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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嫌隙

隔了两天,安婕收拾了行李,还是初来北京时新买的那个超大号的箱子,满满当当地塞着衣服鞋子以及一些生活物品,箱子立在门口,一如她刚来北京的时候,可是这次,她却是不得不离开。

安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那个缉毒警察被灭门的报道切切实实地让他害怕和恐惧起来,已经接连两次伤到安婕了,他不敢去想,被他曝光的那些人里面还会不会继续有人找来报复和警告,安婕会不会因此而再次受伤。下一次……他不想再有下一次了,如果有打击报复的,就冲着他自己来好了,安婕绝对绝对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了,可是想要杜绝这种事情只能让她远离自己,从物理距离上远离自己。他反复思考了几天,也许,只有让她回到自己家里,在她父母的庇护下才能更安全。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空间距离上的异地对感情的维系十分不利,但是当下,这已是最好最安全的决定了,而且,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他想娶安婕,想跟安婕结婚,一直都想。

在火车站,他看着安婕推着大行李箱走向进站口的背影,来北京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她却瘦了一大圈,纤细的身体和大大的行李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雾气弥漫上眼睛,他难受地哭了,都怪自己不好!进进站口前,安婕回身朝他挥手,他忍住因难过而下垂的嘴角,强装笑颜,也欢快地朝她挥手,同时有眼泪滑进嘴角,咸咸的,涩涩的。

于安婕而言,离开北京,离开安杰,也是很不舍的,可是这次被袭击,想一想还是会心有余悸,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两次了,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这些意外又会在什么时间到来,这么想着,还是很恐惧的,第一次受伤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未知危险令她无法心安,在安杰跟她讨论为了安全起见让她回家里或者他家的城市发展,纵有不舍,她也没有过于纠结和挣扎,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排除安杰的后顾之忧,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自出去上大学之后,安婕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踏踏实实地住在家里了,总像一只忙碌的小鸟,偶尔回家歇歇脚,然后继续飞出去。这暌违已久的松弛与安心,令她无比放松。她还是喜欢家乡的味道,熟悉的一切,没有任何压力,在父母的庇佑下,可以活的自由散漫。相比北京,她还是喜欢小城市里略微缓慢的生活节奏,不那么急匆匆,让整个人身心都愉悦起来。

她也不想在家做米虫,很快就开始张罗着投简历找工作。她爸爸建议她,要不要试试考编, 女孩子嘛,还是有个单位稳定一点,也不会那么辛苦。

她问:“那以后跟安杰结婚了怎么办?编制都是固定的。”

“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嘛,重新考,或者……到时候再打算嘛!”她妈妈如是说。

十月开始报名,明年一月考试,她还是有很充裕的时间来准备的,于是迅速买了备考的书,又找水哥要来了他当初考试时候的笔记,每天在家里勤勤恳恳看书,当然了,偷偷看漫画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被爸妈抓到几次,她都耍赖,“看书太枯燥太累了嘛,看会儿漫画书换换脑子……”

安杰也没有食言,一有空就往她家跑,差不多一个月两次,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降低异地的困扰和痛苦,安婕准备了一个小盒子,说:“看你最后会累积到多少张火车票。”她妈妈把客房收拾了出来,作为安杰的常住房间。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不习惯和难过痛苦,两年多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对方的存在,虽然也并不是天天在一起,现在这么突然分开,心理上还是难以接受的,他想她,她也想念他,只得在电话上互诉衷肠。那张拍立得拍下来的第一张合照,被她贴在写字台上的相框上,两张开心的笑脸,偶尔看一看,顿时充满了力量。

栀子花开的时候,空气都是火辣辣的滚烫,又是一年毕业季,清清在群里组织寝室里的四个女孩子们一起聚一聚,再重回母校看一看,很快得到大家的响应,碰面以后,大家叽叽喳喳地互相交流起来这两年的得与失,她们都在朝梦想努力地迈进着,安婕说了自己的经历引得唏嘘一片,谁也没有想到,当个记者居然也是高危职业,连带着家属一起受影响。听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个人现在异地,她们纷纷表示很辛苦和不易。

因为是暑假,学校的食堂几乎都关闭了,她们在校外的美食街吃了曾经常去的烤鱼,进了校园,一切好像都还是熟悉的老样子,干净的路面,葱翠的树。绕着湖边走了半圈,大白不再是独自美丽的白天鹅了,听说是生命科学院的师生为大白找了伴侣,如今,湖面上大大小小已经有四五只天鹅了,在天鹅亭的附近,给天鹅一家建了一座漂亮的木头小房子,之前芦苇丛里简陋的小窝已经不复存在了,再远处一点,藏在芦苇丛中曾经夜里偷偷划过的小木船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旁边修的一个小浮台旁上着锁的绿色塑胶船,她很怀念之前的那艘破旧的小木船,因为她深深记得那个泛舟湖心的夜晚漫天的星光和如鼓擂一般杂乱的心跳。

走到原来公寓楼的侧面,铁楼梯还在,不过旁边的窗户上都安装上了防盗网,也许,学校发现了学生们翻窗爬墙的劣迹吧,为了安全,做了防护。可是她还是记得那些令人心动的瞬间。

学校里的公告栏,早已经旧貌换新颜,有个新闻系的男生,表彰通告贴在一角,大家又纷纷感叹,这个男生去当主持人还挺合适的,外形这么好,还写的一手好文章,说着说着,清清开玩笑问她:“安大记者一表人才的,你让他一个人呆在北京,放心嘛?不怕别的小姑娘插一脚啊?”

