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
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离她越来越近。林桑看去是江婷婷。
江婷婷上身穿着带着领结的纱制的半袖上衣,下身穿着黑色的西装裤。
从江婷婷的穿着里,林桑知道了她昏迷了不止一天。
江婷婷坐在病床旁的椅子,眼圈慢慢地红了。林桑动了下不打点滴的另一只手指着鼻子上的氧气罩。
呼吸不顺,氧气罩影响了她的呼吸。
江婷婷知道林桑的意思,她按下呼叫的按钮,带着白色口罩的护士走近病房,取走了林桑鼻子上的氧气罩。
江婷婷慢慢地扶着林桑起身。林桑靠在床上,黑色的头发分为两部分落在肩上蓝白色的病服。
“我昏迷了多久?”林桑侧头说道。面色苍白,嘴上干裂破皮,声音似碾过砂砾。
“四天了。”江婷婷说。
林桑垂眸不语。江婷婷拿起旁边坐上放的水杯递给林桑,“喝点水吧。”
林桑接过,喝下几口。
水杯放到桌上,林桑看着江婷婷,“我想回家。”
“医生说让你在医院多休养几天。”江婷婷深深的看着林桑。
“回家吧。”林桑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似风吹过,不留痕迹。
“林桑,在医院里休养几天,好吗?”
江婷婷的声音有些哽咽,事业生活上的女强人面对林桑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像是在挽留一个将死的人,实际上也是如此。
在她眼里,林桑随时可能死亡。
她真的怕了。
林桑得知许诺死后,她发了疯似的寻死,跳楼、安眠药、自残,病房里只要林桑能实施的死法她都试了一遍。
四个月,她筋疲力尽地照顾林桑,守在林桑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林桑。
但她终究是人,承受不住困倦,睡着了。再次醒来,林桑车祸再次进了急救室。
如今,林桑恢复记忆,情绪波动太大进了两次医院。
江婷婷很担心林桑再次轻生。
“我不会有事。”现在,林桑对她这样说。
林桑脸上没有表情,仅是叙述而已,失去人应该有的情绪。
“三天,三天后我带你回家。”江婷婷妥协了。之后,她会继续守着林桑。
林桑点了下头,同意了,随后说:“扶我起来吧。”
江婷婷扶着林桑起身。林桑走到窗户旁,望着下面的景色。
道路边上,有几棵树,树下几个灰色长椅。穿着蓝白色病服的人来回走动。
多么熟悉啊,她住了四个月的医院。
从许诺缆车出事的2018年的1月份,到她车祸醒来在2018年的4月份。
林桑望着其中一个灰色长椅脑子里想起了一些画面。
车祸醒来后的她和幻想中的许诺曾坐在在椅子上说'组成一个家'。
林桑谈谈的笑了,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车祸失忆后幻想出和许诺的相处,是她自许诺死后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一幕幕美好瑰丽的画面。
见林桑笑了,江婷婷吊起的心轻轻地落地,“林桑,我去拿报告了。”她说。
林桑对江婷婷点了下头,江婷婷推开门出去。
望着楼下的景色,林桑陷入回忆。
“执拗”一声,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林桑往着窗外的景色。
有人走近了她, “还是窗户边上凉快。” 女士到了一定年龄独有的上扬的声调。
来人站到她身旁,和她在一个窗口前。林桑看去,一位四十多岁带着一对金耳环,黑色短发卷起,穿着病服偏瘦弱的阿姨。
林桑收回视线,看着楼下的景色陷入回忆。
阿姨是一个话比较多的人,病房里新来的病人,她自是好奇。
“小姑娘啊,”她说,见看林桑看过来,继续说道,“认识一下,我是在第二个病床的,你叫我孙姨就行。”
这姑娘年纪不大,长相舒服,看着很好亲近的样子,就是气色不太好。阿姨打量林桑,对林桑的初印象。
“你好。”林桑看着孙姨,脸上没有表情。
说完,转头看向窗外。
话多的阿姨,不打算放过林桑,来了一个新面孔的病人,她又可以唠嗑了。
“小姑娘,你姓什么?”
林桑依旧看着窗外,“林。”
“我叫你小林好了。”
林桑没有说话。
孙姨说:“第一床的病友,你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介绍。”
林桑转头,孙姨拉着手,没问她的意愿,拉着她离开窗户。走了两步,孙姨带她来到第一个病床床后。
林桑看到第一个病床的病人,和孙姨一样四十多岁的年纪,半长的头发向外圈起,看上去保养的不错,脸上平滑。
她穿着蓝白色的病服坐在病床,一只脚上打上石膏,手里横着拿着手机,大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
孙姨松开她的手,“赵!”孙姨对一号病床叫了一声。
一号病床上的阿姨抬起头,“怎么了,孙姐。”
“你快别玩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孙姨说,看向了她,“这是小林,咱们病房的三号病友。”
一号病床的阿姨放下手机,看着她说:“小林你好,我姓赵,你叫我赵姨就行。”
“阿姨你好。”林桑说,算是打招呼了。
孙姨说:“咱们也算是缘分分到一个病房,平时啊,互相帮助。”
说完后,孙姨看着她说:“小林啊,你赵姨是脚不舒服,我是腰不舒服不过快好了,你那难受啊?”
