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洛感到十分迷茫,明明是下着大雨,脚下的泥泞的地面已经开始积水,但身在屋檐下的他确感觉不到一丝湿意。他抬脚想要离开,却发现脚踝处被铁链的一头拴着,另一头被锁在墙上的拉环里。
天空阴沉着,环顾四周,他好像在群山环绕的一间由树木搭建而成的房屋下,屋里有人在高谈阔论,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他却听不清楚。
这是那里?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迷茫间,有人从屋内推门而出,手里端着一锅食物,走到其他像他一样被铁链拴在屋檐下的人们面前,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地上的碗里,像喂狗一样。
但被拴着的人们好像饿极了,顾不上任何形象,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碗狼吞虎咽。
男人慢慢走向苏夕洛,他隐隐闻到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他皱着眉头对着男人说了一句话,男人听后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又回复了一句。
到底说了什么呢?
男人就着汤勺舀了米粥一样的东西喂苏夕洛,苏夕洛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男人似乎有说了一句话,他就开始乖乖地喝了。
等苏夕洛吃饱了,男人将锅和勺子随意扔在地上,一手轻抚着苏夕洛脸上的伤痕,一手搂着他的腰,端详片刻后就凶狠的稳住了他的唇。苏夕洛的氧气被剥夺,呼吸逐渐困难,就在他快要窒息之际,男人大发善心地放过了他,灼热的呼吸打在苏夕洛耳边,让他混身战栗着,男人的声音他很熟悉:“再等等,马上就……”
滴滴、滴滴~
手机的闹铃将苏夕洛从梦中唤醒,他意识还很混乱,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他哭了吗?
苏夕洛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嘴里喃喃道:“马上就什么呢?”
唐宁从阳台推门进入寝室内,正好听见苏夕洛嘟囔了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夕洛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我做了个好真实的梦。”
“梦见什么了。”唐宁随口一问。
“梦见……”苏夕洛明明对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很深刻,但这一瞬间就变成了泡影,嘴巴开开合合,最终放弃:“忘了。”
苏夕洛这边对忘记了的梦境耿耿于怀,千里之外,拒绝了表姐、表哥、表弟麻将三缺一邀请的邱泽遇,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对着两小时前发给李越已读未回的信息惴惴不安。
邱泽遇又打开李越的朋友圈,想看看他的动态,结果无功而返,李越的朋友圈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这类的条件,而是从未发过朋友圈。
李越回老家后一直很忙,忙着帮奶奶收菜、喂鸡,忙着帮爷爷劈柴、喂猪,但回消息的时间肯定还是有的。他之所以没有回复,并不是因为知道了邱泽遇对他的心思故意冷落他,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尽管邱泽遇发来的只是一句简单的“在干嘛?”
李越深知两人的差距,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疾苦,一个泥里摸爬滚打,四处讨生活,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他想减少彼此的联系,邱泽遇是不是慢慢就会对他失去兴趣,然后就会放弃了吧?!
在邱泽遇表白后,自己没有对他产生厌恶,也从没想过删除或拉黑他的联系方式,自己对邱泽遇又是怎样的情感呢?
想着想着,李越捡了一颗奶奶用来做菜的冰糖含进嘴里,甜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但却抵挡不住心底涌起的那一抹酸楚。
唐宁带着苏夕洛直接来到了除夕当天,他们瞬移到了北方某一个城镇上的商场里,看着窗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银白世界,苏夕洛兴奋不已,脱口而出:“跟着你,果然有惊喜,我以前就想过到北方看雪。”
唐宁疑惑:“你以前?”
“我以前?”苏夕洛同款疑惑,他并没有恢复以前的记忆,又怎么知道以前的自己想来北方看雪?但面对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苏夕洛决定不在纠结,对着唐宁开怀一笑:“可能是潜意识吧。”
“嗯。”唐宁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夕洛:“外面应该零下十几度了,我们先去买点厚实的衣服。”
苏夕洛这才注意到他和唐宁两人相比其他行人穿得略显单薄:“难怪他们都在不断看我们呢,零下十几度的天,我俩就薄毛衣加羽绒服。”苏夕洛靠近唐宁,低声问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像个傻子一样。”
唐宁忍不住扑哧一笑:“对不起,你刚才的语气加上表情,确实太像傻子了。”
苏夕洛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唐宁调侃了,不知道回怼什么,只能自己暗中忿忿不平。
“哎呀,小伙子你们是从南方来的吧,穿得也太少了,北方的冬天可不比你们南方呢,可冷了,你们这样可不抗冻的呀,得穿厚点诶!”一位穿着花棉袄的大姨,路过唐宁和苏夕洛时热心肠的提醒到。
“谢谢大姐的提醒,我们正准备去买厚一点的衣服。”苏夕洛礼貌回复。
“小伙子,你们是哪里人啊?长得可尊俊呐。”
“姐,我们是N市的。”
“N市啊?N市很好是个大城市呐,你们上这来旅游啊?”