诗诗说她:“你可别瞎说,安学长为人那么正派,肯定对这样的行为很不耻!”

莎莎也接话:“就是!”

安婕也假装要生气:“就是,你再胡说八道我可揍你了啊!”

说罢,一群人打打闹闹地继续朝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大咧咧的安婕被这么一提醒,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虽然她完全信任安杰的为人,可是现在隔着那么远,一个月最多也就只能见两面,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可能接触不到别的女孩子,内心竟有了一丝丝不安。他们现在能够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也许是在家里生活的太安逸,她整个人也松弛下来,闲暇的时间,她总会想,要是安杰能在身边陪着她多好,她想要更多的陪伴,可是现实情况却是不允许的,安杰已经尽可能多的回来看她了,因为有时候他是从出差的城市直接过来,然后再回去北京,她明白,她也理解,可是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了小疙瘩。

九月的时候,安杰忙着手里的调查,无法抽出时间回去看她,她只得去北京看望安杰,小小的一居室有些乱,她叮嘱安杰留着的印有他文章的报纸也凌乱地塞在剪报夹的旁边,她随手将屋子简单整理了一下,男孩子一个人住,有一点杂乱也很正常。书柜里的书又增加了一些,他有很好的阅读习惯,自己跟在他后面其实也深受影响,喜欢上了看书。然后她将那些报纸按照发行的日期排好,再按顺序一张张地寻找安杰的文章裁剪下来,从这些报道里,很明显能看到他文字功底的扎实和巨大长进。这本剪报眼看着就要集满了,需要准备一本新的了。

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安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门去他单位等他,快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他和一个女人站在附近的路口,女人浓妆艳抹,穿着紧身的连衣短裙,将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她将一个小袋子递给安杰,说话间,笑的花枝乱颤肆无忌惮,安杰陪着笑,看见安婕走过来,便跟女人道别,女人转身离开前,看了一眼安婕,那个眼神和她嘴角那一抹暗笑让安婕极度不舒服,像是挑衅,也像是嘲笑。待女人踩着细高跟的高跟鞋走远了,安婕问:“她是谁啊?”

“她是帮我调查的,刚送来一点单据。”他扬了扬手上的小袋子。

“哦。”安婕没再问,虽然心里不舒服,她也不想捕风捉影的在大街上争论。

吃过饭,安婕拒绝了去办公室陪他加班,以往这样的情况她都会跟他一起去办公室忙完后再一起回家的,安杰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嘱咐她关好门,看会儿电视,他晚点就回来。

可是安婕坐在沙发上怎么也无法平静,那张浓烈妆容的脸和那个挑衅的眼神让她无法释怀,这个女人,看起来很不简单,她跟安杰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感情纠葛?这么胡乱地想着,内心烦躁无比,她去卫生间照了镜子,白T加牛仔裤普普通通,面容清汤寡水,会不会?……她心里闪现了一个扭曲的想法。

鬼使神差地,她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只穿过一次的吊带裙,坐在化妆台前开始化妆。

安杰回来的时候,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把安杰吓了一条,此刻的安婕穿着那条许久没有穿过的吊带裙,化了一个很浓烈的妆,“你这是,给我的惊喜吗?”安杰喜滋滋地迎上来拉住她的手。

“果然,你现在喜欢这种浓妆艳抹的了是吗?”安婕阴阳怪气。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安杰明白过来她是在说什么了。

“下午那个女人来找你,我看见了,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是来给我送单据的。你看见了的呀!”

“送单据?送个单据穿成那样?”

“人家工作环境特殊,穿这样很正常。”

“那你看见她走之前挑衅的眼神了吗?你敢说你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安杰却支吾起来,“也许她可能是有一点想法,但是你应该相信我,这只是我的工作,拿到这些单据作为佐证,我的报道会更加真实。”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承认她对你感兴趣,你敢说你对她不感兴趣吗?”

“我不感兴趣!”

“那看你刚才看见我的样子,那么高兴?”

“你不要强词夺理好不好?”

“对!我强词夺理!”安婕说完恨恨地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许久不见,见面第一天竟吵了起来,安婕在房间里生气,安杰在房间外懊恼。因为异地,见面相处的机会本来就少之又少,应该珍惜时间好好相处才对,两个人都为刚刚的争吵有些后悔,安婕想应该相信他的坚定,安杰想应该理解她的不安并不是无理取闹。

安杰盯着门口墙上那个他写的“安”字,怒气渐消,他站起来,走到房门口,轻轻敲门,然后开门进去,安婕坐在化妆台前默默流泪,妆已经哭花了,他看着心疼,走过去搂住她,“对不起,安安,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

这话一说出来,安婕的眼泪像是决了堤,一下又涌出来,安杰用指腹抹去她脸上不断下落的泪珠,继续轻声解释,他正在调查一家制售假酒的工厂,今天下午的女人是这个工厂众多客户中的其中一家夜总会里的包房公主,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并且愿意帮他拿到单据,因为她也不想再喝那些假酒,每次喝完又吐又头疼的。她用了一段时间,收集到一些客户的消费单,还偷到两张夜总会的假酒进货单,而安杰的调查也几乎进入尾声,所以她今天才会送过来,然后正好就碰到了来找他吃饭的安婕。

了解完大概经过,安婕已经不生气了,甚至开始自责为什么要不相信他,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安杰温柔地说:“我们是要结婚的呀!下次工作上的事,我会更注意一点,不再让你难过了好不好?”

安婕点点头。

“不哭了好不好?”

“嗯。”

“你要记得,我爱你,爱每一个不同的你,只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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