人小组居然聚集来了二十几个人，效果不错。有人让肖楚打听Lucas在哪，希望他也帮忙收集一些数据。
想什么来什么，肖楚的“大订单”来了。
只是她遇到的不是Lucas，而是他那个同学红头发的Aldo。
肖楚仰头看着他壮硕的样子，运动后浑身热气和气味侵袭过来，过于浓重的荷尔蒙让她有些犯怵。
她知道那是跟Lucas一起打球的红头发同学，可她想不起叫什么。
“我这些叫人填完给你送过来，”Aldo把肖楚的问卷全部都拿走了，在手里扬了扬，“够了吧？不够你再拿一些过来。”
“谢谢你！”肖楚急忙说着，“Lucas还好吗？”
“嗯？挺好的啊！”Aldo全然不顾自己的手把问卷搞得有些皱吧，低头扒拉数着问卷单子，“你是他妹妹你不知道啊？”
肖楚低语：“他很忙，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
“你那个哥哥，真是拼命啊。”Aldo感叹，抬头想了想，又笑着摇了摇头，“不陪我们打球就算了，还选修了生物和化学课。说实话，除了在走廊偶尔撞到，我也很少见到他了。”
认真读书而已，很奇怪吗？
肖楚：“你不需要准备考大学吗？”
“如你所见，我靠橄榄球。”
“好吧……”肖楚后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大概率在实验室，你要找他吗？”
“我想去看看他。”肖楚低声说道。
Aldo只觉稀奇。他那朋友没少翻栏杆找妹妹，可这小姑娘总有抗拒，现在却主动找Lucas。
他本可以跟Lucas说一嘴问他要不要见一下，但又觉得好玩。
Aldo笑了笑：“我带你去找他。不过我一会儿可能有事，只能带你进来。要是找不到他，你就在附近等会儿。”
这道隔离网就是校规，肖楚担心人家就是逗自己玩。
可约好的时间到了，她还是来到约好的地方，左右徘徊。
好在Aldo真的来找她了，一叠更加乱七八糟的问卷从隔离网的孔洞塞了过来。
肖楚收好放进自己的小布袋后，却听到他让自己爬过去。
她看过别人爬隔离网，无非就是像蜘蛛一样，借着网格向上，比Lucas从二楼窗台跳下简单多了。
但是真让她这么做，一直都是乖小孩的肖楚不敢。
“怕什么？这个隔离网又不高，你一下子就过来了。”
肖楚抬头看了看，这歹说也有近三米。且不提会不会摔下来，她第一次爬肯定慢吞吞，要是在半空中遇到教职员就麻烦了。
Aldo双手抱胸，显然不可能过来接她，他就这么看着，“怎么？你要是没办法过来，那就算了。”
见肖楚还在犹豫，Aldo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回头时，肖楚已经动手爬了上去。
她不恐高，爬上去甚至觉得还挺简单。
当她爬到最高点的时候，回头看刚才自己站的位置，才意识到原来难的只是下决定。只要开始，其实都没有那么难。
但是这东西就像爬山一样，要下去就难了。
往上爬是手先动，脚跟上。
但是往下爬却要脚试探着先找好位置。
眼睛看不到脚，每一步都是探着往下。
偏偏那个人还要催她快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已经要到了，肖楚却因为脚下虚浮而手心冒汗。
刚才一下子窜上去的高墙，现在却觉得好难。
果然，从二楼跳下去不容易。
“快点！”Aldo典型的急脾气，“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不行……”
“怕什么！我一下子就接住你了。”
对方催促着让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肖楚逼迫自己要不断向下，更何况她不想被陌生的男生碰到。
可是纵使她就要成功了，她还是被轻而易举地掐住了腰整个拿了下来。
肖楚不高兴，耷拉着脸。
他们一起走向高中部的教学楼，与初中部完全不同的布局，更自由的课程安排让学生们自由在楼内穿行。
这些都让肖楚陌生。
寄宿学校仍然保持着统一制服管理，高中的校服样式与初中部大差不大，但是学生们给校服增加了许多独特的个人设计。
尤其是女生们化妆配饰，尽可能凸显时尚特质，而男生们将校服传出了随意的感觉，打扮规规矩矩得明显是亚裔的小小肖楚，局促且打眼。
Aldo说去实验室找人，让她在学生置物的铁皮柜这里等。
课间休息，来开柜的人就多，挡人家道，她就像受惊的仓鼠一样躲避着给人让位。
一来二去，不用很久就有认识肖楚的人来搭讪。
Jun见人吹了声口哨，他明知故问：“哟，来找Lucas的？”
肖楚抬头看了一眼，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略显拘谨，但还是回答道：“我……我在等他。”
“你是暗恋Lucas的初中生？他什么时候喜欢娇俏可爱的小妹妹了？”Jun身边的无知群众起哄道。
“看上去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有人附和，语气中带着戏谑。
“Jun，这就是Lucas的妹妹？”路过跟Lucas同班女生们不舍得逗她，碎嘴打了圆场。
肖楚被围在中间，听到这些话，脸一下子红了。
她本来就是窝里横，不太习惯一次性与很多人打交道。大男孩女孩说话都很随心所欲，甚至有些不管别人死活。现在被他们这么一调侃，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头上一堆脑袋，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男性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和香水的味道，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那些男生继续嬉戏笑着，时不时地还有其他人路过看过来插嘴说两句，有的甚至还靠近她，试图逗她开心。
七嘴八舌地，肖楚从应付到沉默。终于有人说：“你们别太逗她了，他们亚洲小姑娘很容易被弄哭的。”
她才不会哭。
肖楚努力地想让人看起来成熟一些，奈何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个子小小的，畏畏缩缩的姑娘。
而现实中，她也做不到打破这个现状。
现在的她就是长不高，对比他们瘦瘦小小，很好欺负的样子。
人一多，她话还说不利索，甚至就不想说了。
来一趟，才知道自己毛病真的一大堆。
就在她感到空气稀薄得快腿软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来人大步流星，一把将她从那群中拉出来，然后整个抱了起来。
肖楚一下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男孩身上熟悉的香皂味，让她顿时找到了安全感。
Lucas皱眉，微微侧过头贴着颈间的小脑袋，凑近耳畔温柔地低语：“没事吧？”
肖楚看着他那双深邃暗沉的深棕色眼眸，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身边的温暖，轻轻摇了摇头。
她忽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男人们可以轻易把你带走。”