“嗯,来玩呢!南方没有这样的大雪。”
“近年上我们这里玩的南方人可不少,我们这除了景好看,吃的也老多了,像地三鲜、铁锅炖、锅包肉……”
“谢谢姐,我们先去买衣服。”唐宁及时打断了畅所欲言的大姨。
“哦哦,对对对,先买衣服,嗐,瞧我这激动劲。”正准备离开的大姨,又嘱咐道:“你们要上外面玩雪的话,记得买防水的棉袄,还有雪地靴要底厚的。”
“好的,记下了,谢谢大姐。”苏夕洛感谢。
“不客气,好好玩啊。”
送走了大姨之后,苏夕洛感叹道:“北方人真的蛮热情的,还很能聊。”
“嗯。”
商场里很暖和,两人也就一家一家慢慢逛着,一圈下来,棉大衣、棉裤、雪地靴、棉帽、手套和口罩均已上身,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苏夕洛表达着内心的不满:“哎,为什么同样的装扮,穿在你身上不仅看着保暖而且有人样,我却像个熊一样呢,好臃肿。”
“可能是因为我比你高,其实你这样……咳,挺可爱的。”
苏夕洛不知道唐宁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零下三十七度的话,虽然唐宁说的是事实,但一个大男生要什么可爱啊。在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东西都买好付钱了也穿上身了,不可能去退换,只好默默转身朝商场门口走去。
屋外的大雪会安抚一切的,苏夕洛这般想着。
墙上的时针即将指向十二点。
李越穿上外套出门,攀着木梯上了平房楼顶。十二点一到,李越点燃了唯一一箱烟花,“砰砰砰”几声火花直冲夜空,刹那间绽放,邻居马叔家,也点燃了一圈大地红,一阵“劈哩叭啦”好不热闹。
夜空被此起披伏的烟花照亮,李越拿出手机记录着,打算明天放个爷爷他们看。
来电铃声打断了李越的拍摄,屏幕上是显示“邱泽遇”三个字,李越轻叹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点了接听。
“李越,新年快乐。”邱泽遇欢快的声音透过手机跑进了李越的耳朵里。
“邱泽遇,新年快乐。”李越说道。
“怎么一直没回消息?”邱泽遇不满道。
“不好意思,最近挺忙的,我家这边信号时好时坏,我很少看手机。”李越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慌。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李越突然的抱歉让邱泽遇有些不知所措,又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呢?”
李越:“在房顶,看烟花。”
邱泽遇:“你一个人吗?”
李越“嗯”了一声,然后说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睡得早。”
邱泽遇连连说道:“那我和你打视频吧,我堂弟他们买了好多烟花,给你看看,我也看看你那边的。”
没等李越拒绝,邱泽遇就挂断了电话,没一会儿视频电话响起起来,李越看着邱泽遇闪动的头像,还是点了接通。
邱泽遇眉眼弯弯的看着李越,李越连忙转换了镜头,镜头切换时假装没有看见邱泽遇下压的嘴角,镜头对着绽放着一连串的烟花的地方晃了晃:“你看,我家房顶视线还不错,热闹吧。”
邱泽遇没有切换镜头,而是靠着窗户,留了一半镜头给窗外四溢的烟花,邱泽遇知道这样李越在看手机的时候就不可避免的看见他。
既然看不到李越,那就让李越看他好了。
透过镜头可以看出,邱泽遇家很热闹,镜头里路过的人,李越粗略数下来应该不少于10个,挺令人羡慕的。
李越想邱泽遇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调转一下镜头,就这样一直盯着,真是个傻子。
远处空旷的夜空炸开朵朵烟花确实很漂亮很热闹,但李越身边很黑也很安静,邱泽遇都能听见风声,他暗暗打算明年的新年一定要和李越一起过。
唐宁陪着苏夕洛在路边摇过树、在江上溜过冰、在广场上打过雪仗、在角落里堆过雪人……现在两人肩并肩站在人潮拥挤的巨型冰雕城堡前,跟着众人一起倒数:“5、4、3、2、1……”
一声巨响过后,城堡上空绽开一朵震撼的五色花。
梦境里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再等等,马上就可以逃离这里,出去之后,我们一起去北方看雪,和大家一起跨年。”
唐宁:夕洛,即使你忘记了,只要我记得我就会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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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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