“头疼。”林桑说,冷冷淡淡。
“行,那咱们也算认识了。 ”孙姨说,说完她也累了,走到二号床位。上了床,坐在床上盖上白色被子。
孙姨看着她说:“我把这帘拉开了,你不介意吧。”
每个病床中间有白色的布帘,一号病床和二号病床的布料早就拉开了。
孙姨说完,林桑摇摇头不介意。随后,走到窗边,站在窗边。
孙姨坐在白色病床,观察林桑。
小姑娘长了一副孩子老人都喜欢亲切的脸,聊了几句,性子冷成这样。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没什么情绪。
还喜欢站在窗边,瘦瘦弱弱身板风一刮就能刮跑了一样,看上去比她这个老人还要孤独啊。
第二天,医院。
窗户的黑色影子斜着印到白瓷砖,斜着过来的风吹动病房里蓝色的帘子。
林桑坐在床上,一只手扶着立于胸前A4大小的木板,另一只手握着铅笔正在板子上夹着白色画纸画画。
床头柜上一张张纸张叠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画了一个青年的肖像。
二号病床的孙姨坐在床上,她双手捧着手机,耳朵上带着白色的耳机,听着音乐。
歌曲播放完,带着耳机的时间久了。孙姨摘下耳机,将耳机放到床头柜。
一个转头,就见林桑画画。她看着林桑安静地画画。
认识小林这两天,她每天都会画画,画完的画放到床头柜上。偶尔会站在窗边望着太阳,望着远方。
仿佛她生命中只剩下了两件事。
小林的话很少,从不主动说话。她脸上缺乏表情。
孙姨掀开被子,坐到面对林桑的床边,两只手扶着床。
“小林,你在画什么?”孙姨说。她早就想这么问了,今天问出来。
林桑扭头,长发披在肩上,侧过画板给孙姨看画板上的画。
画板上是素描的青年肖像画。微分碎盖的发型,俊气的脸,穿着长袖衬衣和长裤。
正是许诺。
孙姨看了画说:“嚯,这男孩长的不错啊,小林,是你男朋友啊?”
林桑收回画立于胸前,摇摇说:“不是。”并不想多说什么。林桑眼里没有神采,在想着什么。
“他是谁啊?”孙姨就想问清楚。
林桑的视线移到孙姨脸上,“我的另一半。”林桑给出了这个答案。
“怎么没见他来看你。”孙姨问。
“他死了。”
林桑轻轻的说。
孙姨没想到戳到别人的伤疤,陪着不是,“不好意思啊,小林。”
林桑扭过头,在肖像画的衣服下填上一笔。她抱着画板,铅笔在画板的右下角写下几个字。
随后,林桑将画纸取下放到白色的床头柜,从柜子拿出一本书压在上面。书比较小,未遮盖完的画纸露出两个字“陪你。”
门把手的声音响起。
林桑和孙姨看过去,来人是一家三口。手里提着保温袋的年轻夫妻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到孙姨喊道:“姥姥。”
小女孩向孙姨走来,身后的妻子的笑着说:“妈,我们来看你了。”
他们一家三口往二号的病床走,站到了病床前。林桑看到孙姨笑了笑,摸了一把小女孩肉肉的脸对夫妻俩说:“还没把我这老婆子忘了啊。”
妻子说:“不是前几天太忙了嘛。”
林桑收回视线,看着风吹动的窗帘。
“妈,这是我亲手做的四菜一汤,你尝尝。”
丈夫把饭桌放到孙姨身前。妻子打开保温袋,把饭菜放到桌上。小女孩斜坐在病床。孙姨捧着碗,筷子夹着饭菜,吃饭。
“老赵,我来给你送饭了。”一个不同于孙姨一家,年迈硬朗的声音响起。
林桑扭头看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赵姨床边的椅子,床边上放着保温袋。
赵姨侧着头对老爷爷说:“你可算来了,我都饿了。”
林桑收回视线,看着床边静态的窗帘。
“谁点的外卖?”年轻的女护士站到病房内说。
病房里的所有人的动作静止了,他们看向护士。林桑朝女护士摆了下手。
女护士在全病房的人的注视下拿着外卖走向林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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