她只觉得自己不愿意谁能强迫她呢？可到这时，她发现原来不是意愿的问题，他真的可以毫无预警地把她抱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Lucas一路过来本是焦急期待的，但是看到她被一群眼睛盯着看，顿时心头火起，堵在心头总算可以出口气：“你们吓到她了！”
“哎呀，别生气啦，我们也是怕她无聊嘛。”Jun无所谓地笑。
“对啊，别那么冷静嘛，Lucas。”另一个男生也附和道。
“待会再找你们算帐！”
Lucas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把肖楚慢慢放下来，把手搁在她头顶。
蹲在她的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看了看，才说：“你长高了。”
众目睽睽之下，肖楚没了家里的随性，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被他们吓到了？”许是太久不见了，Lucas的语气温柔得让人腻。“他们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人不坏的。”
刚才打趣肖楚的人们终于带上自己的名字打招呼。Lucas看她局促，牵着手就要带她离开。
肖楚摇了摇头，一个个问好才跟着离开。
她确实有些不安，但是总要克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两人堂而皇之地手牵手，在通道穿行而过。这里没有人无聊到找老师告状有小孩子跑过来了。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Lucas叹了口气，“我应该关心你的……你是不是感到孤单了？”
平常不会说出口的话，甚至过于书面的表达，却让肖楚心里顿时感到委屈。
她抬头，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的 SAT 成绩怎么样了。”
Lucas愣得停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原来介意这个啊？”
“当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肖楚的说话方式改不了。她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以前答应过我，要努力考出好成绩的。”
“我在努力。”Lucas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他的数学已经有650分以上了，但是其实总分距离目标学校，想要十拿九稳还有差距。
他实话实说：“还是差得远。”
“哦。”肖楚低下头，有些失落。
“怎么？你真关心成绩啊？”
肖楚笑笑，不说话。
眼见走出了教学楼，已经快要隔离网边，肖楚忍不住问：“学习难吗？”
“难，比死还难。”Lucas苦笑，“你是学霸，你不懂。”
肖楚皱了皱眉头，“我们家等着以后有个律师或者医生帮家里的忙呢。”
“出人头地了还是要给家里帮忙啊？”Lucas笑了，“你这大小姐真是……”
“Marry说你决定选医生这条路？”
“上次店里的事情……我想我还是做个医生，”肖典威处理得也不复杂，直接让对方告。结果就是肖典威早年购买的商业保险逐年支付工人一小笔疗养费到死亡，而这个工人怕是接下来好几年都难在同胞圈子里找到活了。
Lucas说到这里，停下脚步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做医生，不用给家里打工也能帮忙。”
“也对……”肖楚顿了顿，小声补了句，“挺好的。”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Lucas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怎么突然跑来找我？”
“说好的成绩单你也不跟我说，我就……想问问成绩。”
她觉得寂寞，也想他。
就是这么纯粹。
肖楚低声说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这个小姑娘，说一句想哥哥了很难吗？”
看着肖楚倔强的眼神，Lucas轻轻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我先过去，再送你回去。”
Lucas一下子就翻过三米高的隔离网，肖楚慢慢往上爬，下来的时候Lucas说可以踩着他的肩膀。
肖楚轻轻地踩了上去，Lucas抬手一下子就把人抱了下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还是被教职员发现了，Lucas抓紧肖楚的手一溜烟地跑。
一道隔离网，换了个天地。
他们在走廊跑着，肖楚紧紧抓住他的手，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心甚至有些好玩。
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妈妈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变成大人？”
“和你一样，做一个小孩？”Lucas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他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会比你早变成大人，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永远都能做个小孩。”
虽然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但是听到他的话，肖楚心里的忐忑终于放下了。
她点点头，微笑道：“那你答应我了，下次考试告诉我成绩好不好？”
“好。”他点头，“等三个月后吧，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肖楚从杂乱的问卷里掏出一个面包送给他。
可Lucas走的时候却提醒肖楚，好好吃饭，快点长高。
终于在在冬季即将过去的时候，Lucas考到足够的1400分。
没有庆祝，没有停歇，他誊了一张成绩单子，塞进了肖楚房间的门缝。
接下来就是继续考SAT2，继续积累社工时长。
他们都在长大，这种成长仿佛一道无形的墙。
肖楚努力地变得成熟。可即便是她亲自翻过那道三米高的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道墙越来越高，越来越难以跨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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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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